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之狼昝敏，終於結束了他罪惡的一生，帶著他那無窮的野心，不甘的表情，永遠的下了地獄。
    木罕走了，在哈謬的認可之下，他成為了韃靼人新的大汗。他帶著那些草原雜胡，往焉然穀的方向而去，在那遙遠的北方，他有他的使命，他有他該做的事。
    四月一日夜，星辰暗淡，風緊夜寒。
    去時三人，歸來隻有兩人。
    又是那個草坡，伊寧仍然坐在篝火邊，而穆追依然靠在那棵大椴樹之上，抱著膀子，但他的神色似乎是輕鬆了許多。
    “穆追，你想好了嗎？真不回喀爾喀部？”伊寧清冷的聲音響起。
    “不回，百花穀就是我以後的家，我會在那兒娶妻生子，過完這一生。”穆追堅定說道。
    伊寧點了點頭，轉過頭，看著那個用破布包裹的頭顱，那是昝敏的頭顱。昝敏，你我本來是有機會成為朋友的……但是你這樣的人，野心太大，私欲過重，人性全無，如今落得如此下場，那也是你的命……
    伊寧這麽想著。
    穆追走了過來，坐在篝火邊上，可是一靠近，他發現似乎更冷了，甚至不由打了個寒顫。
    “冷嗎？”伊寧清冷的聲音再度響起，那聲音似乎是從骨頭縫裏發出來的一樣，讓穆追近距離一聽居然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大小姐，你怎麽了？你的聲音怎麽變了？你的臉怎麽毫無血色？”穆追看向了伊寧，直接問了出來。火光下的伊寧，一張臉煞白無比，毫無血色，看起來跟冰山一樣。
    伊寧也感受到了體內的變化，她摸了摸自己的臉，很滑，感覺不到皮膚上的磕磣感……甚至感受不到冷暖……
    她將一雙沒有血色的手伸向了那篝火的火苗，奇怪的是，她根本感覺不到火焰的炙熱，手放在火苗上烤都沒事。而她再度伸手，居然一把抓起了篝火裏的一塊紅炭來！
    穆追驚呆了，這怎麽可能？伊寧感覺不到痛了嗎？
    可是伊寧就抓著那塊紅炭，手一點事都沒有，反而那塊紅炭，很快就黑了下去……
    穆追驚愕無比，這真的是武功嗎？難道大小姐，根本感受不到燙嗎？
    “大小姐！你不要嚇我！你到底怎麽了？”穆追打著寒顫問道。
    伊寧淡淡道：“這就是代價……凝霜真氣，最後的代價。”
    “代價？”穆追顫抖出聲。
    “是啊，現在的我，看什麽都非常清晰，我甚至能看到那邊椴樹上爬著的螞蟻，哪怕現在是黑夜。”伊寧用冰涼的聲音說著，然後眼光瞟向了穆追，“我能聽到你緊張的心跳，甚至還能感受到你後脖子上豎起的寒毛……”
    已經寒毛炸起的穆追聞言頓覺滲人無比，而伊寧繼續道：“我的感官無比敏銳，但是，我感受不到冷熱，也感受不到痛楚……”伊寧說著，將手中那塊黑炭一捏，黑炭瞬間結冰，然後她再一搓，無數冰屑落下，掉進了火堆裏。
    “大小姐，你……”穆追越聽越覺得恐怖，他說話都快說不出來了，單是坐在伊寧對麵，哪怕隔著火堆，他都感受到了一股冰冷的壓力，讓他不斷顫抖。他不禁想問，伊寧這到底是怎麽了？
    “你在火邊休息吧，我去椴樹下打坐。”伊寧看著發抖的穆追，說出了這話，然後，提著昝敏的頭顱就往椴樹那兒走了過去。
    當伊寧離開之後，穆追這才感覺到了溫暖，篝火的那種熱度再次恢複了正常……他細思極恐，伊寧一定是身體又出了問題！得趕緊回去告訴明佑等人，她這個樣子太嚇人了！
    伊寧坐在椴樹下，打坐調息，她的變化讓她自己也非常震憾。當她提起氣海中的真元時，寒潮隨之而來，她的真元，已經跟寒氣纏繞在了一起……
    寒氣的強大遠勝於她的真元，現在她體內的狀況是，真元已經被寒氣所裹挾了……寒氣充斥著她體內各處地方，侵蝕著她的軀體。雖然她擁有可怕至極的力量，但身體機能恐怕很快就會被寒氣消耗殆盡！
    她不知道那龍血丹還能不能壓製住她的洶洶寒氣，現在看來，恐怕很難……
    蝕骨冰心，並不是說說而已。
