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名字陸江河再熟悉不過。
    江南新區的項目是他一手推動的，因為一封舉報信，楊洪這個名字才出現在他這裏。
    陸江河也曾私下讓蔣澤濤去搜集證據。
    他快速翻閱著手中的資料，越看，眉頭就皺得越緊。
    這份材料，遠比他想象的要詳盡。
    從楊洪利用職權，將拆遷工程分包給自己親屬的公司，到雇傭社會閑散人員，對“釘子戶”進行威脅、恐嚇，甚至半夜打砸門窗、潑油漆，樁樁件件，都記錄在案。
    更關鍵的是，後麵還附著幾份關鍵的銀行流水記錄，以及幾名受害者的傷情鑒定報告和帶血的衣物照片。
    陸江河抬起頭，看向林穎：“這些東西，你從哪兒弄來的？”
    林穎端起玉米汁，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才放下杯子，紅唇輕啟。
    “陸秘書長，我知道你一直在讓蔣澤濤查這件事。不過，你得明白一個道理，在江州這片地界上，不是隻有蔣澤濤才有他的人脈和手段。”
    “我林穎，雖然是個女人，但在某些方麵，我能辦到的事，他蔣澤濤未必辦得到。我的人脈，不會比他差，甚至……要更強。”
    陸江河沒有反駁。他低頭繼續審視著手中的資料，林穎說的是事實。這份材料的詳盡程度，遠超蔣澤濤之前提供給他的那些零散信息。
    裏麵甚至有楊洪和幾個涉黑頭目在夜總會包廂裏密會的照片，雖然角度刁鑽，但足以鎖定目標。
    坐在他身旁的沈文靜，也湊過來看了一部分。
    她看得很快，目光從那些觸目驚心的文字和照片上掃過，秀氣的眉頭漸漸蹙起。
    忽然，她伸出纖細的手指，點在了其中一份證人的口供上。
    “這份口供有問題。”
    陸江河和林穎的目光同時聚焦在她身上。
    “哦？”林穎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沈小姐說說看，有什麽問題？”
    沈文靜指著那份打印出來的口供記錄，分析道：“這個證人叫王勇，是江南新區的一個拆遷戶，也是這次暴力事件的主要受害者之一。他的口供裏，詳細描述了楊洪指使手下馬仔‘黑三’帶人打傷他的經過，時間、地點、人物都對得上。但是……”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這份口供太‘幹淨’了。一個被逼到家破人亡的普通老百姓，在錄口供的時候，情緒應該是激動、憤怒，甚至語無倫次的。他的陳述裏，應該充滿了對楊洪的咒罵，對未來的絕望。”
    “可這份口供，邏輯清晰，用詞精準，就像是經過專業律師潤色過的法律文書，冷靜得可怕。這不符合一個受害者的正常心理狀態。”
    接著，她又翻到後麵的一份銀行流水單據，“還有這個，楊洪的小舅子王強公司的賬戶流水。裏麵清楚地記錄了有幾筆大額資金，是從一家叫‘宏發建材’的公司轉入的。這筆錢被標注為‘工程預付款’。”
    “但據我所知，宏發建材的法人代表，和市裏分管城建的副市長沾點遠親。這份證據，看似是把楊洪的貪腐鏈條給釘死了，但實際上，它也把火引向了另一位市領導。這根線，牽得太刻意了。”
    聽完沈文靜的分析，林穎眼中的欣賞之色更濃了。她不由得鼓了鼓掌，發出清脆的響聲。
    “啪、啪。”
    “沈小姐，當真是冰雪聰明，慧眼如炬。”林穎由衷地讚歎道，“不愧是沈書記的女兒，這份敏銳，江州官場上怕是也找不出幾個。”
    她坦然承認道：“沒錯，這些問題，我也看出來了。這份我好不容易收集來的資料，指向性……確實過於明顯了。它就像一個被人精心設計好的劇本，每一個證據環環相扣，完美得找不出一絲瑕疵，完美到……讓人覺得虛假。”
    “它不僅要扳倒楊洪，似乎還想順藤摸瓜，把火燒到更高的地方去。”
    林穎的目光轉向陸江河，意味深長地說道。
    “但是，我知道，你們這類人，很多時候隻看重結果。過程如何，證據是不是‘幹淨’，有時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份證據能不能用，能不能達到你們想要的目的。不是嗎，陸秘書長？”
    陸江河沉默著，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
    林穎的話，說到了點子上。官場博弈，很多時候就是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一份完美的證據，哪怕明知背後有坑，隻要能成為手中的利劍，刺向該刺的人，就足夠了。
    至於這把劍是誰遞過來的，劍上有沒有毒，那是之後需要考慮的事情。
    他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林穎的話。
    “這份材料，我要了。”陸江河沉聲道。
    就在這時，一直安靜的沈文靜卻再次開口了。
    “林總這麽處心積慮地幫我們家江河，總得圖點什麽吧？不妨明說。”
    林穎聞言，忽然笑了，笑得花枝亂顫，胸前的豐盈也隨之起伏。她看向沈文靜，眼神裏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挑釁和戲謔。
    “好處？”她伸出塗著蔻丹的纖長手指，輕輕點了點自己的紅唇，然後意有所指地看向陸江河，“沈小姐，你覺得，我一個女人，對一個有本事的男人好，能圖什麽呢？”
    她故意停頓了一下，欣賞著沈文靜瞬間冰冷的臉色，才慢悠悠地繼續說道。
    “沒錯，我承認，我對你們家陸秘書長，是有點意思。不過呢，我林穎再不濟，也不會下賤到去勾搭有婦之夫，破壞別人的家庭。”
    說到這裏，她的身體微微前傾，一雙媚眼直勾勾地盯著沈文靜，語氣變得更加曖昧和挑逗。
    “當然了……如果沈小姐思想夠前衛，不介意二女共事一夫的話，那可就另當別論了。”
    說完，林穎還故意朝著沈文靜，風情萬種地挑了挑眉。
    “噗！”陸江河一口玉米汁，差點吐了一地。
    沈文靜臉上的寒霜隻是一閃而過，隨即，她那張俏臉上，竟也綻開一抹明媚動人的笑意，那雙清澈的眸子直視著林穎，眼神裏沒有絲毫的退縮。
    “林總說笑了。”沈文靜的聲音清脆悅耳，卻帶著一股子不容侵犯的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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