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語彤親昵地挽著他的胳膊，時不時從袋子裏拿出一塊小蛋糕，俏皮地往汪洋嘴巴裏塞。
    甚至，有些是她自己咬了一口，覺得味道不錯或者不合口味的。
    當女孩第一次把自己咬過的小蛋糕往汪洋嘴邊送時，她的臉頰瞬間紅透了，像秋天熟透的蘋果，嬌豔欲滴。
    她其實是在小心翼翼地試探，想知道汪洋會不會嫌棄她，哪怕隻是流露出一絲絲的不悅。
    畢竟她有著輕微的潔癖，平日裏連自己的水壺都不樂意讓別人碰，更別說把咬過的東西給別人吃了。
    這一回，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輕輕把咬過一小口的抹茶蛋糕拿到汪洋嘴邊，眼睛裏藏著七分羞澀，還帶著一分半的期待與一分半的擔憂。
    為了避免尷尬，她隻是把小蛋糕放在距離汪洋嘴巴不遠的地方，即便他嫌棄，也能及時收回來。
    可讓她沒想到的是，手剛伸過去，汪洋就迫不及待地轉頭一口咬了過去，動作太急，差點咬到她的手。
    “你是餓死鬼投胎呀！” 女孩佯裝嗔怪，瞪大了眼睛瞪著汪洋，可那撲閃的大眼睛裏，早已滿是藏不住的喜悅 。
    “我給你講個故事呀，怎麽樣？” 汪洋臉上掛著溫柔的笑意，可那眼底卻不經意間閃過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憂傷。
    “什麽故事呀？是你的故事嗎？” 王語彤一下子就來了興致，原本還在擺弄零食盲盒的手也停了下來，眼睛睜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滿是好奇。
    “是關於一個男孩的故事哦。” 汪洋神秘地笑了笑，隨後目光投向遠方，陷入了沉默，仿佛在努力從記憶深處搜尋著什麽。
    見他這樣，王語彤很懂事地沒有去打擾，隻是安靜地坐在一旁，耐心地等待著。
    過了好一會兒，汪洋才緩緩收回目光，輕輕歎了口氣，開口說道：“很多年前，有個男孩，他家因為各種各樣的變故，變得特別窮。到底能有多窮呢……” 汪洋頓了頓，嘴角微微勾起，那笑容裏卻滿是苦澀。
    “他爸爸在三個月大的時候就沒了父親，家裏就隻剩下三口人，他的媽媽，還有一個年邁的祖母，祖母還一直癱瘓在床。他父親學習很努力，成績在班裏總是第一，可家裏實在沒錢，小學讀完就供不起他繼續上學了，畢竟全家就隻有他母親一個人能掙錢……”
    “那個時候掙錢可不像是現在這樣，那時叫掙分，得用分去換糧食。” 汪洋低頭看了女孩一眼，發現她正一臉疑惑地看著自己。
    他心裏明白，這種解釋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可能沒什麽概念，於是無奈地笑了笑，“算了，不說這個了，你隻要知道那時候掙錢真的是特別特別難就行了。”
    “後來呢？” 女孩乖巧地點點頭，眼神裏滿是期待。
    “後來，男孩的父親小學畢業就輟學了，隻能去放牛、種地。因為家裏窮，一直到快四十歲了，才和另一個同樣家境貧寒的女人結了婚，這才有了這個男孩，也算是老來得子了。”
    “再後來，男孩也上學了，這時候家裏的情況比以前要好一些。在男孩的童年裏，他對窮其實沒什麽特別的概念，小學的時候就知道玩。直到上了初中，他才真正明白窮意味著什麽……” 汪洋不緊不慢地講述著，王語彤則靜靜地聽著，原本臉上那燦爛的笑容，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小學那會兒，男孩的成績並不出色。可上了初中，也不知怎麽的，他的成績突然就突飛猛進，基本上每次都能穩坐班級第一的寶座。然而，他的吃穿在班上卻依舊是最差的那一批。”
    “當時，男孩在鎮上讀初中，每周回一次家，上學時都得自己帶上饅頭和鹹菜。他沒有一分零花錢，每次吃飯，看到同學們津津有味地泡著五毛錢一包的泡麵，他心裏別提有多麽羨慕了……”
    “那個時候，男孩最大的夢想，就是哪天能痛痛快快地吃上一包泡麵。”
    “男孩的爸爸媽媽難道都不掙錢嗎？一包泡麵才幾毛錢而已呀。” 王語彤忍不住插話，滿臉疑惑地問道。
    汪洋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繼續說道，“那時男孩的爸媽都已經五十多歲，男孩母親身體不好，所以父親也沒辦法像年輕力壯的人那樣外出打工，全家的收入就指望家裏那僅有的一畝三分地。你要知道，靠種地，真的賺不了多少錢。”
    “哦……” 王語彤輕輕應了一聲，眼中滿是心疼。
    “後來，男孩幸運卻又不幸地考上了全市最好的中學。說幸運，是因為那確實是全市頂尖的學府；說不幸，是因為那裏是貴族子弟雲集的地方。更糟糕的是，他在這所學校裏，成了格格不入的異類。”
    “他還是隻能帶著饅頭去學校，可那裏畢竟不是初中。初中時，還有不少像他一樣靠饅頭度日的同學，大家聚在一起，還會互相分享從家裏帶來的醬料，大家都是從農村來的，彼此之間沒有什麽心理落差。”
    “但高中就不一樣了，根本沒有人和他一起吃饅頭，隻有他孤零零的一個人。而且，他也不再是初中那個成績優異的學生，在班上成績墊底，老師時常批評他，同學們也都看不起他，他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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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這兒，汪洋的臉色愈發凝重，仿佛那些曾經的痛苦回憶又湧上心頭。
    此時，王語彤早已聽出汪洋說的就是他自己，這是汪洋第一次跟她講述他少年時的經曆。
    她輕輕從他手中接過零食袋子，然後將自己的十指與他的手指緊緊交叉，握住了他的手。
    或許有些人會看不起他，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可她不會，她深深理解汪洋心中的悲傷，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正是自尊心最為敏感脆弱的時候，又有多少人能若無其事地麵對同齡人那充滿鄙夷的目光呢。
    王語彤深情凝視著汪洋，輕輕舉起握著他的手，臉上掛著一抹俏皮的笑，柔聲道：“沒關係，都過去了。現在你有我，以後我每天請你吃一包泡麵，保準不出一個月，你就會對它‘敬而遠之’啦。”
    “……” 汪洋瞬間被這奇妙的 “承諾” 噎住。
    剛剛還沉浸在回首往事的淡淡哀傷裏，此刻那情緒如輕煙般消散得無影無蹤 。
    他嘴角微微抽搐，無奈又好笑地開口：“我想說的是…… 其實我這人對吃有種難以言喻的執著，我真的很怕餓。不管身處何方，我寧願把自己吃得肚子圓滾滾，也絕不願忍受饑餓的滋味，我對餓這件事，從心底就充滿恐懼…… 所以，你說我是餓死鬼投胎，好像也沒啥不對。”
    說著，汪洋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過去的事已然過去，如今，除了要吃飽，汪洋也深切明白，勤奮努力才是走向更好生活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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