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裏一片愁雲慘淡。
    老小區，樓棟的間隔本來就不遠，綠化也乏善可陳。
    海嘯來的時候，估計淹到了78層，不過經過酸雨的洗禮，牆麵上脫落了不少的貼的瓷磚外牆。
    也看不出當時水淹到哪裏。
    原來就稀少的草坪和行人道旁的綠樹，在酸雨的腐蝕後，隻剩下黑黃相間的泥土，還有幾十公分高的禿樹幹。
    父女兩個在小區內走著，時不時就看到路旁堆積如山的垃圾。
    雖然還是陰天，還隔著呼吸閥的口罩，那一股腐臭的味道，還是如影隨形地死命往鼻孔裏鑽。
    陳小芸帶路，去沈奶奶家，一路上一聲不吭。
    陳未也能理解，不管是誰，這麽多年的家園變成一個大號垃圾站的樣子，恐怕都沒有什麽好心情。
    沈奶奶住在10號樓11層，電梯自然沒有，父女兩個走著上去。
    每一家都房門緊閉，樓道裏原來應該常見的鞋櫃，木箱什麽的，占用公共空間給自家謀方便的設施居然一個都沒看到。
    估計是都劈開了當柴燒了。
    “有意思啊，”陳未心裏想，看起來這十來天，小區是發生了不少事情。
    “篤篤篤~”陳小芸上去敲門。
    良久，屋裏傳來微弱的詢問聲，“誰啊？”
    “奶奶，我是小芸。”女兒回答著，急切中又帶著些許如釋重負。
    “小芸？”那個聲音稍一遲疑，就聽到了屋內有走動的聲音。
    應該是在貓眼那裏確認一下，下一刻，房門開啟了一個巴掌寬的距離，一位老人的露出半張臉。
    再次確認了一下陳小芸的樣子，方才推開房門。
    “奶奶！”陳小芸的眼角都濕了，一頭紮進老人的懷抱。
    “好了，好了，”老人家一邊輕輕拍打陳小芸的背，另一隻手偷偷，擦拭了一下眼角。
    “你這段時間都去哪裏了啊。”老人家慈愛地輕撫著陳小芸，“我去你家找了幾次，都沒人在家。可擔心死我了。”
    “嗯，我去爸爸盤的那個便利店了。”陳小芸從老人懷裏抬起頭，偷眼看了看陳未，有點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角，聲音帶著鼻音。
    “啊，這是你爸爸吧。”老人看著陳未，輕輕攬著小芸的肩膀。
    “嗯，是，是我爸爸。”陳小芸的鼻尖有點發紅，眼神裏帶著些許自豪。
    “哦，你就是小陳啊，這些日子你們父女兩個受了不少苦吧？”沈奶奶看著兩人身上幹結的泥巴，心疼壞了。
    “快，快進來，”忙招呼兩人進屋。
    等父女二人進屋以後，老人探頭出去四下看了看，以迅速關上了房門。
    “沈奶奶，這是怎麽了？”陳小芸都覺察出了不對，忙問道。
    “唉，你們不知道，這一陣，小區裏牛鬼蛇神出現了一堆。最開始，底下幾層被淹了，樓下住戶都往上跑。”沈奶奶一邊說一邊搖頭。
    “有些於心不忍的還開門讓鄰居借宿。後來就不得了了。互相搶東西打來打去。還有拍門看家裏沒人，就撬鎖到別人家亂拿東西的。”
    “後來下了酸雨，好多人就說這次是沒指望回到以前了，就有人組織什麽管委會，挨家挨戶收東西。不給就要打人。”
    老人家絮絮叨叨說個不停。
    陳未這才明白，我勒個去，管委會就是個非法組織啊，這特麽跟以前收保護費的有什麽區別。
    要錢的時候準時到，有事的時候找不著。
    想到這裏，眼神示意女兒邀請沈奶奶去石鼓山便利店。
    陳小芸心領神會，馬上跟奶奶說了。
    “我去不了啊。”沈奶奶聽著就微笑起來，一邊撫摸著陳小芸的頭，一邊自顧自說著，“小芸啊，你看，我兒子媳婦，還有孫子，三個人都算是勞力。”
    “在社區參加了工作隊，每天能帶回來3份食物呢。”
    “對了，要不讓你爸也去工作隊，這樣每天他們四個能吃兩頓，還能帶回來4份。”
    陳未聽了，不由眉頭大皺，這肯定不行啊。
    趕緊接過話題，“阿姨，之前多虧你這麽些年照顧小芸。”
    “剛才我也聽明白了，敢情小芸早跟您說過我盤了個便利店。”
    “這不，便利店平時也看不出好壞，不過這個天災啊，倒是顯出好處來。”
    說著陳未就脫下登山包，雙手伸進去往外掏東西。
    這一次沒有保留，掏了足夠裝滿登山包的食物出來。
    瓶裝水，罐頭，餅幹，巧克力，果仁，果幹。
    沈奶奶看著堆在地板上小山一樣的食物，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
    “阿姨，東西給您留下，藏好別給外人知道了。”
    “如果將來有可能，就一定去石鼓山便利店找我們。”陳未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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