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長城的殘牆破壁上，好幾位學生、後輩，皆是淚濕眼眶。
    “先生，村裏的陣法困不住我們。您不應該獨留我們，帶著師娘兩人獨往。咳咳……”林長空劇烈的咳嗽著，聲音字字震顫，難過說道。
    溫米玉跪在鎮魔身前，抽泣，哭紅了眼睛。
    古萬同紅著眼睛，緊握雙拳，不斷顫抖。
    聶子悟心有萬般話，現如今想說，想找一個人說，卻找不著人說。
    隻能神色呆滯，木納的望著鎮魔。
    百歲手拿著銀白長槍，卻是跪在地上，久久不起。水蒼月站在他身側，一語不發。
    唯獨不見暮傾城。
    人越聚越多，千數之後才緩緩減少，與道師之稱，這不過是冰山一角，相差甚遠。
    然而來了的這些人們，全都不敢移步向前，皆是止步於牆壁之下。
    他所教授的學生，在來的人之中，老城牆之下，沒有一人強過林長空。更加沒有一位曾到過這了無生機的邊荒。
    突然而至，不過是怕背負了這天下悠悠的罵名：不知尊師，不曉以德。
    十四境，壓得眾人心神恍惚，不可置信。
    除此之外，竟然還有兩位十四境！
    “木而有成，林卻長空。道不盡長路，空然回首。林承於木，木授予林。”林長空碎碎念念，好像又回到了那位背手，每天漫步在村頭那位老者的身後。
    “滾！你們不配來此。更加不配做先生的學生！一群欺師盜名的薄情之徒！”言不凡用僅存的右臂抬手指著眾人，大聲罵道。
    當即有人不服反駁，三劍斬下，眾人頓時沒了脾氣。
    全都憤然離開。
    木而有成，如燎原之火，星星點點撒向世間。
    他此生夙願，一直都是平定禍亂，還人族安寧。
    “先生……我，我。”林長空嘴唇哆哆嗦嗦，實在難以講出埋藏在心裏多年的話。
    溫米玉緊咬著雙唇之間，眸光渙散，在臉頰兩邊所散落的發絲，跟她的神色，心中一般模樣，處處不彰顯著無力。
    幾人在牆頭上蹲站了許久，直到日落盡，緩緩沉入大地邊際線，消失不見，林長空才說道“師兄們，我想去這人世間走一走。看看，先生他的這一生所願，護的是什麽。”
    水蒼月輕皺眉毛，表情有些嚴肅，輕聲道“既然想去，那就去吧。最好是不要去那些大宗，聖地。少涉足些大勢力。”
    林長空雖然內心有些疑惑，但盡量表現出自然的臉色，望著水蒼月，輕點了下頭。
    百歲拔起長槍，背到背上，在林長空不解之中，說道“他是怕到時候你見得太多了，寒了自己的心。長空，你從小到大沒有出過遠門，實力確實強大。可外麵的世界，說好，也無可厚非，說壞，也不盡枉然。
    總之。好，與壞。僅憑你自己一念間。”
    林長空目光依次望過幾人，點頭，應道“長空定會記於心裏。”
    他望著溫米玉，有些愧疚，輕輕說道“溫……師姐。那幾個孩子，拜托你了。”
    一說完，便重新轉過頭，林長空不敢再正視著溫米玉。他望著自己的這幾位師兄，這一別將不知會是多久，一年，十年，或甚至是百年……
    他歉疚道“師兄。那幾個孩子，跟僅剩的村子，麻煩你們幾人暫時護佑了。”
    幾人點頭，難過的臉上盡量擠出些笑容。從小看著長大的小子，真要有一個不可確定分離的期限，心中難免感傷，不舍。
    古萬同一腳踹到了林長空的屁股上，罵道“走就走了，話怎還這般的多。跟個上了年紀的婆娘一樣！年紀都百來歲的人了，是時候該出去看看了。孩子們有我們在。”
    林長空囧著個臉，皺著眉毛跳下了城牆。
    “古師兄。跟個上了年紀的婆娘一樣，這句話跟這件事，我早晚會親口告訴師姐！”
    古萬同聽了頓時大急，瞪著眼，望向城牆之下的林長空，吼道“你小子別以為一夜入了十四境我就收拾不了你！小子你給我站那兒別動，我捶不死你！給我等著！”
    林長空淡淡的一笑，瞬間腳底抹油，一溜煙的功夫，就隻留給了眾人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背影。
    古萬同站在城牆上，指著那大漠黃沙中不斷飛騰的黃煙，目光投向眾人，說道“他要是再跑慢點。你們幾個信不信，我真捶死他？”
    百歲率先笑出了聲音，然後是水蒼月，言不凡，聶子悟。
    唯獨溫米玉沒有笑，在望了會兒林長空消失的方向後，就又蹲在地上，蹲回鎮魔劍旁邊。
    幾人笑著笑著，聲音逐步的變小，逐漸淒涼，悲傷……
