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鋼鐵斷崖”前線，震天的喊殺聲與轟鳴的炮火雖未停歇，但節奏已悄然改變。
    在多種優勢的結合下。
    守夜人以及冒險者的前進部隊速度太快了。
    在士氣高昂且滿腔怒火的狀態下，他們的攻擊尤為的積極。
    對於本就被削弱，而且又斷了聯係的虛空生物，造成了大麵積的傷害。
    雖然遠征隊同樣損失不少，但他們的士氣過於高昂，突擊的速度過於快速。
    一路猛衝，將數量更占優勢的虛空生物硬生生的推了回去。
    隨著盧瑞克的命令層層下達，前線主攻部隊在抵達指定節點後，如鋼鐵閘門般驟然止步，狂暴的攻勢迅速轉化為森嚴的防禦陣型。
    直到這時候，他們才總算是慢下了腳步。
    隨後跟在後方的醫護兵才能夠快速的對那些受傷甚至瀕臨死亡的冒險者進行快速的救治。
    與此同時，一直如影隨形緊隨主力推進的建設兵團，收到了來自指揮部的清晰指令。
    在離前線二十五公裏的預定區域，以虛空裂隙為核心，構建一道弧形的、最終的包圍防線。
    “都動起來！目標位置明確，構建最後包圍圈。圓弧狀，核心就是那道裂隙。”
    建設兵團的隊長抹了把臉上的混合著汗水和黑色塵土的汙漬，聲音嘶啞卻充滿力量地向同伴們吼著。
    他的命令像投入平靜水麵的石子，瞬間打破了建設兵團短暫的喘息節奏。
    工程車輛引擎重新咆哮起來，穿著製式工裝的工程師和技術法師們立刻投入了高強度的工作狀態。
    前方，指揮戰鬥的守夜人戰鬥大師也通過擴音法陣和戰術頻道，將停止前進、就地構建防禦的命令傳達給了所有作戰單位。
    “停止，就地開始布下防禦陣地，注意虛空生物的攻擊，我們突擊的距離已經足夠了。”
    這道命令瞬間在前線的冒險者群體中激起了一片漣漪般的抱怨。
    “搞什麽？時間還富裕得很！方尖塔還能壓製裂縫3個多小時呢！為什麽不衝進去，一口氣把裂隙搗毀，多殺點怪物多掙點功勳？”
    一個揮舞著雙刃斧的壯漢冒險者忿忿地將斧刃砍進一頭虛空生物的殘骸。
    “就是，明明再推一波就能贏個徹底。”旁邊有人附和。
    為什麽不把防線直接建在裂隙的門口？出來一個殺一個非要把防線建這麽遠，這不明擺著給那裂隙更多的空間嗎？
    “哼，上麵的大人物們考慮什麽，是你能懂的？”
    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老練冒險者斜睨了抱怨者一眼，一邊用破布擦拭著染血的短刀，一邊嗤笑道。
    “他們自有他們的盤算，我們這些拿命換錢的，聽命令幹活就是。”
    “他們考慮？他們考慮的不就是怎麽讓我們多流血，他們多分好處。”
    一個顯然剛到前線不久，裝備還有些雜亂的年輕冒險者忍不住低聲嘟囔，語氣裏充滿了對傳統貴族的刻板印象和不滿。
    這話一出，周圍的空氣都冷了幾分。
    幾個經驗豐富的老冒險者立刻投來不滿甚至帶著警告的目光。
    “小子，剛來？”
    一個麵容滄桑，穿著洗得發白皮甲的四五十歲冒險者重重哼了一聲，走到年輕人麵前，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
    “把守夜人跟那些隻知道躺在金山上吸血的貴族老爺混為一談？你腦袋是不是被虛空低語攪糊塗了？
    “守夜人是什麽？是扛在最前麵，用命填裂縫的人！他們的命令，是經過無數血淚教訓換來的！不懂就閉上嘴看著，別在這裏丟人現眼！”
    年輕冒險者被噎得滿臉通紅，雖然還是有點不服氣地嘀咕著什麽“還不都一樣……”
    但在周圍眾多老兵不善的目光和沉默的壓力下，終究還是把更多抱怨咽了回去。
    正如那位老冒險者所言，質疑守夜人的動機，在這片用生命與虛空對抗的戰場上，無疑是一種無知和褻瀆，許多新人都經曆過這樣的“教育”。
    要知道這裏的很多老冒險者，他們曾經和守夜人並肩作戰了很長一段時間。
