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7章 山路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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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順風旅館的夜,比預想的要平靜的多。
    按照常理,龍哥這樣的地頭蛇吃了大虧,半夜不來砸門尋仇,簡直沒天理。
    一個念頭冒了出來,難道沈昭棠已經安排人把事辦了?她說過,青蚨門在晉地根基不淺,悄無聲息的讓幾個不開眼的地痞流氓消停下來,也不是不可能。
    我搖搖頭,甩開這些猜測,不管怎麽樣,能睡個好覺是好事。
    雖說虱子多了不怕癢,但少幾隻擾人清夢的虱子,總歸舒服點。
    緊繃的神經鬆弛下來,後半夜竟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淩晨四點,天還沒亮。
    我和沈昭棠背著背包下樓退房。
    旅館老板趴在櫃台上打盹,被我們驚醒,看我們的我眼神也有些不耐煩,好像是因為打擾了她的美夢。
    一手交鑰匙,一手交錢,動作麻利,多餘的話一句沒說。
    越野車開往和老根約定的地點,車上,我伸了一下懶腰,裝作漫不經心的說道:“昨晚挺安靜啊。”
    沈昭棠單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隨意的搭在車窗邊,指尖有節奏的輕點著。
    聞言,她側過頭,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怎麽?吳老板沒睡好?是擔心混混來尋仇,還是失望他們沒來,少了你大展身手的機會?”
    這女人,一句話就把我憋回去了。
    我摸了摸鼻子:“咳,就是有點意外,那龍哥看著不像猛咽下這口氣的主兒。”
    “咽不下也得咽。”
    沈昭棠語氣平淡,目光轉回前方冷清的街道。
    “強龍不壓地頭蛇,那也得看是什麽龍,什麽蛇,幾隻上不了台麵的泥鰍,翻不起大浪,況且,咱們時間寶貴,沒工夫陪他們玩過家家,有人打招呼了,讓他們安分幾天。”
    果然。
    和我昨晚猜測的沒錯。
    車子駛離平原,漸漸進入山區,天色也由墨藍轉為灰白。
    在太陽還沒出來的時候,我們抵達了此行的中轉站。
    壺口鎮。
    小鎮依山而建,房屋低矮。
    在鎮口那座飽經風霜的石拱橋旁,向導老根牽著一頭健碩的灰騾子已經等在那裏。
    騾子背上架著兩個大籮筐,應該是幫我們馱裝備的。
    老根穿的還是那身舊棉襖,看到我們的車,隻是輕微點了點頭。
    “老根叔,早!”
    沈昭棠停下車,打開後備箱,將能用到的裝備都挪到了籮筐上。
    “嗯。”
    老根應了一聲。
    “路遠,牲口也慢,趕早走。”
    他拍了拍騾子結實的脖頸,騾子打了個響鼻,噴出兩道白氣。
    沈昭棠把車停到了相對隱秘不礙事的地方,然後我們跟著老根,踏上了一條向北延伸,隱入山林的土路。
    山裏的空氣清冽的刺鼻,深深吸一口,感覺五髒六腑都像被洗過一樣。
    太陽剛剛爬過冬麵的山脊,腳下的路卻給我們來了一個下馬威。
    還算平整的土路沒走多久,就變成了碎石密布,坑窪不平的山徑。
    坡度開始明顯陡峭起來,前幾天的雨也不是白下的,地麵還有些濕滑。
    老根的騾子不愧是山裏長大的,走得穩穩當當。
    我跟沈昭棠跟在後麵,我總擔心騾子尥蹶子把我踢下山去。
    老根走在最前麵,話很少,隻是埋頭帶路,偶爾提醒一句小心滑石,或者這邊土軟。
    連續跋涉了兩個多小時,海拔明顯升高,周圍的植被也從低矮的灌木叢,變成了以鬆樹,柏樹為主的樹林。
    山風也變得強勁冰冷,呼嘯著穿過林間,刮在臉上像小刀片在割。
    我身上的汗,早就浸透了內衣,黏糊糊的貼在身上,又被冷風一吹,激起一層雞皮疙瘩。
    那滋味,相當難受。
    “歇口氣。”
    老根在一塊背風的大石頭旁停下了腳步,把騾子拴到旁邊的樹幹上,拿出水壺,仰頭灌了幾口水。
    我和沈昭棠也如蒙大赦,靠在岩石上大口喘氣。
    沈昭棠從背包裏抽出地圖,和老根湊在一起,低聲討論接下來的路線。
    我目光掃過四周,山勢越來越險峻陡峭,怪石嶙峋,遠處的山峰更是被濃霧包裹。
    這地方就算找到好東西,運出來也是一件麻煩事。
    “翻過前麵那個埡口,就是老鷹嘴的地界了,那邊路更陡,牲口過不去的地段多,東西得靠人背過去。”
    沈昭棠點點頭:“休息十分鍾,抓緊時間,爭取中午在老鷹嘴下麵找到合適的紮營點。”
    短暫的休整,讓酸脹的腿稍有緩解。
    我們再次出發,通過埡口的路,果然如老根所說,難度陡增,坡度越來越陡,有些地方幾乎垂直,需要手腳並用才能爬上去。
    所以不得不把籮筐裏的裝備卸下來,由我和沈昭棠分擔背負,這些東西太沉了,我一度懷疑她把倉庫搬了過來。
    沉重的分量壓在肩上,每一步都感覺大腿的肌肉在顫抖。
    我突然有些後悔跟沈昭棠來這受罪了。
    我看了一眼她,並沒比我好哪去,我倆相視一笑,都讀懂了各自內心的想法。
    “人呐,隻有在磨難中才會成長,記得咱倆第一次見麵時,你還是一個傻了吧唧的毛頭小子。”
    “就你裝老太太那一回?你從哪看出我是毛頭小子了?”
    有了話題,倒感覺輕鬆了很多。
    就在我們費盡力氣爬上一段布滿碎石的山坡時,走在最前麵的老根突然發出一聲短促的籲…
    同時用力拉緊了騾子的韁繩。
    一直很聽話的騾子此刻顯得有些暴躁,不停的打著響鼻,蹄子也不安的刨著腳下濕滑的泥土,甚至想往後退。
    “怎麽了,老根叔?”
    我和沈昭棠立刻停下腳步,老根沒有立刻回答,他皺著眉,臉上神情凝重。
    老根微微仰頭,用力吸了幾口氣,眼睛裏閃過一絲警覺。
    “有東西,不太對勁,太安靜了,剛才還有風聲,鳥叫,現在全沒了。”
    老根的聲音壓的極低,同時眼睛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被他這麽一說,我才猛然驚覺。
    剛才確實有山風和鳥叫,這會兒卻是絕對的死寂。
    一股冰冷的寒意,毫無征兆的順著脊梁骨猛的竄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