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靜應了一聲，臉上帶著了然：“嗯，愛璐確實是負責這件事的最好人選。她做事細致，又有衝勁，讓她多鍛煉鍛煉也好。”
    陸江河嗯了一聲，沒有再多談工作上的事情，此刻他隻想享受這片刻的家庭溫馨。
    他拿起筷子，將桌上剩下的飯菜又劃拉了一些到自己碗裏，動作迅速，顯然是餓了。沈文靜安靜地看著他，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
    不多時，桌上的四菜一湯便被陸江河風卷殘雲般一掃而空，連盤底的湯汁都沒剩下多少。他滿足地放下碗筷。
    沈文靜見狀，麻利地站起身來，伸手便要去收拾桌上的碗碟：“我來刷碗。”
    “哎，放著。”陸江河卻一把攔住了她，手掌蓋在了她的手背上，“你歇著去，我來。”
    沈文靜想把手抽回來，說道：“公司那邊有徐妍妍盯著，暫時沒什麽需要我操心的事，我不忙。”
    “不忙也去坐著，”陸江河不容分說，已經開始動手將碗筷歸攏到一起，“看看電視，或者玩玩電腦，這點活我來就行。”
    沈文靜站在原地，看著陸江河堅持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脫口而出道：“陸江河，你就讓我做點事能死啊？”
    聽了這話，正準備端起碗碟走向廚房的陸江河，身形猛地頓住了。他緩緩轉過身，看著沈文靜，臉上是顯而易見的錯愕，一時間竟是愣了半晌。
    電光火石之間，一個念頭在他腦海中閃過。
    他忽然意識到，麵前這個即將與自己共度一生的姑娘，此刻，恐怕是有些緊張了。
    是了，他高興的都有點忘了，眼前這個丫頭，這是第一次啊！這是她第一次真正要邁向人生的下一個重要階段，從一個被嗬護的女兒，變成一個要與自己並肩同行的妻子。
    說到底，沈文靜也是幹部家庭裏長大的孩子，從小到大，身邊何曾缺過關注的目光。
    雖然她身上沒有那些嬌滴滴的習氣，一直都表現得獨立幹練，但這並不代表她內心沒有柔軟和彷徨。
    陸江河清楚，和那些從小到大做什麽都有長輩引導、有人手把手教導的事情不同，這婚姻之道，這如何做一個好妻子，恐怕更多的是靠女孩子自己去領悟，去適應。
    書本上學不來，旁人也說不清。
    他忽然想到了沈文靜的母親胡娟，早早的做了家庭主婦，一個典型的傳統賢妻良母，家裏家外打理得井井有條。
    或許是耳濡目染了母親操持家務的模樣，文靜這丫頭潛意識裏，便也將洗衣做飯這些事，當成了緩解心中那份對未知生活的疑惑和壓力的一種方式。
    一股濃濃的自責湧上陸江河的心頭。他快步走到沈文靜身邊，輕輕拉起她的手，將她牽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他抬手，幫她把額前散落的幾縷發絲撥到耳後。
    “是不是……心裏挺緊張的？”陸江河開口問道，聲音放得很輕。
    沈文靜看著陸江河，先是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似乎想否認這份突如其來的情緒。
    然而，當她對上陸江河那滿是理解的表情時，那份刻意維持的平靜便有些繃不住了。她微微低下頭，過了片刻，才又抬起來，點了點頭。
    “嗯……好吧，是有點兒。”她的聲音有些發緊，“我……我就是不知道，到底該怎麽做，才能……才能讓自己看起來，更像一個……一個老婆，一個真正的妻子。”
    陸江河聞言，反而笑了，那笑容裏帶著了然和一絲心疼。他伸出手臂，將沈文靜輕輕攬入懷中，讓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我知道，我知道。”
    陸江河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你隻是太喜歡我了，太在乎這個家了，才會這麽想，是不是？想為我做得更多，想把所有事情都做得盡善盡美。”
    懷裏的人兒身體微微一顫，緊接著，那份緊繃便如同冰雪消融般漸漸散去。
    沈文靜把臉埋在陸江河的頸窩裏，輕輕“嗯”了一聲，聲音帶著些許鼻音，顯得有些委屈，又充滿了依賴。她伸出雙臂，緊緊地，緊緊地摟住了陸江河的脖子。
    陸江河摟著懷裏的人兒，下巴輕輕蹭著她的發頂，笑了。
    “傻丫頭。”他開口，聲音裏帶著顯而易見的愉悅，“婚姻是什麽？不是找個人來管著你，也不是讓你一門心思去管著誰。它是兩個人，你情我願地把心放在一處，願意為對方多想一點，多做一點。”
    “是靈魂上的共鳴，是彼此心甘情願的付出，而不是找個框子把自己或者對方給框住，非要照著某個模子刻出來才算數。”
    他停頓了一下，感受著懷中人兒的依戀，繼續道：“你高興，我能不能讓你更高興；我累了，你能不能讓我不那麽累。”
    “這才是過日子，不是演戲給誰看，更不是給自己套上個什麽賢妻良母的模板，非要爭個高下。心甘情願的付出，不是為了證明什麽，而是因為，那是你想做的，做了你舒坦，我也舒坦，這個家才舒坦。”
    沈文靜在他懷裏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臉頰依舊貼著他的頸窩，聲音悶悶地傳出來：“嗯……可我媽以前，在家裏的時候，那些家務活，她都是搶著做的。我爸想搭把手，她都不怎麽樂意。”
    陸江河聞言，不由得笑了，那笑聲在胸腔裏震動，也感染了懷裏的人。
    “伯母那是伯母的想法，老一輩人有老一輩人的活法。”他耐心地解釋道，“每個人，都有自己覺得有價值的事兒。伯母覺得把家裏打理得井井有條，看著一家人吃好穿好，和和美美，她心裏就踏實，那就是她的價值所在。”
    “這沒有錯，也值得咱們尊重。但文靜，你和伯母不一樣，你也有你自己的工作，有你自己的追求和驕傲。你覺得做什麽事情讓你有成就感，讓你覺得自己的價值得到了體現，那你就去做。家務活，不是衡量一個妻子好壞的唯一標準，更不應該成為你的枷鎖。”
    懷裏的人兒安靜了片刻，然後輕輕點了點頭，似乎在細細品味著他的話。
    “我好像……有點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