其實，用不著宋思銘分析，程奎自己也能分析出來。
    那是幾百上千億，不是幾百上千，放在古代，甚至能買下成千上萬人的性命，指望鼎新科技完全按規矩來，根本不現實。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此刻的程奎，也是壓力山大。
    人工智能大模型這個項目，政治意義大於實際意義，也正因為如此，於他而言，這個項目隻能成功，不能失敗。
    人工智能大模型可是獲得過國家科技進步一等獎。
    這意味著項目本身沒有問題。
    失敗的話，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地方政府沒有配合好。
    而他作為青山市分管招商引資的副市長，勢必會成為第一責任人。
    省裏的人，肯定會問他，你沒能力讓項目成功落地，你當初爭取個什麽勁兒？
    到那時，別說提拔正廳了，市委常委，副市長能不能保住，都在兩說。
    “我們在明，敵人在暗。”
    “眼下也隻能被動防守。”
    宋思銘回複程奎。
    “項目在王寨鄉，你離得近，有什麽風吹草動，立刻通知我，我們一起想辦法。”
    程奎緊接著對宋思銘說道。
    說實話，程奎現在已經有些後悔，竭力爭取人工智能大模型了，但開弓沒有回頭箭，項目的手續都走完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悶著頭往前幹。
    “好，我明白。”
    關乎程奎的切身利益，宋思銘相信程奎會使出全力。
    這讓他的心裏，多少有了一些底。
    另一邊。
    從王寨鄉離開後，魏樂語不知該如何向董事長季霄鵬匯報。
    季霄鵬肯定也承受著來自鼎新科技的巨大壓力。
    事實沒有辦成，季霄鵬在鼎新科技那邊，肯定也是沒法交代。
    直到回到青山市迎賓館，魏樂語才狠了狠心，撥通季霄鵬的電話。
    “怎麽樣？”
    季霄鵬一直在等結果。
    “宋思銘軟硬不吃。”
    魏樂語實話實說。
    “軟硬不吃……”
    這無疑是季霄鵬最難接受的一個結果。
    “有沒有可能從其他方向想想辦法？”
    季霄鵬轉而問魏樂語。
    “其他方向？”
    魏樂語思忖片刻，搖搖頭說道：“很難。宋思銘既是黨委書記，又是鄉長，在王寨鄉的影響力太大了，王寨鄉範圍內的項目，想繞過他，幾乎不可能，而且，已經打草驚蛇，再有其他行動，宋思銘肯定會第一時間察覺。”
    “當初就不應該先找宋思銘。”
    季霄鵬有些後悔。
    不過，這個方案是鼎新科技那邊提供的，他也是執行者。
    “董事長，要不如實向鼎新科技那邊反應吧？讓他們自己另想辦法。”
    魏樂語猶豫一下，對季霄鵬說道：“我打聽了一下，人工智能大模型項目，是恒達集團投資的，這趟渾水可不是那麽好蹚。”
    “我當然知道這趟渾水不好蹚，但是，我有選擇的餘地嗎？”
    季霄鵬頗為無奈地說道。
    以陳文新的脾氣秉性，他交代的事，你沒有辦成，分分鍾給你好看，以他為例，把他踢出飛程網都有可能。
    甚至於他的人身安全，都沒辦法得到保證。
    但是這些，季霄鵬沒辦法跟魏樂語說。
    他思考了一會兒，問魏樂語，“既然宋思銘是一塊啃不動的硬骨頭，有沒有可能給這塊硬骨頭換個地方？”
    “換個地方？”
    魏樂語馬上明白了季霄鵬的意思。
    隻要宋思銘不在王寨鄉了，一切就都好說了。
    “青山市分管文化旅遊的副市長江成真，對宋思銘很是喜愛，可以攛掇江成真，把宋思銘調到市文旅局。”
    魏樂語想了想說道。
    “那你盡快嚐試著操作一下。”
    季霄鵬也沒有別的辦法，隻能聽從魏樂語的建議。
    ……
    周五。
    青山市紀委發布公告。
    市國資委主任鄭元吉，市財政局副局長俞向猛，寧川縣副縣長衛明達，涉嫌嚴重違法違紀，已被采取留置措施。
    公告在體製內引起了極大震動。
    一名實職正處，兩名實職副處，同一天被查，這在青山市的反腐曆史上，還是第一次發生。
    這也讓新任市委常委，市紀委書記饒立言，成功進入大家的視野。
    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可通常這三把火，都一把接著一把燒，饒立言卻是一次性燒了三把火。
    還大張旗鼓地發布公告，一點兒不藏著掖著。
    聯想到饒立言之前的任職，很容易就可以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饒立言是帶著省紀委的尚方寶劍來的，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沒問題的人，歡欣鼓舞，有問題的人，瑟瑟發抖。
    特別是和鄭元吉，俞向猛，衛明達有過不正當交易的人，抖得最為厲害。
    所謂拔出蘿卜帶出泥，現在，蘿卜已經被拔出來了，他們這些泥很難幸免於難。
    所以，公告發出當天，市紀委就收獲了一大批投案自首者。
    以至於小黑屋都有點不夠用了。
    不得不臨時啟用備用留置場所。
    但對於市國資委主任鄭元吉被查，很多人還是表示難以理解，特別是認識鄭元吉，熟悉鄭元吉的人。
    二十多年來，鄭元吉一直都蹬著一輛破自行車上班，從不參與吃請，住的房子，也是市國資委當年分配的宿舍，步梯房，五十多平米的小兩室，還是頂層。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鄭元吉都沒有一點貪官的樣子。
    甚至有人懷疑，鄭元吉並非真的有問題，而是成了派係鬥爭的犧牲品，要知道，鄭元吉一直是前市紀委書記許滄海的人。
    許滄海被調走，鄭元吉被拿下，邏輯上正好成立。
    當然，也有一部分人，早就知道鄭元吉有問題，隻是鄭元吉偽裝得好，才一直都沒有發現。
    現在被抓，屬於老天開眼。
    這一部分人中，包括十幾年前，就不遺餘力舉報鄭元吉的潘建成，也包括大勝商貿有限公司的總經理盧大勝。
    盧大勝前兩天，還想給鄭元吉送點禮，以求獲得市國資委投入市場的老商標，但最後階段被宋思銘勸下。
    也正是宋思銘這一勸，讓他省了幾十上百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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