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夕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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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年以來,頻繁的戰事,讓所有身處其境的人都疲憊不堪。
    青鋒門的人尤其如此。
    伊寧,董昭,沈青,青鋒門的三大高手,一個個被戰事折磨的筋疲力盡,甚至一度遭逢生死絕境。他們各有各的心酸,各有各的血淚,也各有各不得不完成之事。
    活著的人奮力拚搏著,而死去的人卻什麽都感受不到了,生前的記憶,臨死時的痛楚,書寫著他們這一生的結局……
    時間回到三月二十五,這一天的王烈還活著,還正在望南坡跟昝敏對峙。
    而此時的百花穀,百花齊放,春天的到來,讓空氣裏都充滿著芬芳的氣息。美不勝收的百花穀讓勤勞善良的人們不由暢想起今後美好的日子來。
    “阿寧,你精神看起來好了很多了。”王夫人端過一碗湯藥,遞給練完功正在休息的伊寧。
    伊寧放下手中刀,接過藥,一飲而盡,將碗遞給了王夫人:“嫂子,阿芳呢?”
    王夫人打了個哈哈:“她啊?”
    “還有如山呢?”伊寧沒等她回答又問道。
    “不是說了,他們兩個去出去辦事了嗎?”王夫人別過頭說道。
    巫芳跟高如山等人的行蹤,王夫人其實是瞞著伊寧的,無他,她怕伊寧擔心。況且巫芳畢竟不是青鋒門的人,是看在伊寧的麵子上,才去幫助王烈的,她的自作主張害怕被伊寧知道,女人,總是心裏有些小九九的。
    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王烈走之前,明確跟她說了,不要讓其他人參與!因為王烈早就定下了詐敗誘敵之計,他有他的策略,有他最熟悉的將士,根本不需要江湖人士插手,帶了高手去隻會讓昝敏忌憚,昝敏又怎麽會上鉤?
    另外,巫芳跟高如山都是衝動之人。上一次巫芳打仗殺瘋了,深陷亂軍之中差點死去,讓王烈心懷愧疚,所以他是不會讓這些人跟著他去冒險的。至於高如山,他太了解了,比巫芳還要衝動,所以王烈更沒將他帶去。
    以伊寧與王烈的遠見,都不會讓巫芳跟高如山去。但是王夫人卻還是擔心,跪著求兩人,讓他們幫忙,可結果卻是……
    “去哪裏辦事了?辦事要辦這麽久?還四個人一起去?”伊寧蹙眉問道。
    “不是說了,他們兩個給你去京城買補藥去了啊!順便去看看小蘭!”王夫人仍然撒著謊。
    “買什麽補藥?”伊寧緊緊盯著王夫人,她感覺到了這個女人的不正常。
    “買人參啊,鹿茸啊什麽的……咱們這沒有……”王夫人支支吾吾說道。
    伊寧何等聰明,一眼就看穿了,開口道:“嫂子,你知道你撒謊有多假嗎?”
    “我撒謊?我沒啊!”王夫人轉過頭,眼睛不敢看伊寧了。
    “人參的話,我還有好幾支百年人參,我需要買嗎?”伊寧戳穿道。
    “額,我忘了……”王夫人尷尬道。
    “虛不受補,我現在吃鹿茸隻會適得其反,你這也不知道嗎?”伊寧又戳穿道。
    王夫人搖搖頭,幹笑道:“哎喲,你看我,我真的是年紀大了,腦袋不好使了……”
    伊寧看著她這弄虛作假的模樣,質問道:“你是不是讓他們去邊關了?”
    “沒有……阿寧,沒有……”王夫人還不承認。
    “你知不知道,他們兩個根本不會打仗!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隻會適得其反?”伊寧逼問道。
    “我……我……阿寧,你怎麽能這麽說我?”王夫人心虛了。
    “以我對烈哥的了解,烈哥一定會定下誘敵之計!他手下的兵馬皆是百戰精銳,他縱然計不成,他也不會有生命危險……”伊寧頓了頓,看向了王夫人,“可是阿芳跟如山兩個一去,那就不同了!他們兩個可是虛境高手,他們若露頭,昝敏根本就不會跟烈哥打,以他的性子隻會跑!這樣一來,烈哥的計策就會泡湯,說不定還會出事,你知道嗎?”
