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劉麥囤被綁票了
字數:4456 加入書籤
劉漢山急匆匆地趕回家中,心中充滿了焦慮和急切,他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要拯救他的兒子劉麥囤。他沒有多說一句話,迅速找到一套衣服換上,隨即帶著邵大個,按照老抬事先約定的地點,匆匆趕往解家大院。
解家大院曾經的輝煌已經不複存在,如今隻是一片荒涼的景象。枯萎的樹木和腐爛的雜草隨處可見,貓兒在追逐著老鼠,整個院子空蕩蕩的,顯得冷清而寂寥。這裏已經沒有了往日的人氣,再也看不到當年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的熱鬧場麵,也聽不到雞鳴狗吠的富足之聲。解家的成員們早已離開了蘭封縣,有的遷往南京、天津,有的則搬到了省內的一些大城市。盡管解家大院已經空了,但雇工們依然對東家保持著深深的敬意,他們沒有私自瓜分解家的房產,寧願住在自己簡陋的茅草泥土房中。解家大院就這樣孤寂地矗立在那裏,仿佛被世人遺忘。院子裏,野貓和野狗成了這裏的主人,而解家的後院和菜窖則變成了老抬們聚集和集會的隱秘之地。
劉漢山站在院子的中央,環顧四周,眼中不禁湧出了淚水。這個地方對他來說太熟悉了,每一磚每一瓦都充滿了回憶,仿佛那些曾經生活在這裏的人們依然存在。他凝視著門口那根拴馬樁,思緒不禁飄回了過去,記得當年他曾經一拳將那匹日本戰馬擊倒在地,那驚心動魄的一幕仿佛就發生在昨天。西屋的窗欞上依舊貼著白紙,那潔白的紙張讓他想起了那雙水靈靈的毛毛眼,仿佛還能看到那雙眼睛在偷偷地望著他,充滿了好奇和調皮。
人並不是孤立存在的,當一個人的心中充滿了對另一個人的思念,那個人就會無處不在。特別是在她曾經生活過的地方,總能留下許多如同影子般的痕跡。這些痕跡在劉漢山的眼中變得栩栩如生,仿佛那些曾經在這裏生活過的人們,突然間還魂附體,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麵前,直愣愣地凝視著他,讓他無法移開視線。
正當劉漢山沉浸在深深的思念之中,情緒如同潮水般洶湧澎湃時,突然,兩扇沉重的大門被推開,一群黑壓壓的人群蜂擁而入。在這群人最前麵的是一個身材魁梧、粗壯的男人,他大約四十多歲,一邊抽著香煙,一邊手裏掂量著一把長達三尺的尖銳刀子。劉漢山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人,他是土山寨裏開湯鍋店的雷波。雷波的生意主要是屠宰豬羊,他力大無窮,心狠手辣,是附近幾個村莊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一號人物。
雷波通過不正當手段賺取了不少黑心錢。他常常以極低的價格收購那些生病或已經死亡的豬隻,經過一番處理後,便在廟會上以好肉的名義高價出售。由於豬瘟的傳播,雷波能夠以更低廉的價格購入更多的病豬,從而賺取更多的不義之財。因此,人們給他起了一個綽號,叫做“雷瘟豬”。
雷波帶領著大約二十多人,他們氣勢洶洶,仿佛一群爬上岸的螃蟹,手中揮舞著各種武器,包括刀、槍、棍棒等。這些人在平日裏經常不勞而獲,享用雷家提供的瘟豬肉,與雷瘟豬的關係非常親密,簡直如同兄弟一般。雷瘟豬召集他們前來,是為了壯大自己的聲勢,增加威懾力,他承諾事成之後,每個人都能分到一筆錢財和一些瘟豬肉。這些人在聽說有機會發財之後,一個個變得像惡狼爭搶骨頭一樣,拚命地爭搶著,仿佛沒有了理智。
