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老頭微微眯起眼睛，快速地掃視了一下自家兄弟和侄子送來的那些琳琅滿目的禮物以及白花花的銀兩。他的目光先是在那堆積如山的禮品上停留片刻，然後又緩緩移到兄弟和侄子身上，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複雜的情感。
    一時間，武老頭竟不知該如何開口說這突如其來的饋贈。這些禮物雖然看起來頗為豐厚，但其中所蘊含的深意卻讓他有些捉摸不透。而站在一旁的兒子看到這麽多貴重物品，早已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迫不及待地上前想要將它們統統收入囊中。
    然而，就在這時，武老頭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自己起伏不定的心緒。他伸出一隻手，穩穩地攔住了兒子衝動的步伐。那隻布滿老繭的大手讓其弟及侄子半放下的心再次懸在半空中，臉色也緊張起來。
    “二弟啊！如今整個京城可都傳遍啦，大家全都曉得那些美輪美奐、色彩斑斕的壁畫就是從咱們武家的陶窯燒製出來的呀！可到了你這兒呢，你居然還跟大哥我說這些壁畫壓根兒就不是咱自家陶窯燒出來的，而是那程郭酒樓派遣過來的匠人所燒製而成的！”
    “甚至啊，你現在竟然還讓我去向其他人討要配方？我的好弟弟喲，你倒是教教大哥我該如何去開口詢問呐？再說了，那些成天在咱窯裏頭埋頭苦幹燒陶的匠人們難道都是睜眼瞎不成？”
    “那程郭酒家派過去的匠人，他們前前後後燒製出了如此眾多精美絕倫的物件兒，武家陶窯幾十人，難道就沒有一個人瞧見過製作的竅門，亦或是從中領悟到哪怕一丁點兒的技藝？”
    “今天聖上還責怪我來著，武家陶窯做了彩陶出來，賣的第一個居然不是皇家。你知道我多尷尬，答他不對不回答也不對，好不容易逃了回來，你們就讓我上門買人家的配方？你這點銀兩是收賣我還是要我去收賣配方？”
    武老頭看著自家二弟，想起今天的情景越想就越來氣，那賈老頭還在一旁煽風點火，聖上向他討要上貢的陶壁畫，這姓賈的也想著空手撈一幅，要不是他裝糊塗跟著傅家的躲了過去，這會還在皇宮裏頭坐立難安。
    “哥呀！那些人可都是您給招來的啊，您要是不幫幫小弟我，那怎麽都說不過去吧？”武老二武勝德緊緊地皺起眉頭，滿臉愁容地對著麵前的兄長抱怨道。
    原來啊，之前武老頭竟然稀裏糊塗地就答應了那個叫程景浩的家夥，不僅如此，還大筆一揮給他寫下了一份協議呢！允許人家可以在自家的武陶窯裏麵隨意製作一批陶器，而且連一兩銀子都不收。當時武勝德心裏就犯嘀咕：這不是明擺著吃虧嘛！
    誰能想到呢，這個程景浩居然對他們窯子裏工人的手藝以及燒製出來的成品百般挑剔、橫豎不滿意。最後，這家夥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帶著自己帶來的那幫人親自上手幹起來啦！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武勝德心裏還暗自竊喜，心想：哼，讓你們這幫外行人逞強，有你們好看的！就等著瞧你們出醜吧！可是結果卻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人家非但沒有搞砸，反而做得相當出色！甚至比起他們自己花費大量時間和精力研發出來的陶器還要好上足足一百倍有餘呢！
    這事兒要傳出去，恐怕根本不會有人相信吧？畢竟一個外來戶，初來乍到就能做出這麽厲害的東西，實在是令人難以置信呐！
    “哎呀！怎麽能說是我招來的呢？我不過就是寫了一份協議，讓你們免費給那家酒樓製作一批瓷器罷了。我哪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啊！我可從來沒有想過讓人家把你們的飯碗都給砸了呀！”
    “再說了，這不是還算幸運嘛，那家人沒去別的陶窯找合作，如果他們真去了別家，被其他人學走了製陶技術，咱們武家在陶器界的地位恐怕就要受到威脅啦！現在倒好，武家陶窯因為這批瓷器一下子就在整個京城出了名，多好的事兒啊！”
    “結果你倒好，居然回過頭來責怪起我來了！哼，當初享受好名聲的時候你可是欣然接受了，現在需要去找人討要配方這種麻煩事，你卻推到我頭上來，讓我去求人。世上怎會有像你這般做人拎不清是非、分不清輕重緩急的人呐！我才不去呢，趕緊把你的這些破玩意兒都拿走，看見它們我就覺得腦袋疼得要命！”
    武老頭這火氣一上來，自家弟弟也得罵不還口的份，最後還是侄子跟武老頭兒子雙勸說下，把其脾氣給穩下來。
    武老頭麵色陰沉如水，一言不發地緩緩坐下身子。他那雙如鷹般銳利的眼睛死死盯著前方，仿佛能穿透一切阻礙。隨後，他伸手抄起放在一旁、外表刻有"程郭酒樓"字樣的大銅茶壺，輕輕傾斜壺身，將清澈微黃的茶水倒入杯中。
