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看著我，難不成是認識我老婆的人？
    抱緊懷裏蕭毅的季澈，餘光往身後沙發上坐著的蕭博看，邊用意識詢問蕭誠，［抱著那男孩的男人是誰？我老婆的熟人？］
    季澈問完，等著蕭誠回答。
    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蕭誠都沒有反應。
    怎麽回事，沒聽到我在問他話？
    ［蕭誠。］
    季澈又喊了一聲。
    不會是他剛剛下手太重，把蕭誠的意識給砸暈了吧！
    ［真的是，關鍵時候不頂用。］
    季澈自己嘀咕著，繼續用餘光瞟向身後沙發上的蕭博。
    仔細一看，他才發現蕭博長得跟他老婆有幾分相似。
    反應過來的季澈立即看向坐蕭博腿上，舉著單純無害眼睛看著他的白酥，跟站一旁，一臉嫌棄看著他的桑素。
    蕭博的大哥有一名長相可愛的老婆，身邊跟著叫桑素的高階變異女喪屍，一切都跟徐叔給的資料對得上，那沙發坐著的，就是他老婆的大哥蕭博無疑。
    季澈尷尬死了，難怪蕭博會一直盯著他看。
    可眯著眼睛是什麽意思，總不能看出來他在偽裝成蕭誠吧！
    季澈飛快從蕭博身上撤回目光，心裏虛得很。
    直覺告訴他，蕭博有可能真的看出來了。
    蕭博確實看出來了，就連站在蕭博沙發身後，冷漠目視著季澈的桑素，也看了出來。
    剛剛蕭誠房間裏所發生的一切，蕭博跟桑素已經用感知看得一清二楚，包括季澈用煙灰缸把蕭誠砸暈，還有季澈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的表情變化。
    種種情況都表明季澈不是蕭誠，所以蕭博才讓桑素使用範圍瞬移，直接把季澈傳送到他房間來，看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你鬆開一點，抱得太緊。”
    蕭毅有些難受的拍打季澈手臂。
    “抱歉抱歉，弄疼你了嗎？”
    季澈手忙腳亂的放開蕭毅，緊張詢問。
    “沒事。”
    蕭毅揉了揉手臂，抬頭看著季澈額頭上滲血的傷口，蹙眉，“你剛剛幹嘛自己打自己，還奇奇怪怪的。”
    心虛的季澈死死的閉著嘴不敢說話。
    要是讓蕭毅知道他現在不是蕭誠，不得打死他。
    “還沒見過自己打自己的，還下手這麽重。”
    蕭毅抬手小心的碰了下季澈額頭上，那被煙灰缸砸出來流了一些血的傷口。
    站在蕭毅跟前的季澈，望著露出擔憂表情，輕手幫他抹去額頭鮮血的蕭毅，眼神多了一絲落寞與難受。
    因為他心裏清楚，蕭毅以為他是蕭誠，才這麽溫柔。
    “一會回房間，我給你處理一下傷口。”
    蕭毅說著從季澈額頭上收回手，對上季澈眼睛說教，“腦袋本就被砸傷，現在又被煙灰缸砸到額頭，你就不能小心一點。”
    蕭毅是怕蕭誠腦袋真的出了什麽事。
    畢竟是喪屍，腦袋一旦被砸傷，就容易死掉。
    季澈把蕭毅的擔憂，都看入眼裏。
    他伸手摸了摸蕭毅的臉，眼神有些憂傷。
    蕭毅眼睛瞪大，身子震住。
    這不是蕭誠，而是季澈。
    “抱歉，是我騙了你。”
    季澈跟蕭毅道歉，笑容有些苦澀，沒了平常的壞笑。
    蕭毅不明白季澈為何是這個表情，怒火全卡在喉嚨裏。
    他心裏有些不是滋味，眼神也複雜的看著季澈。
    季澈又有什麽錯，這副身體本來就是季澈的。
    可他卻一直給季澈臉色看。
    季澈不知道蕭毅內心的想法，突然笑了下，對蕭毅說，“醒過來看到你平安無事，我真的很高興。”
    “末世前期那會，我想去火光基地支援你，可還沒等我有行動，就遭到了其他世家的暗算。”
    “抱歉，沒能幫上你的忙。”
    “這又不是你能決定。”
    “嗯，可我還是覺得很抱歉。”
    抱歉那會自己太弱小，連喜歡的人都保護不了。
    “我其實蠻羨慕蕭誠的，可以跟你撒嬌，無憂無慮的對著你笑。”
    季澈的笑容裏又多了苦澀，那看著蕭毅的眼神，有種就要破碎掉的感覺。
    蕭毅心下一緊，放腿邊的手也跟著緊握。