    現在的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或許沈落英都沒有過她這樣的經曆，她又該往何處求生呢？
    她的活路在哪裏？她看著黯淡的星空，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她想起了董昭，那個為了她，奮不顧身去采龍血草的董昭，將她從南海裏一路救回來，誓死保護著她的師弟董昭。
    他怎麽樣了？現在還好嗎？她不得而知。她抬頭，想看看月亮，可是今夜是四月初一，天空沒有月亮。唯有那黯淡的星光，隱約閃爍著，好似那快要燃盡的燭火一般……
    而此時遠在西陲的董昭，同樣也不知道他師姐經曆了這麽多，已經快走到了生命的盡頭了……
    同樣是四月初一，是董昭從日月山歸來的日子，他在日月山休養了半個月，終於是能走路了。但是因為大力神丹的反噬，他現在沒有一丁點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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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輛馬車在湟州東門外停了下來，慕容幽蘭掀開車簾，看著眼前這座被清理幹淨的湟州城，不由會心一笑。
    “昭哥，湟州到了，我們回來了！”慕容幽蘭的聲音婉轉動聽，如同百靈鳥一般。
    董昭看著這座他曾守護的湟州城，笑了笑，說道：“扶我下車，我要走進去。”
    “好！”
    慕容幽蘭扶著他走下馬車，親密的挽著他的手臂，兩人緩緩朝吊橋走去。
    “董帥！是董帥回來了！”城頭上的士兵看見董昭，放聲大喊起來，很快城樓上站滿了一片士兵，一個個朝著他高呼。這些軍士臉上洋溢著笑容，神色激動無比。
    “我回來了！兄弟們！”董昭伸出一隻手，朝城樓上的士兵們打著招呼，也露出了笑意來。
    “快，打開城門，迎接董帥進城！”校尉關滔大喊了起來。
    隨後，城門開啟，軍士們一窩蜂的衝了出來，之後對著董昭齊齊納頭就拜。
    “參見董帥！”
    “參見董帥！”
    聲音如潮，響徹整個湟州！
    這一刻，董昭流出了淚水，沒想到他這個冒牌元帥，居然被這群最可愛的軍士敬仰了起來……
    這些守衛邊關的人，都是最可愛的人！
    “兄弟們，快快請起！”董昭連忙俯身去攙扶，可是一彎腰，胸口又開始痛了起來，他忍著痛，帶著笑，走上前去扶軍士們的手。可是軍士們見他這樣子，一時紛紛站起，簇擁了過來。
    “董帥，您還好嗎？”
    “董帥，您傷在哪裏？”
    董昭搖搖頭：“我沒事，不用擔心……兄弟們辛苦了。”
    軍士們雖然大手大腳，可是對待董昭卻不敢有絲毫大意，紛紛讓開一條大路，簇擁著他進城，一個個噓寒問暖。
    這是最高規格的待遇，之前從未有過的待遇。
    進了城之後，很快，董昭看見了沈青，以及鍾離觀與矮子幫的人，還有林萍。
    “青姐！”董昭喊了起來。
    “弟弟……”沈青瞬間兩眼淚汪汪，居然直接走過來，一把抱住了董昭。
    “呃……姐，別這樣！”董昭慌的一雙手不知道該怎麽放了……
    “弟弟，如果沒有你，我們，和大家，恐怕早就死在回部人手裏了……讓姐抱一抱你，姐不介意的！”沈青流著淚說道。
    “呃……”董昭愣了一下，你不介意，別人介意啊！你沒看到幽蘭跟阿萍的眼光嗎？都能殺人了都……
    想歸想，可不能說，董昭隻得笑嗬嗬道：“姐，你沒事就好……我也好擔心守衛湟州的大家！”
    沈青鬆開董昭，盯著他的臉，仔細打量道：“你怎麽瘦了這麽多？”
    董昭有意無意看了一眼慕容幽蘭，沈青眼睛立馬就掃了過去：“幽蘭，他怎麽瘦了這麽多？而且整個人看起來有氣無力的？”
    林萍聞言，當即誤會，也看向了慕容幽蘭：“二姐，你怎麽能這樣？昭哥都這樣了，你不能太過分！”
    慕容幽蘭急了：“小妹，你想哪裏去了，他傷成這樣，根本就不能那個！”
