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室陷入久久的沉默。
    陳曦微微歎息一聲，韓依琳則是一臉的莫名其妙，不過都沒有打擾緊緊相擁的兩人，不過因為汪洋是背對著兩人，她們都沒發現什麽異常。
    “沒事，就是忽然很想抱抱你……”汪洋緩緩鬆開緊緊擁住的女孩。
    王語彤這才注意到，男孩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可淚水早已浸濕他的臉龐。
    她的心忽然揪了一下。
    “怎麽啦嘛。”女孩一邊伸手擦掉男孩臉上的眼淚，一邊帶著撒嬌的口吻柔柔的問道。
    明明剛才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即便心中有萬般不解，王語彤還是沒有用逼迫的方式詢問。
    “真沒事，就是剛才跳舞跳的突然想抱抱你……”汪洋抬手，擦幹眼淚，臉上終於隻剩下笑容，除了深藏在眼底的那一抹眷戀。
    “那好吧。”女孩微微牽了一下嘴角，然後把頭靠在男孩肩膀上，她明顯感覺到他心裏有事，“還記得我說的嗎，不管有什麽事情，我們要溝通，我有事不會瞞著你，你有事也要告訴我……”
    “嗯……”男孩點了點頭，卻無人看到他眼睛裏的那抹深深地苦澀與無奈。
    “咳咳……”就在兩人靜靜靠在一起的時候，一個很不和諧的聲音響起，“我說你倆差不多得了，這裏還倆活人呢…趕緊跳完，你們回房間膩歪去，依琳姐還得回家呢。”
    說話的自然是陳曦，隻見她很是不滿的看著相擁在一起的兩人，一臉的鄙視……都抱著十幾分鍾了……真是的。
    “額……”此時汪洋的情緒已經宣泄了大半，頓時覺得自己確實有點不要臉了……於是緩緩的鬆開還窩在懷裏的小貓咪，尷尬的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兩人。
    “沒關係的。”反觀韓依琳倒是滿臉微笑，眼睛裏似乎還帶著些許的羨慕，“回家不著急，剛才汪洋跳的很好，節奏動作包括感情都很到位，這支舞就是為cp量身打造的，再練習幾遍就差不多了。”
    “不是吧依琳姐，剛才你還在那罵汪洋呢……”陳曦扁扁嘴，怎麽可以變得這麽快……
    “笨蛋，你又不是不知道依琳姐的性格，追求極致的完美……”王語彤瞪了陳曦一眼，心裏對於剛才被打斷的事依然耿耿於懷，難得汪洋主動抱自己，這妮子非得給攪和了。
    “……”陳曦張張嘴，還想說些什麽，可看到王語彤有些不善的眼神，隻好嘀咕了兩句就跑到一邊坐下了……
    ……
    哭過之後的汪洋，眼睛裏已經全是王語彤，看向女孩的眼神中滿是溫柔與愛意，女孩臉上則洋溢著幸福的微笑，兩人腳步輕盈協調，仿佛心跳與音樂已合二為一……
    一時間場邊的兩人都看癡了……
    “好！非常好！”直到音樂已經停了許久，韓依琳才反應過來，用力的拍著手，眼睛裏隱隱有水花在閃動，眼前的場景讓她想起了曾經跟杜明一起跳舞的時光……同樣是這支舞，同樣驚豔了現場所有人，也因為這支舞，兩人才算正式開始交往，隻可惜……
    “哇塞！”陳曦也驚歎出聲，很是不可思議的看著汪洋，“汪洋，沒想到你還有跳舞的天賦呢……”
    “好了……”韓依琳悄悄抹了一下眼睛，這才微笑著走上前，“我可以保證，你們這個節目元旦晚會必進前三，如果沒進，給我打電話，我去跟你們學校的評委切磋切磋。”
    “謝謝依琳姐。”王語彤回頭看了眼汪洋，有些驚喜的說道，雖然跳這支舞的本意隻是為了能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上台表演一次，可如果能拿獎，更有紀念意義不是麽……
    “好啦，元旦之前我就不過來了，到時拿獎了別忘了告訴我。我走啦。”說完，韓依琳就轉身收拾東西，眼睛裏好像還帶著一絲失落……
    ……
    送走韓依琳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汪洋回到自己房間，洗了個澡，便坐在書桌前，拿出月考的卷子，同時帶回來的還有王語彤的卷子。
    718分，汪洋看著手邊的草稿紙，整個人再次陷入沉默……
    第一又穩了吧，高三之前王語彤的成績還在全校前五徘徊，可進入高三之後，女孩似乎不再隱藏自己的真正實力，每次月考都是無視題目難度，成績幾乎穩定在710左右。
    看著眼前的卷子，汪洋腦海中又浮現出剛才王文德那無奈的表情……是啊，誰又不是身不由己呢，哪怕是身價百億，還是要委曲求全，何況還是寄人籬下吃人嘴短……努力的意義又是什麽？
