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情況？”王天明問道。
    “你的電話不一定安全，咱們還在上次的地方見麵，小心尾巴。”
    “好。”
    掛上電話，王天明看向林雨欣“有情況了，你把我行李寄存在車站商店，我回來取，我要去見一下李大軍。”
    “我送你去吧。”
    “不用，你這車太顯眼，而且很可能有危險，我可不想上次的事再來一次。”
    王天明打車來到見麵的地方附近，前後看了看確定沒有人跟蹤後，趕到了上次的工地內。
    李大軍從樓內一處陰影裏現身，胳膊上纏著繃帶，滲出一層血跡，應該是受了傷。
    “你這胳膊沒事吧？”
    “沒事，被劃了一刀，我已經處理了。”
    “到底怎麽回事？”
    “昨天晚上我到我哥曾經的一個手下那裏，想打聽一下知不知道我哥當初背後的保護傘是誰，可惜什麽都沒打聽到。我在離開他家回我藏身的地方的時候，在一個胡同裏，從對麵走來一個中等身材的削瘦男子，穿著件黑色衛衣，頭上扣著衛衣的帽子，帶著口罩，雙手插在衛衣前麵的口袋裏。他低著頭，緊貼著我身邊過去。當時看到他的穿戴我就感覺不大對，他剛一過去，我就趕緊回過身來，正好看到他從兜裏掏出把刀向我紮過來。我急忙伸手一擋，刀就在我胳膊上剌了個口子。然後我倆就打在了一起，對方身手很不錯，幸好我隨身帶了根甩棍，要不真可能就栽了。我倆打了一陣，我在他身上抽了幾棍子，他見打不過我，轉身就跑了，我追了幾步，看見來了其他人，就撤了。”
    “你這號稱河東第一戰將，咋連個人都留不住？你要把他逮住了，這案子基本就破一半了。”王天明聽說讓人跑了，一通埋怨。
    李大山的臉紅一陣、白一陣，著實讓王天明擠兌的不輕。見過不會說話的，沒見過這麽不會說話。換以前，別人和他說話大氣都不敢喘，現在倒好，被個毛頭小子給奚落了。李大山費了半天勁忍住氣，說道“對方也是個練家子，如果我沒看錯，應該也是部隊的路數，他肯定是當兵的或者曾經當過兵。”
    聽到有線索，王天明來了精神“還行，總算沒白挨一刀，還有什麽發現？”
    李大山真想一巴掌呼過去，深呼吸了幾口氣，說道“對方肯定是知道我要去那裏在那蹲我的。可我去之前和誰也沒說，去了之後待了幾分鍾就走了，我去找的人應該也來不及通知，所以，就是埋伏我的人知道我要幹什麽要找誰在那守株待兔。他應該在那蹲了很長時間，或許會留下什麽線索。”
    王天明失望的說“就這點東西麽？這讓我怎麽查？我和你見麵這事不能見光，就不能走正常程序查，況且對麵現在已經盯上了我，我都已經被流放了，想查也查不了。你當初不是說你靠自己能查明白嗎？這都多少天了，除了被人捅了一刀，你還有啥收獲？”
    “你小子找死是吧？會不會好好說話？”李大山實在是憋不住火，眼看就要上去動手。
    王天明突然意識到李大山可是個窮凶極惡的在逃犯，立馬一本正經的說道“你急什麽？我在跟你討論殺你哥全家的凶手，你這是什麽態度？你想不想給你哥報仇了？你都受傷了還不老實？真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說你不行你還不樂意聽，人都送你麵前都抓不住，我抓陳小壯的時候，他拿了根棍子，我赤手空拳，還不是三兩下將他幹趴下？你要真有能耐，倒是把人抓住了給我看看，我也算你是條漢子，自己沒本事，跑這窩裏橫來了？行，你今天就在這把我打一頓，我絕對不還手。我這人有原則，從不打老人小孩女人和殘疾人，你盡管動手，我要叫一聲疼你管我叫爸。”
    李大山沒聽出話裏的歧義，但被王天明一番話將的自己也沒臉真動手打他，隻好重新回到正題“你被流放了是什麽意思？”