    “我……阿寧,我……”王夫人驚呆了。
    “這些天,你一直躲著我,出現在我麵前的時間少得可憐,是不是就因為這件事?”伊寧聲音冷了下來。
    王夫人無奈,低下頭,算是承認了。
    “嫂子,你好糊塗啊!”伊寧生氣極了,冷冷說著,然後跟王夫人擦肩而過,頭也不回了……她這些天忙著練功,練完功明佑又要幫她驅寒,這麽一來,她的寒毒是暫時壓製了,可是很多麵孔也沒怎麽看到了,其中就包括王夫人。現在的她,身子好了起來,終於發現了端倪。
    伊寧走後,王夫人喃喃自語起來:“我真的錯了嗎?我是為烈哥好啊……”
    夕陽西下時,那隻海東青自北方而來,落在了雁落莊前,腿上綁著一個信筒,很明顯,海東青是送信回來的。
    信很快被交到了伊寧手裏,坐在大堂之中的伊寧打開一看,是王烈的筆跡,這毫無疑問是他親手寫的。
    上邊寫著:“昝敏已入彀,若吾能歸,必攜昝敏之首而歸。若吾不能歸,煩請照顧吾妻兒。王烈三月二十三日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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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二十三日,正是王烈引誘昝敏包圍他的那天,那麽這就是遺書了。
    伊寧看著這遺書,臉色沉了下來,她朝著一旁低頭的王夫人開口問道:“阿芳跟如山是二十一出發的,是嗎?”
    王夫人連忙點頭。
    伊寧臉色再度一沉,心中升起一股不安,她“騰”的站了起來,一手指著王夫人:“嫂子,你最好心裏有個準備……”
    “什……什麽準備?”王夫人驚道。
    伊寧沉聲道:“烈哥,回不來的準備……”
    伊寧說完直接將信塞給了王夫人,然後就出門了。
    王夫人看著那信,人已經懵了,“若吾不能歸,煩請照顧吾妻兒……”
    她拿著信,手都在抖,這冰冷的字語刺痛著她的心,難道說,自己真的做錯了嗎?她請人去幫忙怎麽就錯了呢?
    伊寧出門之後,立馬喚來穆追跟木罕:“你們兩個,跟我去邊關!”
    “大小姐,邊關出什麽事了?”穆追問道。
    伊寧看向了木罕:“木罕,到你該回去的時候了。”
    木罕一驚:“我回去?回哪裏去?”
    “焉然穀!”
    伊寧說完,轉頭就去牽馬去了。可是牽馬的時候,一群人已經在馬廄旁等她了,其中甚至包括明佑。因為剛才那封王烈遺書,很快就傳開了!
    “伊寧施主,你的寒毒才被壓下去不久,你真的要去嗎?”明佑問道。
    “大師,我不得不去……烈哥是我兄長,他的意思我明白……”伊寧說著眼淚已經流了下來。
    王烈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如果他能贏,伊寧去了自然是迎接他凱旋的;若是回不來,那麽伊寧就是去給他報仇收屍的……之所以選擇二十三日發信回來,那便是王烈已經做好跟昝敏同歸於盡的準備了……
    而王烈所說的沒輸,就是因為這一道後手,他相信伊寧!也正是自從那日之後,昝敏再也沒有看見這隻海東青的原因,因為海東青已經趁他不備,回來送信了。
    而王烈也知道,若他殺不了昝敏,這世上就隻有伊寧能殺掉昝敏了……
    “貧僧與你一道前去吧……”明佑望著伊寧,鄭重說道。
    “不用,大師,您這陣子為了我已經耗費了太多真元了,您就不用去了。”伊寧拒絕了明佑。
    明佑歎息一聲,他這陣子確實累得不輕,那可是天底下無解的寒毒!饒是他這般高手,在給伊寧療過幾次毒之後,他也虛弱無比了。
    明佑知道伊寧是個要強的,於是點頭:“伊寧施主,保重!百花穀,貧僧會保護好的。”
    “好,多謝大師!”伊寧朝明佑鄭重做了一禮。
    青鋒門的小夥子們見伊寧去意已決,紛紛站出來道:“大小姐,我們也去!”