    670……嗬嗬，看起來不錯，其實什麽也不是，什麽也改變不了！心中的苦悶再次席卷全身，眼淚也不爭氣的又流了下來，汪洋狠狠地抓起眼前的草稿紙，就要把它撕成碎片時，門口卻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汪洋慌忙整理了一下桌麵，然後用力擦了擦眼睛，這才無比忐忑的站起身，門口已經響起了第二次敲門聲。
    “小曦？你怎麽過來了……”汪洋打開門，吃驚的發現竟然是陳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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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咋了？我為啥不能來？”陳曦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也不征求他同意，直接闖進了房間，然後在書桌旁一屁股坐下，拿起桌子上的葡萄就往嘴裏塞。
    “過來，把門關上。”見汪洋依然愣在原地，陳曦對著他招招手。
    汪洋怔了一下，不過還是順從的把門關上，然後走到床邊坐下。
    “說吧，又怎麽了？”陳曦一邊吃著葡萄，一邊抬頭看了汪洋一眼，“不是，你這是又哭了？你這眼淚還真不值錢……”
    陳曦盯著汪洋，語氣已經帶了一絲怒意，本來好好的，非要惹得大家都不開心，一個大男人，老是哭什麽哭，想想就生氣。
    “沒什麽……”汪洋眸子黯淡下來，並不想多說什麽。
    “實話告訴你，是彤彤讓我過來的。”陳曦抽出紙巾輕輕擦著手，轉身正對著汪洋，“別讓我們擔心好嗎，跟我你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抬頭看了看陳曦，見後者正一臉認真的看著她，汪洋重重的歎息一聲……雖然她說話帶刺，但對他卻是真心實意的，而且兩人之間也的確沒什麽好隱瞞的。
    “王爺爺讓我勸彤彤跟林向陽在一起。”沉默了許久，房間裏響起汪洋不帶一絲情感的聲音。
    “你說什麽？！”陳曦拿著紙巾的手僵在半空。
    “王爺爺讓我勸彤彤跟林向陽在一起。”汪洋抬起頭，看著陳曦的眼睛，再次一字一頓的說道。
    “你說，我還該努力麽？再努力又有什麽用？！我本想能考個好成績，至少能讓他們能高看我一眼，嘴上說著我有潛力，卻用行動來逼我！逼我把自己最心愛的人讓出去還不算，還要我親手送到別人手上！這就是我努力的結果嗎！那我努力還有什麽意義！……”
    說著說著，汪洋雙手緊緊抱住自己的頭，身體劇烈地顫抖著，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淚水如決堤的洪水，從他紅腫的眼眶中奔湧而出，喉嚨裏發出絕望的嗚咽，壓抑的聲音沙啞而破碎……
    這一刻，陳曦的心忽然感到莫名的刺痛，她瞬間理解了汪洋的心情，為什麽要去為難一個隻有十七歲的少年……
    她緩緩站起身，走到床邊，輕輕抱住汪洋顫抖的身體，小手輕輕撫摸著他的後背。
    她心裏明白，此刻任何安慰的言語都顯得蒼白無力，也許隻有讓他徹徹底底的哭出來，才能緩解一下心中的痛苦吧……
    壓抑的哭聲回蕩在這個明亮的房間裏，讓陳曦也有些黯然神傷，是誰說努力就能得到想要的？這是個天大的謊言，隻是她卻不能這麽勸汪洋。
    “哭吧，哭出來就好了……”陳曦一邊輕輕拍著汪洋的後背，一邊柔聲安慰。
    許久，房間裏的哭聲漸漸小了，汪洋緩緩從陳曦懷中抬起頭，看著後者的眼睛，“謝謝你……”
    “好了，擦擦眼淚吧。”陳曦看了眼胸前被汪洋眼淚浸濕的衣服，伸手從紙巾盒裏抽出兩張紙遞給汪洋。
    “我理解你的心情，爺爺確實有些過分了……”陳曦目光平和的看著汪洋，緩緩開口，“但這不是你放棄努力的理由。”
    “他們之前就說了，給你至少六年時間，如果你能解決et的問題，就能和彤彤在一起。”此刻的陳曦仿佛是一個知心大姐姐般，耐心而溫和的勸慰著，“何況你努力的意義並不隻是為了彤彤不是嗎？還有大叔阿姨，他們的晚年隻能依靠你不是麽……”
    ……
    片刻之後，汪洋的眼神漸漸變得澄澈，然後對著陳曦重重點了點頭，“我懂了，謝謝你小曦。”
    “好啦，既然你想通了，我也該回去了，要加油哦~”陳曦打了個哈欠，故作輕鬆的說道，“困死我了……”
    “嗯，好，謝謝你……”汪洋站起身，準備送陳曦出門。
    “好了別謝了，想想你欠我多少人情，該怎麽還吧。”突然陳曦轉過頭，調皮的眨眨眼，“還有彤彤那邊我會給你瞞過去，你別再在她麵前動不動哭就行了。”
    此刻的陳曦已經恢複了平時那副古靈精怪的樣子。
    “額……”汪洋尷尬的摸摸頭，想想也確實，似乎陳曦對他的幫助甚至比王語彤還多，這可如何是好……
    “好啦好啦，早點休息吧，我走了。”緊接著是砰的一聲關門聲。
    汪洋看著被突然關上的房門，無奈苦笑。
    ——