雷瘟豬和侯寬的相識,有點讓人意外。據說,雷瘟豬每天賣瘟豬肉,害苦了不少人。附近幾個村裏養豬的人家,無辜受到牽連。後來被人發現,這裏是豬瘟傳染的根源,有人告官,本村的保長管不了外村,當村的保長不敢得罪雷瘟豬,這事兒一直扯皮。侯寬有個驢尾巴吊棒槌的親戚家裏的豬得瘟病死了,聽人說是雷瘟豬來村裏收豬帶的,要他賠錢,和雷瘟豬打了一架,吃了虧。便找到侯黃氏,幫忙出氣打官司。侯寬去村裏拿人的時候,雷老虎確是好漢不吃眼前虧,大把錢塞進侯寬口袋,答應對方一切賠償要求。侯寬和雷老虎成了酒肉朋友。綁架劉麥囤,侯寬首先想到雷瘟豬,讓他出麵抬人要錢,答應他事成之後分一半給他。
侯寬並沒有告訴他抬的人是誰,雷瘟豬也不問。當他進了解家大院,看到劉漢山和邵大個時,本來就有點膽怯的心髒,忽忽悠悠地抖了起來。他知道,這兩人,可是東半縣數一數二的名人,蘭封縣出名掛號的英雄好漢,弄不好,今天會折這裏。事情到了這一步,他沒有退路,隻能硬著頭皮往前頂了。
“漢山叔,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過來跑個腿傳個話,沒有其他意思。”
劉漢山也不想和他說那麽多。他隻是木偶,當家不做主,還得把後麵提繩子那人逼出來。
雷瘟豬想的是,怎麽盡快拿到錢,把這事兒完結。
天有點冷,雷瘟豬早有準備。一幫人找來柴火,抬來桌子板凳,開始吃肉喝酒。劉漢山和邵大個在桌子前坐定,王胖子端上一瓶紅薯幹酒,一條紅燒豬肘。肘子是瘟豬肉,上麵塗了一層褐紅色的色料,好像妓女嘴上塗抹的劣質口紅,血腥豔麗。雷瘟豬順手將自己手裏的尖刀插在肘子上,他嘴上說吃肉方便,其實誰都明白,他這是給劉漢山施加壓力,知難而退。
劉漢山根本沒有把這點小兒科放在眼裏。一個搏擊長空翱翔藍天的雄鷹,不會把在樹上穿梭翻飛的知了放在眼裏。他瞪了雷瘟豬一眼,像兩把利劍,寒光淋漓。雷瘟豬心裏一緊,左腳踮起往後退了半步。劉漢山如同一隻猛虎,隨時都要撕裂眼得著獵物。這種氣勢和威猛,讓任何一隻猖狂的牲畜膽寒心涼,肝顫肺抖。
劉漢山慢悠悠地,仿佛是在戲台上扮演著文官的角色,用一種悠揚的語調說道:“大侄子,你這是想把你老叔嚇死在這兒嗎?”雷瘟豬急忙辯解,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緊張:“叔,我真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擔心您的牙口可能不太好,吃肉的時候不太方便,所以才準備了一把刀子給您用。”邵大個則是一個箭步衝了過來,他一把抓住雷文俊的衣領,憤怒地罵道:“兔崽子,竟然敢在關公麵前耍大刀,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旁邊的那幫嘍囉們看到邵大個動手了,立刻扔下了手中的酒肉,咋咋呼呼地圍了上來,擺出了一副要拚命的架勢。劉漢山和雷瘟豬幾乎是同時製止了雙方的人員。現在的情況就像是兩頭獅子突然遇到了一群餓狼,雙方都沒有絕對的勝算,彼此之間都心存恐懼,表麵上卻都在虛張聲勢,試圖震懾對方。
劉漢山和雷瘟豬心裏想的一樣,擒賊先擒王,隻要把對方製服,其他的就不在話下。