    季澈為什麽會突然說這些話，還給他一種，他就要消失的感覺。
    “別擔心，我會如你所願。”
    季澈溫柔笑著，又摸了摸蕭毅的臉，似要把蕭毅的臉刻入自己靈魂。
    “你是不是又不舒服？”
    蕭毅急聲打斷季澈，不敢讓季澈再繼續說下去。
    季澈看出蕭毅的緊張，發自內心的露出一抹笑容。
    他朝蕭毅張開手臂，“你能不能，抱我一次。”
    蕭毅聽到這話，心髒仿佛被狠狠捏住一樣。
    “抱歉，我不應該向你提出這麽為難的要求。”
    季澈緩緩的放下雙手，那看著蕭毅的眸光，不舍已經滿溢而出。
    手一直握緊的蕭毅抬頭迎著季澈的目光，糾結又猶豫，心裏就跟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沒有等到蕭毅擁抱的季澈，失落的低下頭。
    突然他錯愕抬頭，僵硬的站在原地，因為蕭毅抱住了他。
    他眼眶一熱，低頭額頭抵住蕭毅肩膀，似乎吸了下鼻子。
    “我能不能，也抱一下你。”他啞著聲音問。
    抱住季澈的蕭毅點了點頭。
    得到允許的季澈，鼻子又是一酸。
    他抬起雙手抱緊蕭毅身子，腦袋埋入蕭毅頸窩，喉間的酸澀感拚命的往上湧。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抱到蕭毅本人。
    “其實人生這一趟，蠻累的。”
    季澈帶著鼻音，突然笑著跟蕭毅說，說完忍著眼淚道歉，“對不起，裝成蕭誠騙了你，希望你以後，能幸福……”
    蕭毅聞言，心裏的那種強烈的不安感，占據了整個身子。
    他才有這種想法，抱著他的季澈突然就一軟，似乎是失去了意識。
    “季……季澈？”
    蕭毅動了動靠他身上的季澈，可沒有了反應。
    此時的季澈，已經自動放棄這副身子，交給了蕭誠。
    季澈說的，他很累，是真的很累，累到千瘡百孔，自己都無法治愈。
    “季澈，季澈。”
    蕭毅又著急的推了推懷裏的人。
    咚一聲，無人掌控的身體，重重摔落在地。
    一旁看著的桑素跟白酥，都嚇了一跳，不知道怎麽回事。
    蕭博第一個反應過來。
    他把腿上的白酥放沙發上，起身走向躺地墊上沒了反應的季澈，手放上季澈額頭感知。
    “大……大哥。”
    蕭毅看著蕭博，聲音發抖。
    “他沒事，隻是失去意識，陷入昏迷。”
    蕭博手從季澈額頭上收回，起身回答蕭毅，看向桑素，“桑素。”
    “是。”
    桑素立即把地上的季澈，瞬移回隔壁房間的床上。
    蕭毅也一同被瞬移回了房間，蕭博白酥跟桑素一塊陪著他。
    站蕭博身後的白酥，抓著蕭博衣服，從蕭博身後探出腦袋，帶著擔憂的看著床上，一動不動的季澈。
    蕭毅僵硬的站著好久，才坐下床邊。
    他看著床上緊緊閉著眼睛的季澈，眼裏全是自責。
    是不是他太區別對待，季澈才會說那些話，還突然陷入昏迷。
    他也看到出來季澈很喜歡他，是他不敢去看去承認。
    因為他一直都覺得季澈是季澈，蕭誠是蕭誠，無法再裝下季澈。
    自動放棄身體，躺在黑暗空間裏的季澈閉著眼睛握緊拳頭，腦袋不停的晃動，似乎是看到了什麽難受又可怕的事情。
    此時他腦海裏的畫麵，是變成喪屍的他，抱著蕭毅的屍體在哭，吼吼吼的仰著頭，流淚滿麵。
    關於樹洞升階，跟火光基地的記憶片段，也爭先恐後的湧入他腦海，讓他疼得滿頭大汗。
    醒過來的蕭誠，坐在白茫茫的空間裏，扶著額頭疑惑的左右看。
    “這裏是，哪裏？”
    蕭誠一頭霧水，腦袋還很疼。
    冷不丁的，蕭誠跟前閃過走馬燈一般的記憶畫麵。
    一個模樣才十三四歲的男孩，踩上也同等年紀的季澈臉，居高臨下猖狂大笑，“哈哈哈季澈，沒想到你也有今天。”
    “以前不是很囂張，很看不起我們，不願意跟我們同流合汙嗎，現在你爸快死了，我看你還怎麽裝清高。”
    “聽說你大姐為了家裏的公司，要嫁給一個瘸子做老婆，哈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
