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蘇凡與特蕾西婭交談的時候，餐廳門口走進了一群人。
    他們衣著和其他人沒有什麽兩樣，但當其踏入此地的刹那，蘇凡便皺起了眉頭。
    留意到前者神態變化的特蕾西婭心中頓時咯噔了一下。
    之前蘇凡皺眉，便在巷子中發現了被吸血鬼所殺害的女子屍體。
    現如今沒多久，便又麵露異色。
    難道又有凶案發生？
    特蕾西婭的視線開始在餐廳之中掃視，隨後便立即注意到了剛才進入餐廳的一夥人。
    並不是她的觀察能力有多強，而是對方的行為實在是太過惹人矚目。
    男男女女們有組織地捧著自己手中厚厚的宣傳單，來到了用餐的顧客麵前，嘀嘀咕咕，似乎是在推銷某種東西。
    而兩人這一桌，也不例外。
    “先生女士，請容許我耽誤您們一分鍾，來介紹我們信仰的神明，偉大的混沌……”
    一臉和善微笑的男子剛剛開口，便見到特蕾西婭一手取出了掛在胸前的十字架。
    向一個從小生活在修道院中的修女推銷其他的教派，真虧他們想得出來。
    若是一般人意識到這一點，早就默默轉身離開，但男子卻絲毫沒有退卻的打算。
    “看得出來，您是個有信仰的人，但正因如此，您才應該將珍貴的信仰，投入到真正的神明上。”
    一向溫和禮貌的特蕾西婭臉上罕見流露出怒氣來。
    對方不僅蔑視了她本人的意願，更踐踏了她的信仰。
    正當她要開口時，餐廳的大堂經理立即趕來。
    “又是你們這群人！我說過了，本餐廳謝絕一切傳教活動！再不離開，我就要報警了！”
    男人毫不留情地嗬斥對方，同時取出手機。
    見勢不妙，這群人立即退出了餐廳，迅速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中。
    趕走不速之客後，大堂經理便立即對蘇凡二人道歉。
    “由於本餐廳的疏忽，令兩位用餐過程中遭遇了不愉快，作為賠償，在本店的消費賬單，按照五折結算。”
    經理說話非常客氣，誠意滿滿，令先前不悅的特蕾西婭平息了怒氣。
    “聽你剛才的話，這群人似乎不是第一次前來傳教了？”
    蘇凡突然開口詢問。
    “是這樣沒錯。”
    經理解釋。
    “這群人在差不多一個月之前開始在這附近活動。主要就是拉人進入他們所信奉的新興教派。”
    “雖然我們以擾亂治安等緣由報警他們送進去過幾次，但治標不治本，過一段時間出來之後，又會繼續之前的活動。”
    “不過請放心，他們的領頭人對我們保證，教團的成員不會做出任何過激行為。”
    “你見過教團的領頭人？”
    特蕾西婭驚訝。
    “是的。”
    說話之間，大堂經理的視線不自然的在蘇凡的身上瞟了一眼。
    雖然隻有刹那，但還是被後者所捕捉到。
    “看來我與那個首領，有相似之處啊。”
    “您的敏銳實在是令人讚歎。”
    大堂經理由衷稱讚，同時承認了蘇凡的說法。
    “他確實和您一樣，來自於東亞，隻是我無法判斷，他到底來自於哪個國家。”
    “言談舉止非常有禮貌，根本看不出他居然是那種組織的首領。”
    他似乎是會一起了當時自己與對方談話的場景，下意識感慨了一句。
    不過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多言。
    “十分抱歉，說了些不知所謂的話，請二位繼續用餐。”
    “沒事，你先去忙吧。”
    蘇凡微笑，請走了這位經理。
    “這種新興的教派現在越來越多了。”
    一側的特蕾西婭沒有繼續享用甜點，而是頗為憂心忡忡的如此說道。
    即便現在世界政府還在發揮它們應該發揮的基本職能，但其公信力已經完全喪失。
    上不能製定真正有利公民的政策，下不能保證公民的安全。
    現在之所以可以安穩運作，不過是由於慣性。
    而在這過程中，無法解決詭異事件的平民，隻能將希望寄托於宗教。