    在守夜人的名額還受限的時代，他們就經常跟隨著守夜人戰鬥著。
    跟隨著他們打擊惡魔，打擊那些邪神的信徒。
    隨後又去打擊那些老鼠，現在又來打擊這些該死的虛空生物。
    所有人永遠是衝在最前線的，物資的供應也不會少了他們這些協助者。
    這麽多年他們早就清楚守夜人，是真的在為了他們的目標而努力著。
    自然不滿這些受到貴族壓迫的年輕人將守夜人和那些該死的貴族混為一談，這太侮辱人了。
    這也侮辱了他們這些為守夜人而戰的人。
    隨著進攻停止轉為防禦，戰鬥的烈度確實明顯降了下來。
    之前如潮水般湧出的虛空生物被方尖塔切斷連接後，數量銳減，而之前主力部隊摧枯拉朽的推進已經肅清了前方大量的敵人。
    現在衝擊防線的怪物數量雖然依舊可觀，但在嚴陣以待的守夜人步兵方陣、冒險者團隊以及城牆上複蘇的強力防禦武器如自動魔能炮塔和重型破甲弩炮的麵前，已無法再形成之前那種毀滅性的衝擊，戰鬥進入了消耗與阻滯階段。
    後方的傷員救治點，不少正在接受牧師治療或煉金藥劑噴灑的傷員，目光都被後方熱火朝天的景象吸引了過去。
    隻見建設兵團展現出了令人咋舌的效率。
    數十台被稱為“奠基者”的大型煉金平台車尾部空間運輸箱打開，伴隨著魔能引擎的嗡鳴，一塊塊厚重的、閃爍著金屬光澤的合金預製板被力場發生器托舉而出。
    工程師們操作著複雜的符文麵板，引導著這些預製板如同巨大的積木，在預定位置快速拚接。
    拚接處亮起穩定的魔法符文，瞬間將它們牢固地鎖死。
    這構成了防線最初的骨架和根基。
    緊接著，隊伍中的土係法師們開始集體吟唱，他們魔力共鳴，等人高的法杖插入大地之中。
    原本被虛空汙染得鬆軟、龜裂甚至長出詭異晶簇的地麵，在強大的塑形魔法下開始隆起、硬化。
    堅硬的岩石地基如同生長的藤蔓，沿著合金預製板的輪廓迅速蔓延、覆蓋、加固。
    這不是簡單的石牆，而是經過多重複合魔法，即硬化術、穩固術、元素親和術等強化的岩石壁壘。
    多個建設小組從不同方向同時開工，巨大的岩石壁壘如同從大地中生長出來一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拔地而起，向著兩側延伸。
    他們就看著這隆起的地龍，緩緩的爬動延伸。
    不到一個小時。
    一座雖然略顯粗糙、棱角分明，但高度驚人、根基深厚、環繞著虛空裂隙核心區域的巨大岩石合金混合包圍牆，便已初具規模。
    粗暴而高效地將那個仍在蠕動的空間傷口圈在了核心。
    這速度讓那些剛來到前線不久的冒險者們看得目瞪口呆，張大的嘴巴幾乎合不攏。
    這哪裏是臨時防線？這分明是一座小型要塞的雛形。
    而且這防線上還有一些奇特的關節構造，如果是一些在其他裂隙周圍工作過的冒險者，或是守夜人一眼就能看得出來這已經是某種模板了。
    “我的天……這種速度……”
    “這就是守夜人的本事？難怪能頂住虛空……”
    “跟變戲法似的……”
    驚歎聲在後方此起彼伏。
    這種規模的工程建設和戰爭潛力，是遠超普通冒險者想象的。
    而其中有過軍隊服役經驗的冒險者更是頭冒冷汗。
    早已準備好的守夜人後勤部隊迅速登上了新築起的城牆。
    空間儲物裝備光芒閃爍，一門門冰冷的城防弩炮、結構複雜的速射魔能炮、甚至是便於移動的重火力點，被迅速架設在預設好的平台和垛口上。
    冰冷的金屬炮管和閃爍著寒光的弩箭，將新生的城牆武裝成了刺蝟般的死亡堡壘。
    隨後就是大量的炮彈弩箭，各種水晶物資堆迭在了城牆之上，可以看見這些物資的堆迭點都剛好是稍微向下一點的凹槽處。
    每個地方都已經預留好了位置，既方便又省心，還能夠應對大部分的意外情況。
    守夜人已經快把這樣的圍城建築搞成流水線了。
    就在防線構建接近尾聲時，側翼負責警戒和阻擋腐苔沼澤原生獸群的部隊也傳來捷報。
    那些一度反撲的本地魔物，在守夜人精心構築的預設工事——如陷坑、觸發式火焰噴射器和秩序方尖塔提供的精神屏障庇護下，不僅沒能突破薄弱的側翼，反而被防守部隊抓住機會。
