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力克斯看著手腕上的白色繃帶，完好無損的那隻手上還捏著五枚金幣。
    他從那位血族的家裏走出去，那血族還站在門口衝著他的背影戀戀不舍道：“下次要還想賣，記得繼續找我啊！價格公道！絕對不會讓你感到難受！”
    菲力克斯後背緊了緊，隨後才若無其事的往前走。
    那位血族並不是貪心的人，不過一小杯血液便得到了五枚金幣的代價，算起來好像也不虧？
    被血族抓到這裏後，菲力克斯身上什麽東西都沒有，若是想要在這裏暫且待下去，沒有一點金錢在身上總是不妥的。
    因為他剛剛的行為，街道上的血族看著他的眼神更加火熱了，但卻意外的沒有繼續上前詢問他還賣不賣血，隻垂涎三尺的看著他。
    小蝙蝠，現在的虞真，對這位聖子大人的行為也有些不解。
    他竟然真的去賣血了？！
    這位聖子大人，鬆弛感還挺強的啊？他就不擔心被血族直接吃幹抹淨了？！
    小蝙蝠瞪著一雙黑眼珠看著他，發出了吱吱的叫聲。
    菲力克斯被它的叫聲吸引，偏頭看了看它，卻發現它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手腕上。
    白色的繃帶包紮得十分完美，沒有一絲血液透出來，菲力克斯後知後覺的想起來，這隻小蝙蝠好像也是一隻會吸血的蝙蝠？
    他停了下來，把自己的手腕往小蝙蝠身前湊了湊，發現它有些好奇的左看右看。
    “你餓了？”
    菲力克斯說。
    他的聲音不同於萊戈拉斯，總是帶著一股低沉的華麗，而是偏向於溫和，像涓涓細流。
    說完，便試探性的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小蝙蝠的眼前，一雙柔和的眼睛看著它：“要喝嗎？”
    聖子……都是這麽自來熟的嗎？
    虞真呆呆的看著放在眼前的手指，他就不怕她一口下去給他咬個對穿？
    說實話，萊戈拉斯現在在想什麽，她真的一無所知，這個人自從被血族擄到這裏後，好像就打開了一個開關，不再強撐著一副光風霽月的聖子模樣，而是一副……隨心所欲的感覺？
    菲力克斯，從本質上來說本就是善良的。
    見小蝙蝠呆呆的看著，菲力克斯又說：“就當是……麵包的回禮？”
    啊這，雖然她吸血，但除開萊戈拉斯的血液之外，她並不想碰其他人的血。
    小蝙蝠正準備搖頭拒絕，便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過來。”
    血月之下，一道黑影突然出現在街道盡頭，離一人一蝙蝠不過二十幾米的距離。
    菲力克斯收回手，抬眸看了過去。
    萊戈拉斯身上沒有做任何偽裝，菲力克斯一眼便認出來這人便是之前教會花費了大量人力物力抓到的血族最後一個親王。
    “萊戈拉斯……”大腦像是被強風吹拂，一瞬間變得清明，菲力克斯恍然道，“原來一直都是你。”
    萊戈拉斯卻沒有理他，一雙紅色的眼睛落在蹲在他肩頭的小蝙蝠身上，氣壓變得更低了：“小東西，你要是敢喝他的血……”
    他話還沒說完，便看見小蝙蝠像顆小炮彈般飛到了他跟前。
    但當小蝙蝠正要落到他肩頭時，他卻微微一側身避開了，嘴裏冰冷的說：“髒死了。”
    隨後手指一點，一團水花直接當頭從小蝙蝠腦袋上澆下去，把半空中的小蝙蝠澆得一個不穩就要往地上落去。
    虞真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萬萬沒想到竟然被萊戈拉斯抓了個現行！