    “對對對,我們一起去!”雷震激動道。
    伊寧搖頭:“不用了,你們好好守著百花穀。烈哥那裏,還有我們的兄弟在軍中,人手已經足夠了。”
    伊寧的話語讓這些躁動的小夥子們沉默了下來,大小姐說的話便是命令,他們沒有敢不遵守的。
    心急如焚的伊寧,也不管天是不是已經暗了,她帶上秋霜劍,騎上大白,告別了眾人之後,然後直奔穀口而出!木罕跟穆追緊隨其後!很快,三人三馬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等到王夫人反應過來,伊寧已經走了,伊寧甚至都沒跟她告別……
    這一次,該跟昝敏來個徹底的了斷了!
    三月二十六,一夜快馬奔馳的伊寧三人,抵達了古寧關。入關詢問了劉煥一番情況之後,伊寧臉色愈發沉重,她一句話都沒說,又帶著木罕穆追,直奔石河子而去!
    現在的她,寒氣暫時被壓製,而且功力也提升了那麽一點,勉強還能打一回!若是使出凝霜真氣,擊殺昝敏並不是什麽難事,隻要寒毒不發作就沒事。
    三月二十七,深夜。
    昝敏被哈謬的人馬給救了回去,昝敏瞎了一隻眼,手上還中了五毒掌的毒,一隻腳腳踝傷到了筋脈,又差點成了瘸子。
    一番激戰下來,昝敏也一身是傷。戰爭,從來都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多,這一次也不例外。雖然王烈是死了,可昝敏手下的雜胡傷亡慘重,好不容易燃起的信心又被寧化軍給打沒了。
    一隻眼的昝敏正坐在一間帳篷之內,運功逼毒。他內力高強,巫芳的五毒掌的毒,居然被他硬生生給逼了出來,可他也因此耗盡了功力,那隻左手幾乎不能動了……
    終於,接近兩個時辰後,昝敏逼完了毒,他大口大口喘著氣,喘了好一會,終於是停了下來。
    這時,哈謬掀開帳篷的門走了進來,看著一身虛脫的昝敏,皺了皺眉,停住了腳步。
    “哈謬,怎麽了?”昝敏睜開一隻眼問道,他另一隻眼睛已經被布包了起來。
    哈謬看著昝敏的樣子,搖頭道:“大汗,你沒事就好。”
    昝敏長出了口氣:“坐。”
    哈謬坐在了昝敏對麵,昝敏開口道:“你是想問咱們下一步怎麽走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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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謬點了點頭,他來確實是想問這個的。
    昝敏沒有像往常一樣,咧嘴大笑,反而臉色極其凝重:“走,明早就走!”
    “走?去哪裏?”
    “去客次河穀!”
    “客次河穀?”
    客次河穀,便是當初昝敏與程歡一起待過的河穀,那兒有一個部落,可以提供給養。
    “對,咱們必須撤了,這漠南草原不能待了!”昝敏嚴肅道。
    “為何?”哈謬疑惑不已,昝敏之前不是說誰來都不怕嗎?為什麽現在急著要走呢?
    昝敏臉色嚴肅至極:“我好幾天沒看見天上有鷹了,我有不好的預感,那個女人要來了!”
    “什麽?”
