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造反了！怎麽樣！你放開我！”沈文靜在他懷裏扭動，拳頭軟綿綿地捶在他的胸口。
    “不放。”陸江河的下巴抵著她的頭頂，輕輕蹭了蹭，“造反也得在我的管轄範圍之內。”
    他歎了口氣，語氣放得更柔。
    “誰說你醜了？嗯？”
    “我每天早上醒過來，看見你素著一張臉，頭發亂糟糟的，你知道你很適合素顏麽？絕對比那些明星還好看。”
    “而且，誰說你沒用了？”
    “你現在，是在做一件天底下最偉大的事。你在孕育一個新的生命，一個和我血脈相連的孩子。這是任何事業，任何成就，都比不了的。”
    “至於那個……”
    陸江河頓了頓，聲音裏帶上了一絲沙啞的笑意。
    “你當我是聖人啊？”
    “每天抱著你這麽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我不需要定力？我不需要靠每晚衝涼水澡來默念清心咒？”
    沈文靜的掙紮停了下來，她抬起頭，在黑暗中，隻能看到他一個模糊的輪廓。
    “那你為什麽……”
    “我怕。”陸江河坦然道，“我怕傷到你，更怕傷到孩子。醫生說的話，我一個字一個字都記在心裏。前三個月，後三個月，絕對不行。中間這幾個月，也要小心再小心。”
    “我寧可自己忍著，也絕不能讓你和孩子冒一丁點的風險。”
    他的手掌，輕輕地覆在她隆起的小腹上。
    “文靜，你對我來說，不是什麽生育工具。你是我的愛人，是我陸江河這輩子認定了的妻子。你肚子裏的這個小家夥，是我們愛情的見證。”
    “我愛你，也愛他。所以，我患得患失。”
    她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焦躁，所有的不安，在這一刻，都被這番話語溫柔地撫平了。
    她的鼻尖一酸，眼淚掉了下來，這一次，不是因為委屈，而是因為感動。
    她把臉深深地埋進他的胸膛，悶悶地開口。
    “陸江河，你就是個騙子。”
    “嗯？”
    “你最會說這些好聽的話來騙我。”
    陸江河低低地笑了。
    “那……沈文靜同誌，你還願意被我騙一輩子嗎？”
    “……嗯。”
    她點了點頭，像小貓一樣，在他懷裏蹭了蹭，找到了一個舒服的位置，重新躺好。
    被子和枕頭還被扔在床尾，但她已經不在乎了。
    她的手，重新纏上了他的腰，腿也搭了上來，比剛才抱得更緊。
    “陸江河。”
    “在。”
    “等……等生完孩子。”
    “嗯？”
    “你要加倍補償我。”
    “好。”陸江河的嘴角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保證超額完成任務，讓領導滿意。”
    “貧嘴。”
    沈文靜哼了一聲，卻終是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沒過多久，均勻的呼吸聲響起了。
    陸江河抱著懷裏失而複得的“八爪魚”，感受著她沉甸甸的信賴和依賴，心裏一片柔軟和安寧。
    夜裏的風波，終究是被陸江河用最溫柔的方式撫平了。
    有母親林燕在家中坐鎮，後方安穩，陸江河那顆懸著的心，也終於落回了實處。
    這讓他能夠將全部的精力，重新投入到工作之中。
    市政府秘書長辦公室。
    陸江河的指尖，在厚厚一遝關於榮平煤礦的資料上輕輕敲擊著。
    文件裏的每一個字，每一個數據，他都來回翻閱了不下三遍。省長石曉田的批示，市長文興海的指示，還有那份來自省政府辦公廳的會議紀要......
    可越是這樣，陸江河的心裏就越是不安。
    他太清楚了，紙麵上的東西，永遠是最好看的那一麵。榮平煤礦停產多年，期間的利益糾葛、人員安置、環境後遺症，豈是幾頁報告就能說得清的？
    他合上文件，身體向後靠在寬大的椅背上，閉目沉思片刻，隨即睜開眼，目光銳利。
    不行，必須親自去看一看。
    他拿起桌上的內線電話，撥通了李珂的號碼。
    “李秘書，有時間麽？備車。我們去一趟榮平縣。”
    電話那頭，李珂沒有絲毫遲疑：“好的，陸秘書長。”
    半小時後，一輛黑色的奧迪a6悄無聲息地滑出市政府大院，匯入車流，朝著榮平縣的方向疾馳而去。
    榮平縣，位於江州市的西北部，與江城縣接壤。這裏地勢偏高，空氣澄澈，有著類似高原的獨特地貌和氣候。
    早些年，在時任省委書記沈瑉坤的親自督導下，榮平縣利用其得天獨厚的風力資源，建成了全省第一個風力發電試點基地。
    自那以後，榮平縣便走上了一條與眾不同的發展道路。當周邊縣市還在為引進高汙染、高能耗的重工業項目爭得頭破血流時，榮平已經將目光投向了旅遊、綠色能源和新興的動力電池產業。
    幾年的功夫，這裏的天更藍了，水更清了，老百姓的腰包也更鼓了。其綜合實力，在江州市下屬的所有區縣裏，穩穩地排在上遊。
    這個底子，比起陸江河曾經工作過的明陽市，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車子平穩地行駛在通往榮平縣的二級公路上，車窗外是連綿起伏的綠色丘陵。
    駕駛座後排的李珂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象，又看了看後視鏡裏閉目養神的陸江河，猶豫了片刻，還是開了口。
    “陸秘書長，咱們是直接去縣政府，還是縣委大院？我好提前跟縣委辦那邊打個招呼，讓他們做好接待準備，後續的工作也好開展一些。”
    陸江河沒有睜眼，隻是淡淡地吐出一個字。
    “不。”
    李珂微微一愣。
    陸江河這才睜開眼睛，眼神裏沒有半分睡意，清明一片。
    “不通知任何人。”
    “啊？”李珂有些沒反應過來，“可是……陸秘書長，榮平煤礦複產這個項目，省裏市裏都高度關注，咱們這麽一聲不吭地下去，萬一被縣裏的人知道了，會不會覺得我們……不信任他們？傳出去，對您的影響也不好。”
    陸江河轉過頭，看著他。
    “越是上麵千叮嚀萬囑咐的項目，下麵的人，就越會把戲台子搭得漂漂亮亮。我們現在過去，通知了縣裏，你猜我們會看到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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