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9章 喚為——無離
    “是這樣嗎？”
    “是的是的。小鬼，你要相信我。我可從來都不會騙人的！”
    那道聲音極為肯定，哄騙道。
    蘇辰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撿起來長刀後，獨自抬腳沿著在兩多以前采藥的小路，朝山頂走了上去。
    一路思緒如潮，回憶似利劍般，不斷地紮進心中，刺向腦袋，止不住的滾湧現入腦海。
    比那柄鋒利無情，猛入身體內，寒徹骨肉的殺劍還要疼痛百倍不止。
    在已經被戰火燒了大半的山林，跳動，翻躍之間，蘇辰問道“你認識我爺爺？”
    此刻在他那雙有些冷漠的眼睛裏，星星點點，還未熄滅的火光，少了許多溫度，暖意。
    “算是吧。”
    感受到了蘇辰心裏情緒的變化，那道聲音簡單回答，便又沉寂了下去。
    傷痛之人，不以提之過往，痛處，再以慰安之。
    如此，亦是一種善意。
    當應有朝一日，他定心中所痛，心念主宰沉浮萬裏。再與他對酒當歌，言盡酸苦。
    方乃人生百味，在曆經幾程風雨後的一大幸樂。
    聽風訴者不由己，命運之陌勿輕言。
    蘇辰誤以為是它不想回答自己，便停止了追問，自知曉它開始，自己已經問了第二次了。
    隻因為事關爺爺，蘇辰才會二次追問。
    山體崩裂，破碎的不成模樣。
    巨石成林，血塗染紅，不敢想象出當時是何等的一副慘景。
    定局的屠殺，遠比過程，親眼目睹的，來得輕淡。
    隻有你，唯有你親眼所見，一條條生命悲痛，哀愁地哭喊逝去。才能真正懂得，或是從心底明白些生命的珍貴，意義。
    偌大的升龍場，除了沉地尺餘，刀痕遍布，依舊如當初。
    穩穩的躺在廢墟中，安靜，不再吵鬧。
    鮮血，屍身不存一具。
    連靈魂，都被淨魂蓮所吞噬殆盡，不留一縷。
    不進輪回，永生化做它的養分。
    “他們的遺骸呢，你知道嗎？他們的屍身在哪裏，告訴我！”
    蘇辰顫聲問道，朝那道聲音問去。最後怒聲大吼。
    “憑什麽！憑什麽要殺死他們。憑什麽要屠殺白雲山！
    為什麽連一具屍骸都要收走，這一切……都是為什麽。”
    蘇辰仰天長嘯，重跪倒在升龍場邊上，雙手緊握成拳，失聲痛哭。
    眼淚不斷滴在龜裂，染上塵灰的白玉大石板上。
    “不知道，沒有留下一絲靈魂。除了來時的路，此地連血跡都無處可尋。我猜測，多半是被什麽東西給吃掉，或吸收了。”
    那道聲音響起，認真道。
    頓了下，它又說道“如果是被收走，至少會留下有些許的蛛絲馬跡。但我沒有任何發現。”
    沒有聽見想要的結果，內心非常掙紮這一個答案。
    蘇辰站起來擦掉臉上淚水，仇恨，殺意被從眼睛裏短暫的抹去，隻剩下一雙空洞無神的雙眼。
    天漸亮，色白，氣霧朦朦。飄繞過蘇辰。
    灰蒙蒙蓋來一片後，天空下起了細細毛雨，他就這麽站立，緩步向前，靜立整座升龍場其中。
    轉動沉重的腳步，環顧四周……
    逐漸雨越下越大，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
    暴雨淋濕了蘇辰整個人，在雷雨聲中，蘇辰再次開口，問道“修士，修的是什麽？”
    轟隆，雷電劈碎他的聲音。
    滂沱雨水順著他的整個臉龐流淌，淌在雙腳，那輕微顫抖的腳背。
    轟的一聲，又是一道雷霆劈下，徑直的砸到了他身側。
    “小鬼。這個問題得問你自己。畢竟每個人所修的道，所走的路各不一樣，雖然有時候會略顯相仿，卻盡不相同。”
    那道聲音響起，又再次補解道“但，至少等你走到自己所走的那一條路的盡頭之後，得問問自己，問問天道。有無心愧。
    有愧改之，方可問道。不改，則滅之。無錯，無愧無責，則繼續坦然的大步前行。直麵自己，大道萬千。”
    在它講完，隨即蘇辰緩閉上雙眼，仔細的感受了起來。
    在雷雨中，沒有了半點聲音，一瞬而止。
    連落下的雨水都逐漸變得緩慢。
    一步，兩步，三步……
    以他為圓，周圍百米之內，雨滴驟然停懸！
    “這小子，有我一半之姿！”
    那道聲音讚許道，不過在蘇辰臉上，表情並沒有變化。
    依舊不笑，閉眼中神色含著平靜。
    心裏，不驕，未曾躁動。
    蘇辰自問“為殺而殺？視為庸道。為欲而殺，皆是利己之道。為仇怨而殺戮，枉增殺道。
    道……修士。何稱為道？修士為什麽要修？”