    這會兒被澆了一身水，幹脆也不掙紮了，掉地上就掉地上吧，反正自從喝了萊戈拉斯的血後她身體就挺皮實的，摔摔也不會出什麽問題。
    但意外的是，下墜的身體卻被一隻冰涼的大手抓住了。
    萊戈拉斯看著掌心裏濕漉漉的小蝙蝠，逼問道：“覺得他比我好？迫不及待的就想跟他走？”
    “你知道他是誰嗎？”
    小蝙蝠小心翼翼地“吱”了一聲：[大概……知道？]
    萊戈拉斯發出一聲嗤笑：“你知道什麽？”
    小蝙蝠：不許人身攻擊啊！
    “萊戈拉斯……”聖子看著旁若無人逗弄著小蝙蝠的血族親王，藍色的眼睛裏帶著審視和質疑，“你究竟想要做什麽？”
    “之前在奧蘭德拍賣會上的事情你是指使血族所為？”
    明明現在隻能算是一個普通人，菲力克斯卻半點都不露怯意，除開在麵對麗娜時的迷茫，他幾乎沒有什麽破綻。
    萊戈拉斯手心是冰涼的，小蝙蝠濕透了，覺得有些冷，在他掌心打了個寒噤。
    “是我指使的，”血族親王半點不在意菲力克斯眼中火般的仇恨，“……那又如何？”
    他看著掌心的蝙蝠，一道泛著血紅的魔力降落到它身上，不過一瞬間，虞真便覺得身上一幹，變得清清爽爽起來。
    她撲騰了一下翅膀，沒察覺到萊戈拉斯的拒絕，像往常一樣飛到了他的肩頭趴好。
    “那場拍賣會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嗎？”菲力克斯白皙的臉都漲紅了，當真是覺得眼前的人十足罪惡。
    但萊戈拉斯卻嗤笑一聲，說：“在你質問我之前，先去了解了解奧蘭德那場私密的拍賣會究竟舉行了多久，又究竟拍賣了什麽東西。”
    “你的眼睛裏隻有聖教讓你看見的東西，別的什麽都沒有。”
    “菲力克斯，你幼稚得像一張白紙，聖教以你為刃，你又能幹淨到哪裏去？”
    菲力克斯積攢的怒火被徹底澆頭，他愣神般站在原地。
    得到拍賣場淪陷的消息後，他隻是像往常一樣趕到了拍賣場，等看到慘狀後，胸口裏便隻剩下對血族的仇恨。
    但如今……
    但如今先是麗娜，後又有這些血族，那些根深蒂固般生長在腦海中的鐵律已經漸漸開始鬆動。
    菲力克斯遲疑了。
    他看著血族親王，一雙藍眸像碎冰，有一些堅持已經有了裂紋。
    “不……不會是這樣的。”
    他仍舊有些不敢相信。
    但究竟是不敢還是不願意，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你遲疑了，不是嗎？”萊戈拉斯手指一點，緋紅的魔力在半空中匯聚，直至成為一顆絳紅色的圓球。
    圓球裏，魔力席卷著一些銀色的粒子，像旋渦一樣旋轉，有些奇異的美麗。
    萊戈拉斯手指一揮，那圓球便飄忽忽的落到了菲力克斯跟前。
    “你若是不肯相信，便親自看看，這是那些死亡的血族留下來的記憶結晶。”
    “沒記錯的話，應當還有精靈和人類。”
    “菲力克斯，”血族親王看著他，“我並不否認血族做下的罪惡，但聖教也理應正視自己的罪。”
    “兩族之間，若是還有一絲談和的可能，便在於你的選擇。”
    “這就是我的目的。”
    萊戈拉斯並未等到菲力克斯的回答，他隻留給他一個冷淡的眼神，便消失在原地。
    菲力克斯看著手中的圓球，抿緊了唇。
    回到城堡，萊戈拉斯剛站定，便一把抓過小蝙蝠。
    他把這隻小白眼狼放在書桌上，指節在桌麵敲了敲，壓低了嗓音：“說，你去見菲力克斯，究竟想幹什麽？”
    “平日裏讓你斟酒倒得亂七八糟，給菲力克斯送麵包倒是飛得穩穩當當。”
    他戳了一下小蝙蝠，差點把虞真戳一個踉蹌：“你當我是死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