    “什麽瘸子啊老大，聽說是個好色之徒，跟別人老婆偷晴，被那人的老公打斷了腿。”
    “哈哈哈原來是這樣子的，那配他大姐那個賤人剛剛好。”
    “對對對，我媽說了，他大姐就是個狐媚子，天生躺男人身下討生活的命。”
    “哈哈哈聽到沒有，你大姐就是個人盡可夫的賤貨，人形廁所。”
    ……
    畫麵裏的那些男孩，一個比一個嘴毒，看得蕭誠氣急敗壞，“打他們啊！幹嘛任由他們欺負。”
    畫麵裏渾身是傷的季澈，確實想打那些人，可父親病倒了，公司的生意一落千丈，還被別的世家聯手針對，他寸步難行，更不敢給家裏惹事。
    他等著那些人羞辱完，才從地上爬起來，拍著書包一瘸一拐的走回家。
    回到家，麵對嚇哭的母親跟擔心的大姐，他揚起笑臉，“我沒事，就是自己摔的，過幾天就好了。”
    可他身上的傷從沒有好全過，不是臉上被打青，就是渾身青紫。
    最嚴重的一次，他被堵在巷子裏，被一大群人圍毆，猶如一條死狗一般躺在嘩啦啦的大雨中，身下一片血紅。
    他咳咳咳的大口咳著鮮血，借著大雨失聲痛哭，“爸媽，大姐，我好疼，好疼……”
    蕭誠看著畫麵裏，被打得遍體鱗傷的季澈，愣愣的摸了下自己眼睛。
    他，流淚了。
    心髒也好疼好疼，仿佛畫麵裏的那一幕，是他自己親身經曆。
    記憶畫麵裏的季澈身上多處骨折，肋骨斷了一根，差點插入肺裏，在醫院躺了兩個多月才能勉強下床。
    可即便傷得這麽重，季澈每天都在學習怎麽管理公司，怎麽幫父親留住客戶。
    也從這次受傷開始，季澈臉上再也沒了笑容。
    那個愛笑，喜歡哄母親跟大姐開心的季澈，也徹底變得冰冷可怕。
    蕭誠不斷的看著在自己跟前晃動的記憶畫麵，手臂抹著淚，用力吸鼻子視線模糊。
    他不知道自己坐著看了多久，眼睛早已經哭得紅腫雙腿發麻。
    最後，他看到了末世後的記憶片段。
    季澈每天都高度緊張，就算是睡著都會被嚇醒，整個人從床上騰起身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大汗淋漓。
    他眼裏除了驚恐還是驚恐，每次眼眶都被嚇紅。
    可隔天起來，他又是那個冷血無情的季澈，繼續帶著季家的保鏢做任務。
    季澈被喪屍咬傷，撐著回到基地的那一天，坐在車裏了哭了好久好久。
    那個時候的季澈也才19，心裏有麵對死亡的恐懼，也有無法庇護自己母親跟大姐的恐懼。
    但那一天，沒人知道季澈哭過。
    他們隻知道季澈像瘋了一般，衝入中央區的少爺聚會裏，見人就殺，血流成河。
    “大哥他，他真的沒事？”
    坐在床邊的蕭毅，看著床上躺了兩個小時都還沒有醒過來的季澈，抬頭急聲問站一旁的自家大哥。
    蕭博，“會醒過來，別擔心。”
    他不是安慰蕭毅，季澈確實會醒過來，時間問題而已。
    他隻是想不通，季澈為何會把自己的意識封閉起來。
    現在的季澈，就像是陷入了夢魘之中，看著情況不太好。
    “夫人，坐這等。”
    桑素看向沙發，對站蕭博身邊的白酥道。
    站了兩個小時的白酥，腿也疼了，便沒有堅持，往沙發走。
    “您喝點東西。”
    桑素從空間裏，拿出了一杯冷飲。
    白酥搖頭，他沒有食欲。
    桑素不再勸，站在一旁陪著白酥，跟著白酥往大床看。
    季澈還是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眉頭時不時的擰緊，看著並不安穩。
    坐床邊的蕭毅越發自責。
    他從沒想過要傷害季澈，可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又過了一個小時，床上的季澈才醒過來。
    看著天花板的他眼裏帶著迷茫，還有些呆滯。
    坐床邊一直守著季澈的蕭毅，馬上問，“你有沒有怎麽樣，有哪裏不舒服嗎？”
    季澈愣愣的看著蕭毅，許久才聲音沙啞的喊，“蕭毅？”
    蕭毅猛的一頓。
    跟前的這副身子，似乎有季澈的影子，也有蕭誠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