    王天明將自己受處分然後被發配明遠縣的事講了一遍。李大山聽完，也皺起了眉頭“對方在公安和檢察院都能伸進手，看來能量不小啊。我開始以為這件事很好查，但沒想到人走茶涼，我打聽過的人表麵對我還很客氣，但都沒有說實話的。我哥雖然把上麵的那個人藏的很深，但這麽長時間不可能一點兒風聲不漏。但所有的人都跟我說不知道，看來這個藏在後麵的黑手絕對不簡單啊！”
    “這個我們早猜到了，咱們還是想想下麵該怎麽辦吧！你先說說看，對麵為什麽要殺你？”
    “應該跟整你的目的一樣，不想讓我繼續查下去吧？”
    “不想讓你繼續查有更簡單的辦法，把你抓起來不就行了嗎？以對方的能量，真想抓住你應該也不難。可是這麽長時間了，你卻根本沒遇上過官方的抓捕，按理說，你回來的事情公安局是掌握的，但卻沒有任何動作，說明什麽？”王天明賣了個關子問道。
    “說明咱們的對手根本不想讓警察抓住我，不過這是為什麽？”李大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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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你這智商還想自己給你哥報仇，誰給你的自信？”王天明知道李大軍不敢真打他，說話也越來越放肆，不過見李大軍有翻臉的跡象，連忙說道“說明如果他怕你被警察抓住，會牽連出他來。”
    “我自己都不知道對方是誰，我怎麽牽連出他來？難道真是傅先民？可是我也隻是猜測，沒有任何證據啊！”
    “可是對方並不知道你沒有證據，或者說……”王天明想到了一種可能。
    “什麽？”李大軍見王天明卡住了，急的問道。
    “或者說，你哥留下了什麽證據，而這個證據你知道或者應該知道，對方怕你找到或引導警察找到，那麽，殺你滅口就是最徹底的解決方法。”
    李大軍聽完王天明的分析，也陷入了沉思。他自從當年出事跑路後，一直躲在南方，雖然和李大山也有聯係，但大多是跟他要錢，李大山的事業也一直順風順水，李大軍就再沒問過李大山生意上的事情。直到101novel.com101novel.com年疫情以後，全國的核酸檢測和健康碼查詢讓李大軍連門都出不了，就這樣還被社區的多次敲門查詢，見沒人開門，最後還驚動了警察。
    李大軍最後實在沒辦法，花大價錢找了個蛇頭把他偷渡到了緬北。沒想到在緬北雖然沒警察抓他了，但當地實在是太亂，剛去他就差點著了道被人剌了腰子，李大軍隱忍多年的血性在這裏徹底解放，他的手上也第一次有了人命。
    好容易站穩腳跟的李大軍和李大山聯係上後，李大山並沒有和他提生意上的任何事，錢雖然還會打過來，但間隔的時間越來越長，數目也越來越少。猜到李大山可能遇到了困難的李大軍就不再開口跟他哥要錢，也減少了兩人之間的聯係，直到8月份他聯係不上李大山，又通過新聞看到河東市李某全家慘遭滅門的新聞後，心中有了不祥預感的李大軍才又想方設法的返回河東市，結果發現李大軍一家並不在原來的地方住，又根據新聞裏命案的地址才找到了李大軍家，還在那裏第一次碰上了王天明。
    “我哥並沒有和我提過什麽證據或者類似暗示之類的話，我哥就算留下了什麽我也不知道。”李大軍想了半天實在是沒有頭緒。
    “這個不著急，畢竟隻是個推測。而且我猜你哥就算留下了什麽證據，也藏的很深，不會那麽輕易被找到，你和他畢竟是親兄弟，肯定知道一些別人都不知道的事情，你再好好想想哪裏有可能被你哥用來藏證據。”
    “行，我再想想看。”
    “對方既然衝你下手了，你也要多注意安全。”
