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大文豪的標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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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老師,我寫了篇。”
鍾阿城娓娓道出,內容大概就是王一生本來是象棋棋院的專業棋手,每天都吃飽飯,一臉油光,漸漸地對下棋失去了熱情,但下鄉插隊之後,經曆了饑餓、勞作等境遇,終於撿起了對象棋的熱愛。
方言一下子就來了興趣,嘿呦,這不就是《棋王》嘛!
“那天的座談會上,聽了您講的‘尋根文學’,我總覺得這篇《棋王》像是尋根,但又覺得不像。”鍾阿城語氣誠懇道,“我拿捏不住,不知道您覺得……”
方言問道“你覺得不像尋根,是不是因為裏麵沒有民族地域文化的具體描繪?”
鍾阿城連連點頭,《棋王》裏恐怕除了象棋,再也沒有一絲半點跟華夏傳統文化沾邊的東西。
“尋根文學的範疇沒有那麽狹隘,隻要是屬於中華文明的瑰寶。”
方言笑了笑,“就像我的《一代宗師黃飛鴻》裏,武術和舞獅都是華夏文化的符號之一。”
說著停下腳步,轉頭看向鍾阿城,“所以你的《棋王》為何不能算是尋根呢?”
這一番,猶如黃鍾大呂,讓他整個人瞬間豁然開朗。
“方老師,我明白了!”
“但凡是涉及到中華民族傳統文化,不管是無形的,還是有形的,都是華夏文學的根!”
“這個範圍還可以再擴大些,比如地域方言。”
方言說“我在前不久收了篇寫空中小姐和海軍複員戰士的愛情,本來是一篇平平無奇的愛情,但因為在行文敘事上有股子‘京片子味’,這種‘京味’也算是尋根文學。”
鍾阿城不免驚歎,“那這個範圍可真大,簡直是包羅萬象。”
“對,就是包羅萬象。”
方言道,“其實,不僅僅是我們國內有文學尋根,世界各國都有屬於自己的尋根之旅,特別是在第三世界國家,像拉美的魔幻現實主義,本身也是在寄托於印第安怪誕神秘的古文明。”
鍾阿城在聽到“尋根文學”還跟世界文學接軌,心裏越發激動
“方老師,那您能幫我看看這篇《棋王》?”
“稿子有帶在身上嗎?”
“帶了,帶了,就在我包裏!”
“卷麵很整潔,沒有太多修改的痕跡,看樣子你寫的時候很順。”
方言接過一看,篇幅並不長。
鍾阿城誠懇地說自己了三個晚上寫出的《棋王》,幾乎一氣嗬成,一字不易。
“不錯不錯,不過你怎麽會想到寫這稿子呢?”
方言問起了寫作動機。
鍾阿城更是直言不諱,“主要是為了稿費,家裏有妻兒要養,我自己又是個老煙槍,不抽煙可不行,所以這工資負擔不起,日子也過得緊巴巴的,才想到寫……”
說著,說著,就連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方老師,我是不是太俗了?”
“俗怎麽了,俗點好啊,俗了才能接地氣,才能更接近老百姓。”
方言樂道“我也是個俗人,當初投身文學,也完全是想掙個編製,早日返城而已。”
鍾阿城聽到這話,壓著自己的心理包袱隨之消失,露出釋然的笑容。
“行了,這篇稿子我就收下了。”
方言道“至於能不能在《人民文學》上發表,我不能馬上做出答複,但我能向你保證的是,《棋王》作為‘尋根文學’的作品,一定能刊登在文學雜誌上,這個你完全可以不用擔心。”
“謝謝方老師!”
鍾阿城不住道謝,處女作就上《人民文學》,這種一步登天的白日夢他可不敢做。
方言把稿子收進公文包,嘴上哼著小曲,腳步輕快地回歸到龔樰、石鐵生他們之中。
石鐵生問“瞧你這模樣,又撞上什麽好事了吧?”