    “哪個？”沈青問道。
    慕容幽蘭臉一紅：“就是那個啊……”
    沈青看向了董昭，董昭低頭不作聲，沈青又看向了林萍，林萍瞬間紅了臉。
    饒是沈青再聰明也沒想到，那個到底是哪個？
    “昭兒！”楊玉真熱淚盈眶，喊了一句。
    董昭一看過去，看見楊玉真，他當即一笑：“楊道長！”
    這聲“楊道長”有些刺耳，但楊玉真還是微微一笑：“誒！昭兒你還好嗎？”
    “我很好……”董昭笑著，笑容裏充滿了苦澀。
    楊玉真不作聲了。
    隨後，小矮子們湊了過來，鍾離觀其他人也湊了過來，一群人熱鬧的寒暄著，最後簇擁董昭，進了湟州那座府衙。這府衙也就是當初顧章和的臨時住所，現在人少了許多之後，又重新簡單修葺了一番，勉強像個府衙。
    進了門之後，眾人將董昭送到上首位置，一群人又說開了話來。
    “弟弟，你溫大哥的毒解了，謝謝你！”沈青由衷的說道。
    董昭點頭：“那就好，他人呢？”
    “已經讓人送他回百花穀養著了。”沈青答道。
    董昭又點點頭，然後抬頭環視一眼：“道長他們呢，曹幫主，斷掌門他們呢？”
    “他們都回去了，他們死了不少人，得回去宗門……”沈青說起這些，麵帶傷感之色。
    “湟州，一定打的很慘烈吧？”董昭沉聲問道。
    “很慘……若不是你殺了烏托汗……那四個鷹將得知消息之後，又殺了雅沙反水，我們恐怕已經凶多吉少了……”沈青如實說道。
    “是啊，董帥！要不是您，我們恐怕沒有那麽多人能活下來呢？”關滔說道。
    董昭搖搖頭：“大家都在拚命，並非我一人之功……”
    “您就不要謙虛了。”關滔說道，這位新晉校尉臉上充滿著崇拜之色。
    “對了，顧家兄弟呢？還有蘇大哥他們幾個呢？”董昭又想起了這些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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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青道：“他們兩兄弟，率兵去甘州那邊了，那邊還有很多事要做。蘇驊跟高舒平幾個，帶著人去號召逃入關中的百姓，返回故鄉了。”
    董昭再次點頭，沈青安排的井井有條，他很放心，青姐這能力，估計都能當高官了。隻是她性子那麽烈，恐怕容易得罪人……
    之後，董昭又問起了戰事經過，軍士的傷亡，糧餉的撥發，沈青一一作答。在他回來之前，事情早已辦妥了，甚至軍士們的餉銀與撫恤都發了，用的就是矮子幫從淮陽山送出來的那筆錢。
    “對了，朝廷又撥來了五十萬兩的軍資。”沈青補充了一句，“是高伯伯，從皇帝牙縫裏摳出來的。”
    董昭聞言，笑了笑，矮子幫們從淮陽山總計送出了近百萬兩的軍需，而朝廷居然隻有五十萬，還是高詢摳來的……而且仗打完了才到，嗬嗬，真是諷刺……
    “收著吧，用這筆錢，重建湟州！”董昭說道。
    “好。”
    大事已定，剩下的都是瑣碎的小事了，可是董昭忽然又想起了那個人。
    “許右卿呢？”
    這個大麻煩還在呢，他可沒忘。
    沈青於是將自己對許右卿的處置說了出來，董昭聞言已然皺起了眉……
    “怎麽了？弟弟，我這麽處置不好嗎？”沈青問道。
    “這並非長久之計，青姐，我還要回京複命的，屆時若是皇帝召許右卿回京述職，被看出端倪怎麽辦呢？”董昭將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
    沈青長歎了一口氣：“這個人吧，殺了又不好，沒法跟朝廷交待。可是不殺的話，確實是個麻煩，他是個冥頑不靈的讀書人，根本就看不起我們，你也別想著他會棄惡從善……”
    董昭摸著下巴，沉思了起來，這時慕容幽蘭道：“不如把他變成傻子，癡呆，這樣不就行了？”
    林萍道：“我看可以哦。”