    “休整一夜,明早便撤!”昝敏說道。
    “這……我們還有很多傷兵呢?”哈謬皺眉說道。
    “管不了那麽多了,王烈既然是詐我,那麽必然還有後手,我們隻能往北撤了,恐怕幾年之內,都不能回到這裏來了。”昝敏神色繃緊道。
    哈謬深深的呼出一口氣,點了點頭。
    三月二十八日到來,初陽升起之時,昝敏的雜胡部隊拔營而起,看都不看南方一眼,徑直往北而去!而烏堎河畔的王烈大軍,也拔營而起,往西南方而去!
    交手過後,雙方主將一死一傷,同時失去了戰意,一方想著趕緊撤到最安全的北方,另一方則想著將王烈的遺體送回故鄉……
    可是,事情哪能就這樣結束?
    伊寧絕不會答應!也絕不會讓昝敏再次逃脫!
    三月二十九的傍晚,夕陽之下,伊寧三人快馬疾馳,終於在堆馬山碰到了寧化軍!
    “大小姐!”常春遠喊了一聲出來,頓時眼淚也飆了出來。
    “大小姐……”
    馬成跟龔慶也是嚎啕不已,他們終於見到了伊寧,而伊寧也終於再次見到了王烈……
    王烈的遺體。
    伊寧下馬,看著眼前這些如同失了魂一般的軍士,臉色立馬就變了。當她看到王烈的遺體時,眼淚不住的往下掉,與這位兄長的記憶片段不斷浮現在腦海裏……
    “烈哥!”
    夕陽下,伊寧“噗通”跪了下來,跪在了王烈的遺體前,這一聲“烈哥”響徹天際,哀聲驚雲……
    往日的一幕幕在她腦海裏浮現,王烈,是除了陸白之外,對她最好的另一位兄長了……
    那一年,陸白在朔州任知州,時伊寧也在側。
    那一日,一個大肚將軍走入了朔州知州府,對著陸白一拱手:“陸大人。”
    陸白笑了笑,走過去道:“王將軍如何來了?”
    王烈也笑了笑,可旋即苦著個臉道:“在下有事,想請尊夫人幫忙……”
    “嗯?幫忙?”伊寧走了過來,看著這個胖乎乎,相貌平平,滿麵絡腮胡的大漢,“你是什麽人啊?你找我嫂嫂幹嘛啊?”
    那是伊寧第一次見到王烈。
    王烈看著伊寧,指著伊寧:“這丫頭誰啊?”
    陸白笑了笑:“她是我家妹子阿寧,平日好問東問西,王將軍切勿見怪。”
    王烈朝伊寧笑了笑,濃眉下那雙略小的眼睛一眯:“原來是阿寧妹子,真是一表人才啊!”
    “什麽一表人才,一表人才不是形容男人的嗎?”伊寧一挑細眉,有些不高興。
    王烈賠笑道:“姑娘切勿見怪,王某是個粗人……不會說話,嘿嘿嘿嘿……”
    “你是個將軍是吧?我哥哥是個知州,你一個武將,找我哥哥這個文官做什麽?”伊寧問起了正事來。
    王烈看向了陸白,陸白笑了笑:“自家人,但說無妨,我家妹子功夫好著呢,說不定還能幫上你。”
    王烈神色變得嚴肅起來:“有韃子劫掠我們好幾百平民,已經跑到古寧關外去了!我聽聞尊夫人武功高強,於是想請她幫忙……”
    “還有這種事?”伊寧驚訝無比。
    陸白皺眉:“此事,你們邊關的兵馬不管的嗎?”
    王烈歎息一聲:“朝廷軍法,調動兵馬,超過五百人,必須上報北鎮帥府!超過一千人的話,需要總督大人與北鎮帥府同時批準!而指揮使最多隻能調動三百人……擅自調兵,可是重罪……再說,請示也來不及了!”
    “那麽,這群韃子有多少人呢?”伊寧問道。
    “兩千多人!他們起初是扮做草原上的商隊來的,朝廷跟草原開榷場,這些人都混進來了。可是後來,不料這幫人臨走時打劫了一把,劫掠了亙池治下的幾個村莊,往北去了!”王烈憤憤道。
    陸白立馬道:“決不能放任這幫韃子北去!我們必須阻止他們,救下被劫掠的百姓!”