    最直觀的體現就是自去年年中開始，前往教廷朝聖的信徒逐月增加，遠超過往年任何時候。
    作為教徒，她應該站在教廷的立場上感到高興，但實際上，湧入教廷的不過是極少的一部分。
    剩下的絕大部分人因此而墮入了邪教，他們見像便拜，遇神就信，不問由來，陷入了悲哀的極端。
    而居心叵測之人或是借此大肆斂財，或是壯大自身勢力，家破人亡的慘案層出不窮。
    世界變得更糟了，已經在名為混亂的懸崖邊緣搖搖欲墜。
    “世界會變好的。”
    蘇凡說了一句不痛不癢的正能量語錄，思考了一會之後，又加上一句。
    “……應該會。”
    特蕾西婭第一次體會到中文之中“如鯁在喉”到底是什麽感受。
    你還不如不說。
    蘇凡見到對方這幅樣子，心中輕笑了一下，並沒有說更多，迅速轉移話題。
    “如果繼續在這裏逗留的話，可就來不及去去其他景點了哦。”
    聞言，特蕾西婭終於起身，她喚來了一邊的侍應生，讓他們取來盒子將沒吃完的甜點以及食物打包，隨後拎著盒子跟蘇凡一同離開了餐廳。
    而餐廳內，先前與二人搭話的大堂經理看著蘇凡的背影欲言又止。
    這位客人似乎對那位教團首領很感興趣，原本他還想吐露更多有關於那人的特征，但不知為何卻臨場忘記了。
    “為什麽會忘記呢……”
    大男人將頭發炸起來用一根木棍固定，如此突兀而明顯，按照道理來說應該印象深刻才對啊……
    ……
    “倫敦還剩下多少地方沒有逛？”
    特蕾西婭聽到蘇凡的詢問，打開自己手中的旅遊攻略，但半天沒能給出答案。
    不多時旁邊便深處一隻手來，將其拿走。
    蘇凡瞅了一眼，便收了起來、
    “看完了？”
    “嗯。”
    特蕾西婭一臉訝異。
    “你已經將地圖記下來了？”
    她知道蘇凡擁有超凡都難以企及的特殊能力和力量，但從不知道他擁有如此變態的記憶和讀寫能力。
    這簡直就是過目不忘。
    “不，是你的這份旅遊攻略沒什麽用。”
    “這怎麽可能，這可是我來之前特意從教會的圖書館裏麵找的。”
    “在哪裏找的？”
    “教會的圖書……”
    特蕾西婭說到一半，才反應過來。
    修道院教會中所存儲的書籍極少有最近出版，大多都是保存了數十年的老書。
    她頗為難以置信地將書從蘇凡的手中拿來，翻過來查看出版日期，上麵赫然寫著1979……
    “大意了。”
    特蕾西婭懊惱地拍了下自己的腦袋。
    “這可怎麽辦？”
    現在的手機還沒有未來那麽全能，想要GPS功能隻能購買車載導航儀。
    也沒有時間前去尋找當地導遊，攔一輛出租車司機多給小費或許有點作用，但問題在於他們此時此刻身處的地方是一條步行街。
    蘇凡無奈隻能從自己的腦海中搜索出有關於英國著名景點的些許記憶，走到街邊的書報亭，買一份地圖。
    “跟我走吧。”
    蘇凡現在感覺自己就像是某個不肯透露姓名的圓頭藍貓一樣，無論是查案、驅逐惡靈還是迷路導航都能勝任。
    “嗯……”
    特蕾西婭點了點頭，猶豫了片刻之後，便挽起了蘇凡的胳膊。
    他們二人就像是街頭再普通不過的男女，於景點之間走走停停，偶爾會在衣飾店停留，卻並沒有購買任何東西。
    在路上的時候，一直都建議蘇凡前去倫敦的免費景點參觀，再便宜的紀念品也是一臉嫌棄。
    但當見到任何新奇餐點時，又會立馬走不動道。
    令蘇凡懷疑這家夥腦子裏麵是不是也有個圖帕。
    例如現在。
    “哇哦……這個攤子墨西哥卷餅竟然比前麵那個攤子貴了三英鎊，我倒要看看有什麽不一樣。”
    “炸魚薯條？嚐嚐看。”
    “巧克力餡料的包子，有意思。”
    特蕾西婭如此說著，幹脆利落從自己的小荷包裏麵掏出了錢，遞給小商販。
    速度之快，甚至蘇凡都沒有來得及出言勸阻。
    這裏的唐人街餐館以及其他小吃攤為了迎合當地人的口味，整出來的黑暗料理蘇凡根本沒眼看。
    偏偏特蕾西婭還吃的津津有味。
    若是放在前世，應該會端著奶茶到處逛吃逛吃。
    似乎是感受到了蘇凡奇怪的眼神，特蕾西婭啃了口卷餅之後，含含糊糊的解釋了起來。