    他們依托工事和遠程火力進行了一次漂亮的反擊，將湧出來的獸群狠狠打了回去，甚至順勢清理和奪取了一大片靠近沼澤的危險區域。
    畢竟他們也憋著一股氣。
    不能去打虛空生物，那邊打你們這些惡心人的瘋狂生物，那還不是得心應手。
    天空中的龐然大物——“秩序方尖塔”，也在浮空艦艇的護衛下，緩緩前移。
    最終穩穩地懸浮在了新構建的包圍牆後方，幾乎緊貼著前線。
    它那銀灰色的秩序光輝如同實質般灑落，不僅持續壓製著核心區域的虛空汙染活性，其精神屏障更是覆蓋了整個包圍圈，牢牢隔絕著來自裂隙深處那令人瘋狂的虛空低語，並持續穩定著周圍脆弱的空間結構。
    “哦，舒服了，我是不是離裂隙太近了，剛剛我的腦袋都有些發痛。”
    “應該是吧，聽那些有經驗的守夜人說虛空裂隙的周圍，不能夠長時間待著。”
    “不是被封鎖了嗎？”
    “那你看那個裂隙不是還亮著嗎？你個蠢貨。”
    “想這些幹嘛，你要是能搞懂不就去當魔法師了，還在這兒拿著小刀砍來砍去。”
    休息後的眾人吹牛打屁嘀嘀咕咕四處評價著。
    一切準備就緒。
    就在此時，被方尖塔強行中斷空間連接約四小時三十二分鍾後，那道巨大的虛空裂隙內部空間結構猛地一陣劇烈擾動，伴隨著令人牙酸的撕裂聲，連接——強行恢複了。
    “果然比預計的時間要更快呢，還好留有餘地，時間還是得留出動態的標準才行。”
    依舊在收集數據的方尖碑操作人員將這些變化記錄了下來。
    某種程度上，塔裏爾大陸幾乎就快成了他們的試驗場了。
    各種大型設備，新的煉金裝備或是什麽東西都會往這裏丟。
    看看效果怎麽樣。
    至於另外一個試驗場，那自然就是深淵之中，不過那個地方環境和戰鬥壓力就太大了。
    得先在這裏試試好不好用，更先進的版本再往那裏丟進行高壓試驗。
    而此時的虛空裂隙。
    漆黑粘稠、形態扭曲怪誕的新一波虛空生物如同開閘的汙穢洪流，爭先恐後地從中噴湧而出。
    然而，迎接它們的，不再是措手不及的陣線，不再是鬆散的冒險者小隊，而是一道剛剛拔地而起、閃爍著冰冷金屬寒光和厚重岩石色澤、布滿致命武器的——環形鋼鐵壁壘。
    “開火——！！！”
    “為了秩序！為了世界！殺——！！！”
    城牆之上，守夜人軍官的怒吼聲與冒險者們的咆哮匯成一片。
    早已蓄勢待發的城防武器同時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咆哮。
    粗大的魔能光束撕裂空氣，密集的重型弩箭如雨傾瀉，灼熱的火焰噴射器編織出死亡的火網。
    傾瀉而下的火力瞬間將湧出的第一波怪物淹沒在爆炸、撕裂和燃燒之中。
    守夜人士兵依托塔盾和長矛，在垛口後組成嚴密的戰線。
    冒險者們則尋找著射擊窗口，或依托城牆進行點殺。
    高效的殺戮取代了之前的血腥肉搏。
    源源不斷的虛空生物衝擊著新生的城牆，卻如同撞上了礁石的浪花，隻能徒勞地在岩石和鋼鐵上撞得粉碎，留下更多的汙血和殘骸。
    他們勝利了。
    困擾遠征隊長達半年、令他們寸步難行的“鋼鐵斷崖”虛空裂隙，這個卡住遠征隊咽喉的毒瘤，此刻已被強行壓縮，被一道堅不可摧的秩序之環徹底圍困、鎖死！
    它不再是前進的阻礙，而成為了一個被標記在地圖上的“清除目標”。
    遠征隊，這支肩負著將塔裏爾大陸從混沌中奪回使命的鐵流，終於掙脫了最大的桎梏。
    當然是現今最大的障礙。
    在遇到新的障礙之前，他們的目光，可以越過這片被圍困的戰場，投向大陸更深處那些尚未被秩序光輝照耀、被陰影和扭曲占據的廣袤土地。
    反攻與征服的號角，在鋼鐵壁壘之上，在硝煙彌漫的戰場上空，真正嘹亮地吹響了。
    推進，直至將整個塔裏爾大陸，真正重新納入秩序與文明的版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