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人活著的意義是什麽？”汪洋忽然開口，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身邊的人，眼睛卻依然盯著前麵的老鬆樹。
    何宇軒微微一怔，繼而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不知道……”
    “這棵樹據說已經一千多年了，如果人能活一千多年，他們還會不會一直愛一個人？”
    何宇軒嘿的一聲笑出聲，這個問題他懂，他也有發言權，就這一年多的時間，他們班已經有同學談了兩次戀愛了，一年都不能一直愛一個人，何況一千年？
    “那是不可能的，能做到千年愛一個人的，怕是聖人也做不到吧？”
    何宇軒的語氣很是不屑，不過汪洋卻並沒繼續這個話題。
    “給林妍打個電話，問問她們到哪了。”
    “老大，還是你打吧，我給她打不是找罵嗎……”何宇軒急忙擺手，眼中閃過一絲畏懼。
    每次報賬出問題，都免不了被林妍一頓呲，甚至報表看不懂都被說，開始他心裏其實是有點意見的，雖然不多，可直到有一天林妍忽然來了句——汪洋把你當副手培養，你連個報表看不懂，以後我走了新財務騙你，汪洋怎麽辦。
    從那時起，不管林妍說什麽，他都認真聽著，仔細學著。
    汪洋抬頭盯了他一眼，默默拿出手機。
    “走吧，她們已經到蓮花峰了，咱們走快點，估計能在蓮花亭趕上她們，也不知道她們體力夠不夠……”
    排了接近一個小時的隊之後，爬了不知道多少級幾乎達到九十度的台階，兩人終於登上了黃山最高峰。
    汪洋比剛才更安靜了，隻是眼睛裏的光卻越來越亮。
    這一刻，世界瞬間變得空靈而靜謐。
    風，輕輕地拂過臉頰，帶著絲絲涼意，卻並不刺骨，仿佛是大自然溫柔的撫摸。
    遠處的雲霧如同輕紗般緩緩飄動，讓人有種置身於雲端之上、與世隔絕的奇妙感覺。
    向下望去，山穀深不見底，被層層雲霧填滿，隻偶爾能瞥見一抹翠綠的山影，像是隱藏在神秘世界裏的寶藏。
    在這一片靜謐之中，汪洋靜靜地聽著自己的心跳聲，仿佛它也在和這山川的脈搏一同律動，所有的煩惱與喧囂都被這無盡的空靈吞噬，隻剩下內心的寧靜與平和。
    這一年來壓抑在他心中那朵陰雲，終於徹底消散，此時的ait不正像在攀爬一個又一個陡峭的山峰麽，即便是失敗又如何，山爬不上去也鍛煉了身體，公司失敗了也可以推倒重來。
    汪洋很想放聲狂笑，可是看了看周圍的人，隻好打消了這個想法。
    “走吧，估計又跟不上她們了。”
    從蓮花峰下來之後，汪洋的話明顯多了起來，隻是語氣裏還是有一絲擔憂。
    “剛才往山下看的時候，有什麽感覺？”
    兩人從蓮花峰下來，找個落腳的地方坐下，準備休息幾分鍾，汪洋喝了口水，目光投向遠處陡峭的台階，和上麵一個個仿佛螞蟻般的身影。
    “有股豪氣從心底冒出來，感覺好像自己無所不能。”何宇軒想了想，認真的答道，這一刻他的內心也是激動無比，即便腿在微微顫抖，卻壓不住心中的興奮。
    “這段時間，泰和讓你費心了。”汪洋語氣有些沉重，他不想自己的兄弟這麽累，還拿不到多少收益，可現在的情況，又容不得他招人。
    “老大，你這是什麽話，這不是我應該幹的嘛。”何宇軒麵色一凝，放下手中的瓶子，有些緊張的看向汪洋。
    “你知道我一直在擔心什麽嗎？”汪洋歎了口氣，似乎這件事已經壓在他心中很久了。
    “老大你說。”何宇軒直起身。
    “現在我怕兄弟們跟著我受罪，像你在泰和，忙前忙後，一年隻能分個一二十萬，現在ait又是個吞金獸，把泰和的利潤都要吃沒了。可是劉星孫政他們為ait付出的同樣不少，目前為止，不算成本ait的盈利為0。”
    “如果沒有ait，大家會過得很舒服。”
    “至少未來幾年會很舒服，雖然賺的不多，可每人每年也能分個幾十萬。”
    “前段時間我一直在想，要不要關掉停掉ait。”
    “老大，這不行！ait是你和劉星他們的心血，公司的同學都說好用，未來絕對會火，不盈利隻是暫時的。”何宇軒的語氣有些焦急。
    “我知道，劉星他們也這麽說，我也打消了這個想法……隻是以後兩三年你可能會很辛苦。”汪洋轉過頭，有些歉疚的看著何宇軒。
    “老大，你說這個就是在罵我，要不是你我現在已經輟學在外麵打工了，三本上不起，二本考不上，更不用說幫家裏還債了，你不知道過年我拿了20萬回家我爸媽的表情……我都沒法形容……”說著說著何宇軒就低下了頭，捂著眼睛，聲音也哽咽了。
    他從沒忘記初二時，父親做生意被騙的時候那絕望地眼神，一夜間頭發變得花白。
    同樣，他也不會忘記自己第一次拿錢回家時父母那驚訝的眼神。
    而去年，當他拿回家20萬的時候，母親都哭了。
    汪洋抿了抿嘴，他何嚐不知道缺錢的滋味，羊丟了的那一夜，讓他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絕望，也正因此，他不想帶著他們冒險……
    “好了，隻要努力，日子會越來越好的。”汪洋伸手拍了拍何宇軒的肩膀，又指了指旁邊的蓮花峰，“再艱難也能爬上來不是。”
    “老大，你想做什麽就大膽去做，別人我不知道，我就算是豁上命，也支持你。”何宇軒通紅的眼睛中透著無比堅定的光。
    汪洋微微一笑，然而隻是轉瞬間，麵色再次凝重起來。
    “你知道我更擔心什麽麽？”汪洋低下頭，用力的捏了一下手中的礦泉水瓶。
    一線天下，林妍靠在旁邊的石柱上，如果仔細看，她的雙腿正在控製不住的顫抖。
    旁邊的童馨兒也好不到哪去。
    “這個死人，竟然還沒跟上來，早知道直接坐纜車到光明頂了……”林妍小聲的抱怨了一句。
    “纜車到不了光明頂……”童馨兒輕輕揉著小腿，有氣無力的說道，“早知道跟著劉星他們了，這也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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