    雷雨暴起，在氣息不穩之間瘋散開。
    轟！蘇辰的氣息猛然提升。
    一道紫金色從蘇辰腳下擴散，開始緩慢一瞬，後猛襲向整座升龍場。
    古老的金色符文印在地麵，最外圈是一層紫色，它緊緊包裹住內裏的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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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還沒有結束，靈輪騰空而起。
    在金色符紋中，一位閉著眼睛，身披黑色古樸戰甲的男子，雙手握著劍柄，緩緩地凝聚顯現。
    數息過後，一尊高百尺的法象站立於巨大靈輪之上。
    法象男子在雨中不受影響，滿頭黑發飄揚，輕閉著雙眼，雙手握住的長劍立停胸前，杵在巨大的靈輪當中。
    在他那不凡的眉宇中，刻畫著一道指尖大小，金紅纏繞的印記。
    觀其形態，像一團……火焰！
    活靈活現的，似在燃燒一般。
    身後，是一朵正在燃起的青色火苗，冥焰！
    十息之內，一切形成。
    隨著蘇辰睜眼，雨中的法象也是睜開雙目。
    那是一雙清澈見底，卻又暗藏冷漠的眸色。
    “為護之不住之人而殺，以血洗仇。為拚命守護所斬，我自為道！
    修的是茫茫萬道尋守一道，護的……是我身後之人。”
    蘇辰說完，身邊的一切隨之消失不見。
    靈輪沒入體內，極其複雜的金色符紋消失不見，眼神堅定的黑發男子緩緩消失，進入到蘇辰識海裏。
    一入識海，便閉著眼睛盤坐下，一屁股將冥焰給擠開出了正中位。
    你……無恥！冥焰敢怒不敢言的怒了一下，身形大了些，又急縮回去。
    尋了個角落，自個兒瑟瑟發抖去了。
    什麽人啊，本焰來得可比你早多了！要不臉了，別以為你閉著眼睛耍帥，我就真不敢燒你！
    “直……直接靈輪境圓滿？！”
    那道聲音驚叫，不可思議道。
    “怎麽？不行啊。”蘇辰反問道。
    “行。肯定行啊！我巴不得你立馬飛升，又被打個半死。”
    說完，它又氣得冷哼一聲“切！”
    蘇辰抽起插進地上的長刀，背在身後，說道“雖然你救我一命。我呢，也懂得知恩報恩。
    但住在我的身體裏麵，好歹也總得出來見一麵。給我個交代吧？”
    “你個臭小鬼。要是我能出來，那還用你說？我早八輩的出來了！還不是怪你太弱，我連最簡單的脫離身體都做不到。
    你知不知道這十年我是怎麽過的？我兢兢業業，沒日沒夜的克守己則，一再而再的發奮圖強。不知疲憊的努力，不就是為了你我能早日分離。”
    它埋怨道，語氣全是對蘇辰三境圓滿的實力不滿意。
    完全沒有因為自己耽誤了蘇辰而感到羞愧。
    “這還成我的不對了？我又不是不讓你出來。”蘇辰頓時覺得一口氣堵在心口，直發悶，無可奈何的說道。
    “轉世之人，靈魂相生，以誓為伴。注定了要與你方可同在。離了你，你是想讓我去死嗎！你個心如蛇蠍，沒有良心，忘恩負義，背信棄義的。臭小鬼！”它聲嘶力竭的吼叫道，震得蘇辰整個腦袋發脹。
    “好好好。我知道錯了，我錯了。行不行？”蘇辰認輸了，實在罵不過，不想吵。
    連忙轉移它的注意力，問道“你有名字嗎？”
    “好個屁。知道錯了？你錯哪兒了？不行！”它倒是執著，極為認真的回答。
    “不要問我，我不知道。我……好像沒有名字。”
    它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淒苦說道“十年。我跟了你整整的十年啊，小鬼。你居然問我叫什麽名字？想想這十年，你的良心它就不會痛嗎！你……”
    “停停停！我給你取，我給你取一個名字。你別吵了，行嗎？”
    蘇辰捂著自己的腦袋，勸說承諾道。
    “好啊。那你倒是說啊，叫什麽名字好？快點快點。”
    腦袋才寧靜了短暫的三息，那道聲音就連忙催促開口。
    “等等。我在想。你別老是催我啊！好不好？名字是一輩子的事兒。我也得想好了再說嘛！”
    它聽後，傷心道“我等了好久了，你快一點？好不好。”
    忽然，蘇辰一拍手，嚇了它一跳，說道“你無形無體，我們又不可分離。不如你以後就叫無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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