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主任，我已經確認過了，是何副市長親自給招標負責人打的電話，明確告知，無論如何，也要讓那家公司中標。”
    宋思銘正色說道。
    “還親自打電話？”
    孫啟梅眉頭擰得更緊。
    跟何誌仁一同生活了二十幾年，她認知中的何誌仁，是一個非常謹慎的人，就算要幹預招標，也應該是間接、暗示。
    直接打電話，明確告知，根本不符合何誌仁的性格。
    但要說宋思銘的信息有誤，又不可能，聽宋思銘的口風，肯定是和招標負責人，進行了溝通。
    要不然，也不會大老遠地從王寨鄉跑到市區，請她吃飯。
    “那家公司叫什麽名字？”
    孫啟梅問宋思銘。
    “聚興建工，原來叫聚義建工，網上的信息都是公開的，您稍微一查，就知道是什麽情況了。”
    宋思銘頓了頓，又對孫啟梅說道：“但凡何副市長看中的是一家正常的公司，我也不會這麽著急，那條路很重要，是不能出任何問題的。”
    “好，我會盡快了解這件事。”
    孫啟梅說道。
    “不光了解，您最好也要勸一勸何副市長，沒必要為了一些不相幹的人，將自己置於險地。”
    宋思銘繼續說道。
    孫啟梅自然知道，宋思銘所說的險地是什麽意思。
    從省紀委下來的青山市紀委書記，饒立言，上任還沒半個月，就抓了一個市國資委主任，一個市局副局長，一個副縣長。
    而這，很可能隻是為省紀委雷霆行動的預熱。
    下一步，省紀委就要對更高級別的幹部下手了，
    在這種敏感時刻，要是再不收斂，指不定哪天，就得步曾學嶺和鄧樹雄的後塵，被省紀委請去喝茶。
    想到這裏，孫啟梅不禁有些冒汗。
    何誌仁努力了三十年，才到了現在的位置，可不能一朝回到解放前。
    “小宋，謝謝你跟我說這些。”
    “我這就回家，咱們隨時保持聯係。”
    孫啟梅已經沒心情吃飯了，站起身對宋思銘說道。
    “孫主任，瀾滄縣道路工程招標，是下周二。”
    宋思銘提醒孫啟梅。
    “下周二，好，我知道了。”
    孫啟梅沒再多說什麽，轉身就出了包廂。
    回家的路上，孫啟梅查了查聚興建工，果然，和宋思銘說的一樣，劣跡斑斑，幫這樣的公司招攬工程，不把自己陷進去都不正常。
    想到這裏，孫啟梅催促出租車司機，再開快一點兒。
    十五分鍾後，孫啟梅走進家門，餐桌上擺著四個菜，一碗飯，菜沒怎麽動，飯也沒怎麽動。
    保姆正在收拾。
    見孫啟梅回來了，保姆解釋道：“何市長胃口好像不太好，沒吃兩口就回書房了。”
    “嗯，我知道了。”
    “你收拾完就休息吧！”
    孫啟梅對保姆說道。
    書房屬於何誌仁的私人空間，一般情況下，孫啟梅不進書房，何誌仁在書房的時候，她也不會打擾何誌仁。
    可今天，不打擾不行了。
    孫啟梅走到書房門前，敲響房門。
    “怎麽了？”
    裏麵的何誌仁，還以為是保姆，沉著聲音問道。
    “我有些事想跟你談談。”
    孫啟梅在門外說道。
    “明天再說吧！”
    何誌仁聽出是孫啟梅，但還是拒絕。
    “不行，必須今天。”
    孫啟梅也不管何誌仁同不同意了，推開門就進了書房。
    “你不是出去吃飯了嗎？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看到孫啟梅，何誌仁皺著眉問道。
    “我也想好好吃頓飯，但是我吃不下去啊！”
    孫啟梅說道。
    “為什麽？”
    何誌仁問道。
    “因為我見到宋思銘了。”
    “準確地說，這頓飯就是宋思銘請我。”
    孫啟梅如實說道。
    “宋思銘請你？”
    “宋思銘為什麽請你？”
    何誌仁懷疑地問道。
    現在的他，聽到宋思銘的名字就煩。
    可偏偏一打開手機，就有宋思銘。
    “宋思銘為什麽請我，難道你不清楚？”
    孫啟梅反問何誌仁。
    “我為什麽要清楚？”
    何誌仁不解道。
    “瀾滄縣修路招標，你是不是幹預了？”
    孫啟梅直白地問道。
    何誌仁麵色一變，但還是嘴硬道：“我是青山市主管交通運輸的副市長，青山範圍內的道路工程，我都有權力幹預。”
    “你是有權力幹預，但不是直接指定中標公司。”
    孫啟梅對何誌仁說道：“那條路可是王寨鄉的命脈，宋思銘作為王寨鄉的黨委書記兼鄉長，能不時時刻刻地盯著？你做了什麽，人家可都知道了。”
    “知道了又怎麽樣？”
    何誌仁繼續嘴硬。
    其實，他最初的想法，是先生米煮成熟飯，等招標程序走完了，就算宋思銘知道了其中的內情，也無濟於事。
    卻沒想到，宋思銘的消息這麽靈通，離著招標還好幾天，就獲知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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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又怎麽樣？”
    “我真懷疑你是怎麽當上副市長的，還有沒有一點敏感性？”
    感覺何誌仁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孫啟梅忍不住教育起何誌仁，“宋思銘跟黃鐵軍，梁秋香，任道遠關係那麽好，真去跟這三個人告你一狀，你受得了嗎？”
    “無憑無據，他拿什麽告我？”
    何誌仁撇撇嘴，說道。
    他是直接給瀾滄縣交通局局長李金水打了電話，也在電話裏說得很明確，但他堅信李金水不敢錄音，更不敢指認他。
    “你也就慶幸宋思銘無憑無據吧！”
    “宋思銘要是有憑有據，還用得著找黃鐵軍，梁秋香，任道遠告狀？直接就省紀委督導組走起了。”
    孫啟梅黑著一張臉說道。
    雖然原第三督導組組長饒立言調任青山市紀委書記，但省紀委的第三督導組，並沒有從青山撤走，隻是又來了一位新組長而已。
    “督導組……”
    聽到督導組三個字，何誌仁終於沉默下來。
    他是青山市委常委，青山市紀委，拿捏不了他，但是，省紀委的督導組，拿捏他，可是一拿捏一個準。
    “你不知道新來的省紀委水軍正在搞雷霆行動嗎？不到一年時間，曾學嶺進去了，鄧樹雄進去了，在這個風口浪尖上，你也想進去嗎？”
    孫啟梅再接再厲，直擊何誌仁的心理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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