    “陸大人所言極是!”
    這時,沈落英從後堂走了出來,她看到王烈,盈盈一笑:“你就是任安口中那位王閻王嗎?看著不像閻王啊?”
    王烈憨厚一笑:“在下今年才二十多呢……哪裏當得起王閻王的外號?”
    “走吧,王老弟,我隨你去一趟!”沈落英走到王烈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嘞!”王烈高高興興跟在了沈落英屁股後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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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寧帶著王烈往前走,忽然回頭:“阿寧,你要不要去?”
    伊寧當即興奮道:“當然,我也要去!”
    就這樣,三人開始了一趟出關之旅,那也是伊寧第一次穿上盔甲打仗……
    那一次,王烈隻帶了三百人,就敢挺著長槊,直衝數千人的韃靼軍陣,別看他肚子大,可是身手相當不錯,勇猛無比!三人帶著三百勇士,硬生生將兩千多韃子打敗,救下了數百被劫掠而走的百姓,當然沈落英出力最大。
    而那些百姓裏邊,就有徐治跟幼年時的徐蕙蘭……
    那一戰之後,伊寧看著一臉血的王烈,說道:“你這滿身是血的樣子,還真像個閻王呢……”
    王烈哈哈一笑:“妹子,別誇我,你知道我這大肚子怎麽來的嗎?”
    “怎麽來的?”伊寧很感興趣道。
    “當然是別人誇出來的了,難不成是吃人吃出來啊?”王烈喝了一口烈酒,打趣道。
    “我寧願相信是吃人吃出來的,不然怎麽叫閻王呢?”
    “哈哈哈哈……給,烈酒敢不敢喝?”王烈爽直的將酒囊扔了過來。
    “有什麽不敢的!”
    小伊寧接過那酒囊,張口就喝,可是一口下去,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
    “烈酒?是劣質酒吧?”伊寧苦著個臉,將那劣酒咽了下去,眼淚都快出來了……
    “哈哈哈哈……咱們邊關,隻有這種酒了,劣酒也不錯了!”王烈率直的說道。
    “你叫王烈,是不是也是劣質的劣啊?是不是?王劣?”小伊寧打趣道。
    “不,是壯烈的烈!烈火的烈!”王烈紅著臉,梗著脖子爭執了起來。
    “幹嘛叫壯烈的烈啊?”
    “因為我祖上是軍戶,我王家,從太宗皇帝起,世代都有從軍之人,我們都以戰死沙場為榮!我很喜歡這個烈字!也許某一天,我就會壯烈的死在這片草原之上……”王烈囉裏吧嗦說了起來。
    小伊寧看著赤青海這片廣闊的草原,問道:“死在這片草原上嗎?”
    王烈點頭:“對啊!軍人,為保護身後父老鄉親而死,死得其所也……”
    這時,沈落英的話傳了過來:“還是不要死的好,王閻王,你成親沒有啊?要不要給你找個孟婆啊?”
    王烈轉頭,憨憨一笑:“還沒呢……我這個大老粗,誰家孟婆看得上我啊?”
    小伊寧吃吃笑了起來,還孟婆呢……
    沈落英笑道:“那可不一定呢,我認識一個姓周的姑娘,姿色有七分,但是賢惠能幹,回去之後介紹給你當婆娘如何?”
    “啊?真的嗎?”王烈興奮了起來,絡腮胡一抖一抖。
    “真的,那就這麽說定了!我們該回去了,這赤青海雖美,但晚上涼。”沈落英簡單說了一句,轉身就瀟灑的走了。
    夕陽下,伊寧與王烈騎著馬,並排而行。一路上,兩人東拉西扯,王烈果不其然,就是個大老粗,但是這個大老粗很會開玩笑,兩人也很聊得來,聊著聊著,聊到了成親的話題上。
    “阿寧啊,你以後要嫁個什麽人啊?”王烈問道。
    “我要嫁個大英雄!天下最大的那種!”小伊寧心比天高說道。
    “哈哈哈哈……有誌氣!”王烈朝他豎起了大拇指。
    “我也要當英雄!當女英雄!”小伊寧昂著頭道。
    “好好好,我等著你成為英雄的那一天!”王烈笑道。
    “那你呢?你不想當英雄嗎?”伊寧問道。
    王烈收起了笑容,回頭,指著身後的赤青海草原:“阿寧,你知道這兒為什麽叫赤青海嗎?”