    曾經，清源鎮是多麽的熱鬧，喧囂。後來清源村變得不太那麽熱鬧，現在，清源村就隻剩下了數十人。
    “入玄玉。鎮魔種！”
    言不凡聲音格外堅定，眸色當中閃爍著淚花。
    聶子悟目光從鎮魔劍上移開，抬起頭，應道“玄玉新火相並，已改叫玄火。兩城之合，令其資源更加優沃，他們須要成長，跟磨礪。要不，我去把孩子們接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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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人沉默，在心中仔細的想了一會兒，水蒼月點頭。
    讚同說道“也好。總比再守著個倒破不破，碎碎爛爛的村子強些。”
    幾人聽了不說話，一味的點頭答允。
    言不凡一把掃起衣裳，跪下，幾人也是。
    頭重重的朝著那一劍，與孤墳磕了下去，言不凡顫聲道“先生，師娘。帝前輩。段老前輩。
    我們皆願秉承其誌，必護於世間所生萬靈。至死……不悔。”
    ……
    北域，玄火城，城主府。
    帝覺歌見言不凡等幾人回來，從院裏的木椅子上起身迎了上去。
    “言兄，你們往後怎麽打算？”
    他一邊走，一邊問道。在他內心裏，其實非常希望幾人能夠留下來。
    兩城之合，大小的事務處理並不是特別容易，更加重要的是，尊上一輩與現如今，一直交往密辛、情深誌合。
    幾人的實力也是絲毫不弱，心生一致。加入了玄火，這邊護之城也可再擴幾軍。
    言不凡止步拱手行禮，兩人相隔著兩步左右，他靜看著帝覺歌，回道“入玄火，鎮魔種。不知道帝兄你還接不接納人？”
    帝覺歌聽後心生歡喜，果斷道“歡迎言兄，聶兄，溫兄，水蒼月、百歲，古萬同小兄弟，加入。”
    他說完，表情認真的說道“幾位。你們本就屬於玄玉城，我隻不過是代任新玄火城主。從哪兒來的接納一說？
    言兄，其實我想……”
    帝覺歌話還沒有說完，講出心中之想，言不凡就抬手打斷。比他還認真的說道“他都說了，也沒什麽好爭論相議的。城主這一位置，我隻相信你，跟他。
    況且……你叫我打架，斬魔，行俠仗義浪跡天涯的，我還行。要真讓我管這麽一座已經到了數百萬人的城，我吃不消，也更加管理不好。”
    溫米玉，聶子悟幾人，在帝覺歌那微微驚訝的表情之中，點頭讚同。
    帝覺歌內心訝異，想不到言不凡竟然會拒絕，這麽多人夢寐以求的城主之位。
    “我想……我們應該是時候出手，穩一穩現如今的局勢了。”帝覺歌神色嚴肅，沉吟道。
    這時，原先的玄玉城城主自小院外走了進來，表情平和，說道“北海資源無數，窺視者甚多。其中不乏五府、聖地蹤影，與古族的痕跡。”
    在他走近，言不凡等人拱手行了一禮，喊道“師兄。”
    他點頭擺手，目光投向了帝覺歌，
    帝覺歌抬起右手，揉搓著太陽穴。良久過後，才下定了決心，看著望向自己的眾人，說道“我會請一位前輩暫時坐鎮於我們玄火城中。”
    眾人聽後，望著他那擰緊的眉毛，便是知道，帝覺歌心中是下了很大的決定。
    恐怕在這其中所付出的代價，遠超想象。
    聶子悟踏出步伐，走近輕拍了下帝覺歌的左肩，目光認真，說道“帝城主。靜待城中百萬甲，羽翼漸豐傲九幽。血肉枯骨累不盡，笑望世間餐戮肉。
    有百萬同修共濟，赴命誌士。有我，有我們。無與懼之。”
    幾人笑了起來，水蒼月目光並向天際，喃聲道“鳳仙，快了。老頭，我盡量吧！至少入魔，墜進殺道，我會殺了我自己。”
    言不凡離得他最近，將其全部都給聽了進去。聞聲打了他後腦勺一巴掌，一句話都沒說。
    事後，水蒼月則是燦爛的笑著，望著言不凡，也是一語不發。
    眼神，表情，跟曾經那個才初出茅廬，眉眼思想青澀的少年，無二般模樣。
    帝覺歌堅定的望向聶子悟，感受眾人之間的默不作聲，跟他堅定不移一樣的堅定。
    承諾道“黑暗將至，若臨於身前。我必燃盡體內最後一滴精血，誓要用最後一縷神魄，送歸諸魔，下盡無窮九幽、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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