    “不用擔心我的財政……這次出門，教廷為所有人都準備了充足的活動經費……”
    她咽下了自己口中的食物，頗為驕傲道。
    “上次在洛杉磯的時候，承蒙你頗多照顧，現在輪到我了。”
    蘇凡聽她語氣中充滿了小富婆般的豪橫，覺得有些好笑。
    按照這種吃法，要不了多久錢就被她花個七七八八了，還一副想要保養他的樣子。
    雖說他也不介意吃吃軟飯。
    “你還是把自己的肚子喂飽了再說吧。”
    說完之後，蘇凡不忘記提醒特蕾西婭。
    “擦擦嘴角，弄上醬汁了。”
    “哦……幫我拿一下。”
    特蕾西婭將自己手中沒有吃完的遞給蘇凡，摸出紙巾來擦了擦嘴角。
    “說起來，為什麽我去買東西的時候，那個老板不送點紙巾呢？我記得在其他地方有這樣的服務。”
    “因為這地方的環保主義已經幾乎統治了一切。”
    “重視環保？”
    “不，是重視環保主義。”
    蘇凡慢悠悠開口道。
    “環保和環保主義是有區別的。”
    真正重視環保就應該願意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前去整治環境問題，而不是不給塑料吸管，強迫用紙袋子裝東西……
    蘇凡一直覺得這群不列顛人很有意思，嘴巴裏說的是主義，心裏想的全是生意。
    十幾二十年前就在為了這點破事遊行，十幾二十年後還在為這點破事遊行。
    實際上，什麽動物保護，環境保護，無非就是打著旗號向政府索要錢財，充盈自己的錢袋子。
    隻要英鎊到位，哪怕泡沫塑料都能給你吹成百分百無害清潔。
    若是少了他們，不列顛的高鐵可能還能少花點錢，多建那麽幾米。
    是的，幾米。
    史密斯專員還是太強大了，不列顛財政拚盡全力無法戰勝。
    人心鬼蜮，或許惡靈和超自然現象的出現也不過是為擴張了一種可以用作犯罪的途徑罷了。
    蘇凡想起了前世看過的，火遍全球的漫威電影。
    其中的超級人工智能奧創在瀏覽了全球互聯網五分鍾後得出了人類應該被毀滅的結論。
    實在是有趣的緊啊。
    蘇凡一邊如此想著，一邊下意識咬了手中的吃食。
    待到鹹辣味覺在口腔蔓延後，才意識到不對勁。
    扭頭一看，旁邊特蕾西婭仿佛石化了一樣。
    “待會給你買新的。”
    蘇凡如此說著，猶豫了一下，咬了第二口。
    總不能再還給她。
    特蕾西婭沒有發表什麽意見，隻是跟在蘇凡身後。
    所幸前往景區的路上還有不少類似的小吃攤，很快特蕾西婭的手中又多了幾樣吃的。
    “這次我們要去的景點是……”
    “空中花園。”
    蘇凡隨手一拋，手中吃剩下的包裝精準落入身後的垃圾桶中。
    “說是空中花園其實就是個建造在高樓之中的植物園，其中內設餐飲店鋪，還可以看到倫敦的天際線，視野絕佳。”
    “聽說最好的參觀時間是黃昏，按照時間來看，應該來得及。”
    而且還是免費參觀，不需要門票。
    在高樓上遠眺黃昏時分的天際線，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憑借著記憶之中的地圖，蘇凡很快就找到了空中花園的地址。
    奇怪的是，門口並沒有人排隊，反而有一些安保在站崗。
    “我們趕緊進去吧。”
    身側的特蕾西婭已經開始有些迫不及待了，蘇凡卻拉住了她。
    “怎麽了嗎？”
    “沒什麽，這個景點好像和我所知道的有些出入……”
    麵對提問，蘇凡的臉色也有些不正常了起來。
    空中花園坐落在一座2014年建造成的大廈頂層。
    但問題是，現在是2003年。
    先前他還吐槽特蕾西婭拿著過時的旅遊攻略，結果自己也犯了差不多的錯誤。
    想到這裏，他心中突然感覺有些好笑。
    一個拿著過去的地圖，一個用二十年後記憶。
    臥龍存在的地方，必定有鳳雛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