    待到杯滿之後，武老頭才慢慢端起茶杯，湊近嘴邊輕抿一口。溫熱的茶水滑過喉嚨，滋潤了他略顯幹燥的嘴唇和口腔，溫厚的茶香茶韻緩解了心中的鬱悶，整個人仿若輕鬆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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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在旁觀察的武勝德眼見武老頭始終沉默不語，但心裏卻很清楚，關於索要配方這件事情，武老頭肯定會想方設法幫助自己達成目的。於是，他也緊跟著坐到武老頭身旁，臉上掛著諂媚的笑容，伸出右手毫不客氣地去拿那個大銅茶壺，準備給自己也倒上一杯解解渴。
    然而，就在武勝德滿心歡喜地等待著茶水注入杯中時，突然感覺到一股勁風襲來！緊接著，隻聽"啪"的一聲脆響，武老頭的手掌狠狠地落在了他的腦瓜子上。
    "這可是老子的茶！老二要是想喝茶，就去倒桌子上麵的那個茶壺！" 武老頭怒目圓睜，大聲嗬斥道。
    武勝德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打得有些懵圈，他一邊用手捂著被打疼的腦袋，一邊嘴裏嘟囔著："不就是倒一杯嘛，您至於這麽小氣嗎？"
    隻見那武老頭滿臉怒容，雙眉緊蹙地伸出手指，直直指向武勝德，口中憤憤不平道：“哼！我小氣？武勝德啊武勝德，今兒個在那皇宮裏頭所受之氣，至今尚未消散，你可莫要覺著僅挨我幾聲責罵，此事便能就此揭過。再者說了，這程郭酒樓可是聖上親自關注之地，你們一個個心裏可得有點數，休要動那不該有的心思，否則一旦捅出簍子來，到時候別怪我未曾事先警示於你們！”
    話畢，武老頭依舊眉頭緊皺，神色凝重地繼續說道：“罷了罷了，與你多言也是徒勞，橫豎你是難以領會其中深意。竣兒，速速將一應物什收拾妥當，隨我前往程郭酒樓走上一遭。務必要趕在那傅石勝之前，從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手中討得配方。”
    此時，一旁的武勝德連忙開口應道：“哥，我也要一同前去。”
    武老頭聞言，轉頭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嗬斥道：“你跟著去能頂何用？難不成旁人見了，還會誤以為咱武家傾巢出動，前去拉幫結派與人鬥毆不成？少在此胡攪蠻纏，快快歸家去仔細清點一番家中可供動用之銀兩，估摸一下究竟需拿出多少方可將那配方順利買下。”
    “我這裏整整二千兩銀子難道還不夠嗎？”武勝德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整個人直接傻眼了。他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的親大哥居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隻見那武老頭氣得吹胡子瞪眼，指著武勝德的鼻子破口大罵道：“夠你娘的個屁啊！你這個沒腦子的家夥，難不成你還真以為你帶來的這區區二千兩銀子能比得上二千兩黃金不成？老子我拉下這張老臉去求那姓程的臭小子討要配方，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可你倒好，竟然妄想讓我拿著這點兒銀子就去套取人家那價值連城的配方，你是不是覺得人家都是傻的呀？”
    說著，武老頭越想越來氣，根本不等著招呼自家兒子動手，便親自上前將武勝德帶過來的那些東西一股腦兒地全都扔出了門外。隻聽得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響傳來，各種物品散落一地。
    武勝德哪裏見過自家大哥如此動怒的樣子，當下嚇得雙腿發軟，臉色煞白，嘴裏不停地說著道歉的話語。到最後，甚至不惜搬出了自家那早已過世多年的老爹來求情，這才好不容易讓武老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
    待武勝德父子離開之後，武老頭緩緩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凝視著他們帶來的那兩千兩白銀以及眾多珍貴禮物，不禁深深地歎了口氣。他微微皺起眉頭，沉思片刻後，轉頭對身旁的兒子武竣說道：“去咱家的倉庫看看，挑幾樣上好的珍寶出來添上吧。”
    武竣聽聞此言，麵露疑惑之色，忍不住開口問道：“爹，這明明隻是二叔陶窯裏出的事情啊，為何我們要如此大費周章？而且您也知道，咱們家的地庫裏前不久遭了賊，現在所剩的好東西已經沒有多少了呀！”
    武老頭輕輕搖了搖頭，語重心長地解釋道：“傻孩子，此事可不僅僅關係到你二叔一家。它關乎著咱整個武氏家族的榮辱興衰呐！所以必須要全力以赴才行。趕緊去吧，動作利索點，回來之後我們還得抓緊時間去一趟六皇子府呢。這件事情若能將六皇子拉攏過去，那便算是成功了一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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