    伊寧搖頭。
    王烈正色道:“這兒,埋葬了許多英雄……多少年來,我們的將士們為了守護身後這片土地,戰死在了這裏……他們的鮮血,染紅了草原……所以,這裏叫赤青海。”
    伊寧呆住了,原來這名字是這麽來的嗎?
    王烈忽然抬起頭,長歎了一口氣,望著西邊的夕陽:“如果有一天,我也戰死在這片草原上,你到時候,將我葬在赤青海,對了,別忘了給我墳前倒一壺烈酒。”
    “啊?你怎麽說這個啊?這不吉利!”伊寧生氣了。
    “我隻跟你說哦,不要告訴別人哦!”王烈又露出笑容來……
    “我不聽我不聽!”伊寧拚命搖頭,這種遺言她才不想聽呢!
    “哈哈哈哈,逗你玩的!老子號稱閻王,隻有我收別人的命,哪有別人收閻王的命?小丫頭,被我騙了吧?哈哈哈哈……”王烈又爽朗的笑了起來。
    “好啊,你居然捉弄我!”
    兩個人一路說著,迎著夕陽,回到了古寧關……
    伊寧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幕,夕陽下的這位爽朗又憨厚的大肚將軍。自此之後,她與他結下了深厚的情誼,他待她如妹,他尊他為兄……
    一聲“烈哥”,道盡滄桑,道盡傷痛,道盡淒涼……
    昔日夕陽下,兄妹兩人話長短,今日夕陽如昔日,隻剩單人獨影存。
    伊寧立於王烈遺體之前,淚水不斷滑落,那聲“烈哥”之後,伊寧再無言語,她寒著一張臉,忽然喉頭一甜,張口一噴,直接噴出了一口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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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小姐!”
    “大小姐!”
    常春遠幾人慌忙上前,可伊寧一擺手,止住了他們。
    “昝敏,在哪裏?”伊寧轉頭看向常春遠,聲音極冷。
    常春遠道:“已經拔營往西北而去了,現在應該離我們有兩百多裏遠了。”
    伊寧擦了一口嘴角的血漬,環顧四周,下令道:“你們返回古寧關,將烈哥的遺體帶回百花穀!”
    “大小姐,那你呢?”馬成問道。
    “我去跟昝敏做個了斷!”
    “我們一起去!我們要為王帥報仇!”周圍的軍士們激動道。
    伊寧再度一伸手,軍士們瞬間安靜了下來。伊寧道:“你們跟不上我的,人一多,獵物就會驚走!我們三個人去就行了!”
    “三個人,若是您遇到了危險怎麽辦?”常春遠道,“還有,王帥說了,讓您不要冒險!”
    “我死不了的!放心好了!”伊寧直接說道,這讓常春遠神色一凜。
    “烈哥有烈哥的謀略,我有我的計策,我不會冒險的,我有把握殺昝敏!”伊寧給眾人吃下了一顆定心丸。
    而王烈的遺言,也正是為了提醒伊寧,要殺昝敏,但是必須冷靜,絕不能像他一樣,因為冒險而中招。
    伊寧指著木罕:“有木罕在,韃靼兵不足為慮,我們走!”
    “走!”
    木罕穆追同時應聲,伊寧三人騎上了馬,伊寧在馬上回頭,再次看了一眼王烈的遺體,閉起了眼睛。
    烈哥,我這就去給你報仇……
    昝敏,是時候,該跟你做個了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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