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靜扶著購物車，笑得眉眼彎彎，那張絕美的臉上，此刻滿是俏皮和暖意。
    “陸大秘書長，我就是想問問，您這是打算把整個超市都搬回家，讓我們家‘頂頂’和‘不倒’，提前感受一下江州市物產豐饒、供應充足的優越性嗎？”
    陸江河一愣，隨即也笑了起來，臉上那份因為一夜未眠和過度緊張而繃緊的線條，終於柔和了些許。
    他走過來，推著購物車，語氣卻十分認真。
    “如果條件允許，我還真有這個想法。”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妻子略顯蒼白的臉，壓低聲音囑咐道：“今晚回去，我先把冰箱裏剩下的東西都清理了，放了好幾天，都不新鮮了。這些都是今天新買的，給你換換口味。”
    說著，他的手又下意識地伸向旁邊貨架上一款進口的營養麥片。
    那隻手剛伸出去，就被另一隻柔軟溫熱的小手給攔住了。
    陸江河一回頭，正對上沈文靜那雙亮晶晶的眸子。
    沈文靜沒有說話，隻是拉過他的手，輕輕地、鄭重地，放在了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上。
    然後，她低下頭，對著自己的肚子說道。
    “寶寶啊，看見沒有？你才這麽一丁點兒大，你爸都緊張成這樣了，等你長大了，可一定要知道孝順他，聽到了沒有？”
    陸江河的手掌僵在了那裏。
    掌心之下，隔著一層薄薄的風衣和衣料，是他妻子的體溫，再往深處，是他那個剛剛被b超探頭確認了存在的孩子。
    一種難以言喻的、混雜著震撼與溫情的情緒，瞬間擊中了他。
    他愣愣地看著沈文靜，看著她煞有介事地和自己的肚子“對話”，那副活潑靈動的樣子，衝散了醫院裏一夜的陰霾。
    他的手，從被動地放置，變成了主動地、輕柔地撫摸。
    “你啊……”他的聲音有些幹澀，卻帶著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笑意。
    沈文靜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眼神裏滿是認真。
    “江河，你別笑，我在進行胎教呢。”
    她拉著他的手，不讓他抽離，繼續說道：“我在告訴他，他的父親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但現在，這個男子漢有點太緊張了，弓拉得太滿，弦繃得太緊。這樣下去，不行的。”
    她不是在開玩笑，她是在用這種方式，化解他內心的焦慮和緊繃。
    從她暈倒開始。
    他怕，前所未有地怕。
    怕她身體出狀況，怕孩子保不住，怕自己一個疏忽，就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這種恐懼，讓他變成了一個上緊了發條的機器，隻想用最極致的行動來填補內心的不安。
    沈文靜握緊了他的手，一字一句地說道：“陸江河，你看看我，我沒事，好好的。醫生也說了，多休息，注意營養，不會有事的。我們的孩子，不管是‘頂頂’還是‘不倒’，都繼承了我們的基因，他會很堅強。”
    “你現在這個樣子，像一個草木皆兵的哨兵，而不是一個運籌帷幄的指揮官。你忘了，我們家現在麵臨的，可不止是懷孕這一件事。你這個家裏的頂梁柱要是先亂了陣腳，那我跟寶寶，要依靠誰？”
    “所以，慢下來，穩下來。我們一步一步來，好不好？你不需要把整個超市搬回家，你隻需要像現在這樣，握著我的手，讓我知道，你在我身邊，就夠了。”
    是啊，穩住，不能亂。
    這不正是，她一直提醒自己的話嗎？
    結果自己這個大男人，反倒先自亂了陣腳。
    陸江河看著妻子的眼神，那裏麵倒映著自己的身影。
    他終於長長地、深深地舒了一口氣，仿佛將一夜積攢的疲憊與惶恐，都吐了出去。
    他反手握住沈文靜的手，緊緊地，十指相扣。
    整個人的狀態，肉眼可見地鬆弛了下來。
    “好，聽你的。”他的聲音恢複了往日的沉穩，“我們家，你說了算。”
    沈文靜這才滿意地笑了。
    “這還差不多。走吧，陸指揮官，結賬，回家！”
    夫妻倆滿載而歸。
    出租車剛到樓下，陸江河便一手拎著所有的購物袋，一手牢牢地護著沈文靜，穩步上樓。
    門一關上，沈文靜剛踢掉高跟鞋，換上舒適的平底拖鞋，就看見陸江河徑直鑽進了廚房。
    下一秒，廚房裏就傳來了冰箱門被打開，以及塑料袋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果然說到做到，開始清理冰箱。
    沒過多久，一個大號的垃圾袋被提了出來，裏麵裝著一些蔫掉的蔬菜和幾個打包盒。
    緊接著，他又一趟一趟地，把超市買回來的新鮮食材分門別類，塞進了那個被清空了大半的冰箱。看著滿滿當當的冷藏室和冷凍室，他才終於有了一絲滿足感。
    沈文靜抱著筆記本電腦，窩在客廳的沙發上，打開了公司的郵箱，開始處理積壓的郵件。
    陸江河從廚房裏探出頭來，對著她高聲囑咐。
    “文靜，那隻烏骨雞我明天下午就給你燉上，加點紅棗和枸杞，留著喝湯。冰箱裏的鯽魚最新鮮，明天我給你做鯽魚湯，對你和寶寶都好。”
    “嗯。”沈文靜眼睛盯著屏幕，手指在觸摸板上滑動，嘴上應和著。
    “那個裏脊肉，我切成絲，用保鮮盒分裝好了，之後，我要是不在家，你要是餓了，就自己下碗麵條，肉絲滑進去燙一下就能吃，千萬別吃外賣了，油太大。”
    “知道了。”
    “還有，咱們家那個油煙機，記得，一定要開到最大檔！同時把廚房的窗戶也打開，讓空氣對流。你現在聞不得一點油煙味，聽見沒？用完了也別馬上關，讓它再多抽一會兒。”
    “好，聽你的，陸大管家。”沈文靜終於從電腦前抬起頭，衝他做了個鬼臉。
    陸江河意識到自己囉嗦了一些，便無奈地搖了搖頭，嘴角卻掛著笑，轉身又回廚房去清洗那隻烏骨雞了。
    簡單做了個湯，又做了個蛋炒飯。
    沈文靜胃口不大，隻吃了小半碗飯，喝完了湯，便放下了筷子。
    陸江河沒有勸，默默地收拾了碗筷，洗刷幹淨，洗漱完畢。
    等到一切都收拾妥當，牆上的掛鍾，時針已經指向了九點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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