雷瘟豬對劉漢山隻聞其名,並不十分了解。看著劉漢山鄙夷不屑的臉色,雷瘟豬便起了殺心。他知道這根骨頭難啃,這筆錢不容易掙,便盤算著如何一招製敵,拿下劉漢山。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幾個混混兒太年輕,沒見過大世麵,更不知道劉漢山和邵大個的厲害,看見雙方火星四濺,故意火上澆油。有兩個人想衝上來,威脅劉漢山,被邵大個一手抓住一個人的脖子,擰雞脖一樣摁在地上。
雷瘟豬看到邵大個氣勢上已經把他們打倒,他這裏不及時遏製,這樣下去會兵敗如山倒,最後啥也撈不到不說,也落個孬種的名聲,以後沒法在附近村裏混入了。
雷瘟豬惡向膽邊生,操起那把殺豬刀,從那個肘子上割下核桃大一塊肉,用刀尖紮住,迅疾向劉漢山刺來:“劉叔,吃塊肉。”
話未說完,肉已經到劉漢山嘴邊,風裏裹肉,肉上帶風。雷瘟豬的動機很明白,以喂劉漢山肉為借口,突襲劉漢山。這一刀下去,劉漢山的嘴被豁爛,牙被搗掉,弄不好會順著喉嚨紮進心髒,殺豬一樣放血要命。
劉漢山已經看透了雷瘟豬的把戲,他最不怕這種硬碰硬。當雷瘟豬刀尖和肉到嘴裏的瞬間,劉漢山上下牙一磕,將刀尖緊緊咬住,雷瘟豬的刀被焊住一樣,竟然動彈不得。然後頭順勢一樣,“咯嘣”一聲,那把殺豬刀刀尖被咬斷,劉漢山對著雷瘟豬“噗”的一口,刀尖竟然飛撲雷瘟豬,紮在雷瘟豬的臉頰上。劉漢山邊嚼豬肉,邊不以為然地說:“大侄子,你這肉不是好肉,還有點夾生,回去好好練練手藝吧。”
雷瘟豬被劉漢山的舉動驚掉了下巴。這沒有千斤的力量,咬不住飛馳的殺豬刀,沒有萬斤的力量,咬不斷帶鋼的刀尖。這不是人,是神仙下凡。雷瘟豬嚇得尿了一褲子,渾身顫抖,連話也說不出來了。他揮揮手,火燒屁股般地對他的嘍囉道:“快走。”
劉麥囤被一條長達八尺的黑色棉布束腰帶緊緊纏繞著雙眼,雙手被反剪在背後,被迫做出蛤蟆蹲的姿勢。他被囚禁在解家大院的蘿卜窖中,這個菜窖的高度超過一人,四周都是磚砌的牆壁,宛如一個小型的防空洞。劉麥囤的脾氣向來是吃軟不吃硬,麵對如此惡劣的對待,他更是顯得不服氣。他憤怒地對那個大胖子說道:“你這個大胖子,小心我以後扇你的蛋。”王胖子似乎並不在意,他毫不示弱地回應道:“想咬我的蛋,你得先看看自己能不能吃上晚飯。你還是趕緊禱告老天爺,讓他把你老爹從監獄裏放出來,拿銀子過來救你的小命吧。”
劉麥囤這一生,總是表現得大大咧咧,無憂無慮,他似乎並沒有繼承他父親劉漢山那種縝密細心、善於思考的優秀特質,反而卻將父親那種不顧一切、勇往直前的缺點全盤接收。他心裏明白,自己並沒有生命安全的威脅,因為那些老抬們都是為了錢財,他們不會輕易傷害人的性命。至少到目前為止,他相信老抬們不會對他下毒手,因此他變得有些膽大妄為,對那個王胖子也就不怎麽放在心上。
王胖子想要樹立自己的威信,想要通過恐嚇劉麥囤來達到目的。他身材矮小,肚子圓滾滾的,行動起來顯得笨拙而遲緩,與劉麥囤那年輕氣盛、身手敏捷的狀態形成了鮮明對比。盡管劉麥囤的眼睛被蒙上了,但他還是能夠通過王胖子那像風箱一樣沉重的喘息聲來判斷出他的位置。劉麥囤屏住呼吸,像一頭老牛一樣用力一頂,將王胖子撞得一個踉蹌,直接坐了個屁股蹲兒。就在這時,地麵上傳來了劉漢山的聲音,劉麥囤立刻高聲呼喊:“大爺,我在這地窖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