    王語彤房間，眼看時鍾已經指向十二點了，陳曦依然還沒回房間，兩人早已說好了，今晚都在她房間睡。
    就在王語彤準備下樓一探究竟的時候，房間門被打開了。
    “你們幹嘛了？怎麽這麽慢，說個話需要一個小時麽……他到底怎麽了？”陳曦一進門，王語彤就焦急的問道。
    “姐姐，能讓我喘口氣麽……”陳曦撇撇嘴，慢悠悠的往床上走，她還沒想好怎麽應付王語彤，畢竟能讓汪洋又哭又笑的理由並不是那麽好想。
    “你衣服怎麽濕了？”
    忽然，王語彤指著陳曦晚上剛換上的白色衛衣，上麵帶著清晰的水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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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陳曦眼中多了一絲驚慌，忘了這茬了，“額……剛才喝水不小心嗆到了……”
    “是麽？”看著陳曦有些慌亂的樣子，王語彤不禁疑惑的問道。
    “嗯，剛才喝急了……我先去換個衣服啊。”陳曦一邊說著，一邊進了衣帽間。
    “你快點啦，我都急死了……”陳曦的樣子雖然讓王語彤心中疑惑，不過她更想知道的是汪洋怎麽了。
    “來啦來啦。”一分鍾不到，陳曦已經換好衣服從衣帽間跑了出來，這速度幾乎是她平時的十倍……
    “說吧，到底怎麽了。”王語彤迫不及待的掀開被子，示意陳曦上去。
    “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得保證你不會打我……”陳曦眼珠咕嚕咕嚕轉了幾圈，主意立馬就來了。
    “又不是好消息唄？”王語彤白了她一眼，心開始懸了起來。
    “是好消息。”陳曦認真的點了點頭。
    “好消息我為什麽要打你？”王語彤不解的看著陳曦。
    “你先保證嘛。”
    “那好，我不打你。”見陳曦一臉堅持的樣子，王語彤隻好答應。
    “之前，王叔叔給汪洋一個考驗……”陳曦故作神秘的說道。
    “然後呢？”女孩的好奇心立馬被調動起來，她早就感覺老爹一定是跟汪洋一定說過什麽，可是不管她怎麽問，兩人都是三緘其口。
    “原來汪洋不是成績很差嗎？王叔叔說隻要他能考入一所985院校，就支持他和你在一起。”陳曦拉過床上那隻布偶熊抱在懷裏，語氣有些低沉，“你要知道那時他那時成績隻有五百多分，上985那是癡人說夢。”
    “那他為什麽會哭呢？”王語彤依然有些不解。
    “這次他考了670，可以說距離985隻有一步之遙，他看到了希望，從絕望到希望，一個人的情緒很容易產生巨大波動的。”
    “也是哈。”聽到這裏，王語彤臉上不禁掛上了溫暖的笑容，也就是說現在的汪洋可能已經被自己老爸認可了，的確是值得激動的一件事情。
    “現在明白了吧？隻要王叔叔同意，那你們就算是沒有什麽障礙了……”看到王語彤高興的樣子，陳曦臉上也努力做出一副欣喜的表情。
    隻不過她的心裏卻是五味雜陳，或許這種地位懸殊的愛情，能修成正果的，隻是在童話中吧，至少她可能是看不到了……陳曦微微歎息。
    “我有點想他了……”王語彤臉微微泛紅，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不是大姐，剛才不還一起跳舞了嗎……”陳曦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簡直是大無語。
    “嗯……他是不是特別喜歡我呀？要不然怎麽會流那麽多眼淚呢……”王語彤緊緊抱著懷裏的布偶，眼睛裏閃爍著迷離的光彩。
    “……”陳曦抬手拍了一下額頭，然後把布偶熊扔到一邊，拉過被子躺了下去，“睡吧我的姐姐，別花癡了……”
    “哦……”見陳曦不想理自己，王語彤也隻能跟著躺下。
    ……
    房間裏陷入寂靜，窗外卻亮著朦朧的月光，王語彤睜著大眼睛，並無絲毫睡意。
    “小曦，你睡了嗎？”王語彤轉過身，伸手戳了戳陳曦。
    “……”陳曦翻過身，狠狠瞪了她一眼，可惜王語彤並沒有看清……“我剛要睡著……你又怎麽啦？”
    “我想下去找汪洋……”王語彤一閉上眼睛，腦海裏全是剛才汪洋淚流滿麵的樣子，還有那似要融化她的溫柔眼神，她突然好想好想抱著他。
    聞言，陳曦伸手摸了摸王語彤的額頭……
    “沒發燒啊？怎麽就說胡話呢？”房間裏響起陳曦不解的聲音。
    “我是認真的。”黑暗中，王語彤的眼睛無比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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