“得了篇好稿子。”方言眉飛色舞,“當然,不及咱們構思出的那篇《觸不可及》。”
“岩子,我覺得你高興得是不是有點太早了。”
石鐵生調侃道“別忘了你講過,約了賈平窪、陳忠史他們在清平灣見麵。”
…………
延川,清平灣。
石鐵生下鄉插隊的地方,就是這麽個陝北普通的小山村。
路途遙遠,方言讓龔樰留心地照顧石嵐,自己則替石鐵生推著輪椅,來到此地。
樹很少,少到哪座山上有幾棵什麽樹,碗口粗的就更沒有了。
“隻有打新窖或是做棺木的時候,才放倒一兩棵。”“要是誰能做上一口薄柏木板的棺材,大夥兒就都佩服,方圓幾十裏內都會傳開……”
來到村裏,石鐵生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子,興奮地介紹起來。
即便這裏不是自己插隊的地方,方言依舊能感受到一股似曾相識的親切感。
視線中,進山尋野菜的孩子們陸陸續續地回村,大的拉著小的,小的扯著更小的,每人的臂彎裏都挎著個小籃兒,裝著苦菜、莧菜、小蒜等等,甚至還有撿牛糞的。
一個個跟在牛群後麵,嘰嘰喳喳地吵著。
石鐵生突然在人群中,找到了個熟悉的麵孔,喊了起來,“留小兒!”
留小兒一愣,上下打量著叫他小名的男人,感覺在哪見過可又想不起來。
石鐵生自報家門,“我呀,隊裏養牛的那個‘鐵生哥’!”
“鐵生哥?!”
一經提醒,留小兒終於記起了石鐵生,驚喜交加。
相互寒暄了會兒,石鐵生糊裏巴塗地問“清平河水還流嗎?”
“流哩嘛!”留小兒“咯咯”地笑。
“我那頭紅犍牛還活著嗎?”
“在哩!老下了。”
石鐵生完全無法想象那頭渾身是勁兒的紅犍牛老了會是什麽樣。
“你爺爺還愛唱嗎?”
“一天價瞎唱。”
“還唱《走西口》嗎?”
“唱啊。”
“《攬工調》呢?”
“什麽都唱。”
“不是愁了才唱嗎?”
“咦?!誰說?”
眾人一邊走,一邊靜靜地看著石鐵生和留小兒等孩子聊起村裏的事,有說有笑。
石嵐左顧右看,“這裏就是哥哥筆下的清平灣啊。”
“這裏也是你哥哥文學的根。”
方言說完這句,便詢問起留小兒有沒有見到賈平窪等人的蹤影。
留小兒回答說“村裏今天是來了好幾個生人,就在大隊那邊!我帶你們去!”
一路來到大隊所在,就見賈平窪、陳忠史他們站在門口,顯然已經等候多時。
“岩子,你們可算是來了!”
“是啊,我和平窪都想著要不要到村頭接你們去。”
“……”
看著一個個急不可耐的樣子,方言心裏清楚,這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探討“尋根文學”。
畢竟,國內的文壇雖然“百齊放”,但綻放得最豔的已經不再是嚴肅文學和純文學。
特別是純文學,從傷痕文學,再到反思文學,興起至今,已經開始由盛轉衰,步入瓶頸時期。
至於鄉土文學、改革文學、知青文學,種種文學流派已經發展成熟,很難出現全新的突破,不像一副勃勃生機的通俗文學一樣,能再給人帶來耳目一新之感。
各種題材已經寫爛,繼續創作隻能是拾人牙慧。
於是乎,一部分人才會開始把目光投向國外,比如“魔幻現實主義”。
這也是為什麽方小將的“尋根文學”一經報道,立刻就讓全國無數作家驚爆眼球,追捧不止。
自己猶如華夏文學的指路明燈,再一次地給華夏作家們指出了條通向嶄新天地的康莊大道。
而但凡是“大文豪”或者“文學家”,無一例外,要麽引領了文學思潮,比如白話文運動,要麽就是某個文學類型或文學集團的標誌性人物,還有就是一個文學流派的開山鼻祖。
顯然,方小將已經摸到了“大文豪”的邊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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