    “行，我知道了。還有，你身上有沒有錢，先借我點。”李大軍不好意思的說道，他之前攢的一些家底找蛇頭回來的時候花了大部分，回來後吃喝拉撒的把剩下的也全部花完了，他現在連吃午飯的錢都沒有，他又不好意思找以前的那些手下要，畢竟河東第一戰神在道上還是有些傳說的，正所謂倒驢不倒架，不能讓別人知道自己連飯都吃不上。
    王天明本來想笑話來著，不過一想這麽大個人了還向別人要錢已經很窩囊了，自己再刺激他可能真的要挨揍了。就翻了翻自己的口袋，掏出身上僅有的二百塊錢遞給他“我身上的現金就這些，現在大家都用微信或者支付寶，都沒有用現金的了，你有沒有微信號或者支付寶賬號，我轉給你一些。”
    李大軍連個合法身份都沒有，哪來的微信和支付寶，現在用的電話號碼還是在黑市上買的用別人的身份注冊的，根本實名認證不了。李大軍也沒解釋，接過錢來，說道“這些夠用了，過兩天我還你。”
    兩人分開後，王天明拿出電話打給趙天寒，想跟他說一下李大軍的發現，讓趙天寒想辦法查一下市裏的退伍軍人信息，可是趙天寒的手機卻提示關機了。
    警察的手機不是要24小時開機待命麽？這小子不怕挨批麽？王天明也沒有多想，發了條微信給趙天寒，在路上攔了輛出租車回到車站，拿上寄存的行李上了前往明遠縣的班車。
    明遠縣是河東市最偏遠的一個縣，經濟在全市也是倒數第一，縣檢察院的大樓還是90年代風格的低矮樓房。看著檢察院的大門，王天明無奈的苦笑一聲，拉著行李箱走了進去。
    一個月報到了兩次，王天明對程序倒是駕輕就熟，到政治部辦完手續，就找到了分管的副檢察長唐功名的辦公室。對於王天明的光榮事跡，在檢察係統內也不是什麽秘密，畢竟王天明是市院借調過來幫忙的，組織關係其實還在市院，唐功名對王天明還是比較客氣的，說了一番歡迎的話後讓他直接去第一檢察部找徐清主任報到。
    徐清對這個燙手山芋也很頭疼，心裏罵著領導就會給自己找麻煩，然後按照提前想好的對策對王天明說“你剛來咱們院，情況還不熟悉，要不你先跟著趙凱主任吧，趙凱主任是咱們院的老同誌了，辦案經驗相當豐富，你正好也可以和她學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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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凱今年54歲，明年就退休了，現在基本上也不辦什麽複雜的案子，讓王天明跟著她也不會惹出什麽大亂子。
    在這裏要簡單介紹一下檢察院裏的辦案模式，檢察院實行的是員額製，隻有員額檢察官才有獨立辦案的權限，像王天明這種剛報到的大學生隻能當檢察官助理，協助員額檢察官辦案，像之前李家滅門案的辦案人其實就是於秀蓮，王天明隻是個助理罷了。
    趙凱以前是派駐檢察室的主任，現在雖然把職務讓給了別人，但大家還是習慣性的稱呼她為趙主任。王天明來到趙凱的辦公室，趙凱是一個相貌普通、略有些富態的中年婦女形象，看到王天明，趙凱笑眯眯的說“還是院領導體諒我，派了你這樣聰明能幹的年輕人過來，我終於可以歇一歇了。天明你長的真是一表人才，現在有對象了嗎？”
    “還沒有，不過有目標了。”聽到趙凱的誇獎，王天明感覺這也是位實在人，淨說大實話。
    “你的眼光肯定沒錯，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這麽幸運能讓你看上。我要是年輕三十歲，肯定倒追你。”
    “趙主任別拿我開玩笑了，我哪能配得上您啊！咱們現在主要是辦什麽案子啊？”王天明終於碰上了對手，他實在是不想和一個比他媽還大的女人打情罵俏，趕緊轉移了話題。
    “咱們院現在實行專人專辦，一個檢察官專門負責相同類型的案子，給我分的主要是危險駕駛，你別看案子簡單，但數量很多，基本上要占咱們院案子數的一半，所以說，你身上的擔子可不小啊！”
    “那我在辦理的過程中需要注意什麽嗎？”
    “你等一下，我找個人和你說。”趙凱拿起電話撥了個內線號碼，很快從門外進來一個小姑娘。
    “我介紹一下，這是柳美馨，我的書記員，之前的危險駕駛案主要是她幫我辦的。這是王天明，剛從市院借調咱們院指導我們工作的高材生，美馨你以後可要多向天明學習。”
    “好的，主任，王哥，以後還請你多指教。”柳美馨這個所謂的書記員，其實就是編外人員，這類人員在檢察院主要是做些打打文書、送送材料之類的簡單活。
    但這個柳美馨其實也是正兒八經的法學專業畢業的大學生，隻是考公務員沒考上才來這裏邊上班邊複習考試的。分給趙凱的案子其實所有的手續、審查報告和起訴書之類都是柳美馨做的，趙凱也就是在做認罪認罰和開庭的時候去走個程序。
    柳美馨是那種比較嬌小的姑娘，說話也軟軟糯糯，很有鄰家女孩的味道，一聲“王哥”讓王天明渾身骨頭都酥了一半，趕忙客氣道“哪裏，哪裏，我可是個新人，還要多向你學習才是。”
    “美馨，你的辦公桌對麵不是空著張桌子？你給天明收拾一下，讓他坐那吧。天明，你先和美馨熟悉熟悉辦案流程，再有什麽不懂的你可以來問我。”
    “好的，主任。”兩人答應道。
    接下來就開始了王天明在明遠縣的一段無聊時光。危險駕駛罪雖然包括了很多犯罪形式，但在實踐中，基本上都是醉駕案子，這種案子辦起來可以說沒有任何的技術含量，隻要是身體內酒精含量達到了法定標準就可以直接定罪了，所有案件的審查報告和起訴書都可以用一個模版，隻要換換時間、地點、人物和酒精含量就行了。
    辦了兩個案子後，王天明就感到實在是索然無味。院裏還是給王天明安排了宿舍，和單位食堂在一棟樓裏，食堂在一樓，宿舍在二樓，明遠縣檢察院人員年齡結構比例嚴重失調，長期超編的情況讓這裏好多年沒進過新人了，除了編外人員，最年輕的一個也是88年的，今年也35歲了。由於大家基本上都結了婚，沒結婚的幾個編外人員也都是本地人，所以整個宿舍區也就王天明自己一個住。王天明在這裏工作生活唯一的調劑品就是指導柳美馨學考公複習了。
    王天明期間也聯係過林雨欣和趙天寒幾次，林雨欣現在成了大忙人，案子接都接不過來，每次打電話都是匆匆幾句就掛了，而且兩人畢竟沒確定關係，王天明實在找不到太多的借口騷擾人家。趙天寒的電話一直都是關機，王天明怕出什麽意外，讓董浩飛幫忙打聽了一下，得到的回複是不知道幹什麽去了，但人肯定沒事。沒事可做的王天明每天一閑下來就琢磨李家滅門案，雖然有了些頭緒，但一直沒有辦法去查實。
    柳美馨考公的決心很大，每天的閑暇功夫全都是在聽課、做題。而剛剛高分上岸的王天明也成了柳美馨的偶像。王天明也不藏私，將自己的學習經驗傾囊相授，對柳美馨請教的問題也是知無不言。王天明說話雖然賤，但智商絕對是高於一般人的，學習更是一把好手，他的經驗對柳美馨的幫助確實很大。
    在明遠縣待了一個多月，期間除了國慶節回了趟家陪了陪父母然後去市裏死乞白賴的跟林雨欣吃了頓飯，王天明就再沒去過其他地方。跟林雨欣吃飯的時候，王天明問了跟陳大壯接觸的情況，林雨欣說剛和司法局那邊遞交了法律援助的計劃，過段時間應該就有機會去了。而趙天寒還是杳無音訊，王天明和林雨欣都暗暗在為他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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