    沈青道：“怎麽變傻？用藥？”
    慕容幽蘭道：“我慕容家有一門武功，叫萬道魔功，你們知道吧？”
    “萬道魔功？你爺爺練的那個？”董昭詫異的看著慕容幽蘭。
    慕容幽蘭會心一笑：“對！萬道魔功裏，有一門功法，隻要用這門功法，以獨門秘法用真氣點住人腦後的七處大穴，反複三次，分三日施功，三日後，這人便會變成癡呆。”
    “啊？”林萍“啊”了出來：“二姐，你家怎麽那麽多邪門歪道啊？”
    “什麽邪門歪道？我慕容家的武功就是這樣子啊！”慕容幽蘭不高興了。
    可是董昭又搖了搖頭：“那樣也不妥，這樣吧，我見見許右卿，他人在哪？”
    沈青道：“就在此處，我去叫他過來。”
    “好。”
    許右卿很快被叫過來了，他還是穿著那那身文人袍子，看見董昭時，他有些驚訝，可隨即便沉下了臉來，一言不發。
    “許大人，有什麽話，想說就說吧。放心好了，你說什麽我都不會動手的。”董昭道。
    許右卿冷哼了一聲，並沒有開口，可能是不屑開口吧，雖然吃了僵屍丹，但他還是一臉傲氣。
    “臭臉擺給誰看呢？姓許的，說話！”慕容幽蘭這暴脾氣上來就開罵了。
    “好了，幽蘭，你們先出去，我跟他單獨聊聊。”董昭止住了想打人的慕容幽蘭。
    當堂內隻剩下董昭跟許右卿兩人時，許右卿臉色似乎是緩和了一點。
    “坐吧。”董昭示意許右卿坐下來聊。
    許右卿一言不發，坐在了遠處一張破舊的太師椅上，仍然冷著個臉。董昭看著他，笑了笑，開口道：“許大人，你是不是覺得很委屈？我們這種武夫，以武犯禁，無法無天，根本不配跟你這樣的士大夫說話，對不對？”
    許右卿哼了一聲。
    董昭又笑了笑：“你這種人看來也就這樣了，我想改變你的看法，恐怕是不太行的……”
    “你想怎麽樣？”許右卿轉頭看了過來，說了一句。
    “那要看許大人你想怎麽樣了。”董昭笑眯眯道。
    許右卿呼著粗氣，又不做聲了，眼前這個男人，心狠手辣，詭計多端，他不一定鬥得過。
    “我知道，許大人你想回家，回到京城你那華麗的宅邸之內，繼續過好日子，對不對？”董昭試著說道。
    許右卿呼吸緩了緩，沒有開口。
    “你想回家，我也想啊，我的孩子，應該再有兩月就要生了。而我這個做父親的，已經半年多沒回過家了。我的妻子，還在南岩苦苦等著我回去，你應該知道吧？”董昭說起了這話來。
    “我不知道！”許右卿還是冷言冷語。
    “許大人，你非要這個樣子跟我說話嗎？”董昭皺眉道。
    “哼，你們這樣子拿捏我，威脅我，讓我吃盡了苦，受盡了累……還給我下毒……”許右卿說到這裏呼吸再次變得粗重起來，“你們，你們……”許右卿氣的快喘不過氣了！
    “好了好了，許大人，我沒想著要你的命。”董昭擺擺手道。
    “那你們還給我下毒？”許右卿吼了起來，這件事讓他非常難過，雖然當時跟沈青服了軟，可事後想起來，他還是忍不住怒火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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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想怎麽樣嘛？要我們殺了你？”董昭問道。
    “你！你敢？”許右卿大聲道，“我女兒是皇後，我許右卿既是朝中高官，也是是北方士林的領袖，天下讀書人都得給我三分薄麵！”
    “哈哈哈哈……”董昭笑了起來，笑的極其開心，“我還是太子老師呢……”
    “你……董昭你這個匹夫！”許右卿氣急了。
    “行了行了，許大人，我就問你一句，你想不想解毒？想不想活下去？”董昭問道。
    “廢話！”許右卿重重哼了一聲。
    “那我們為什麽不能共存呢？為什麽非要你爭我鬥呢？”董昭將這句想了好久的話說了出來。
    “共存？”許右卿吃了一驚。
    “不錯，現在，仗打完了，你的差事完了，我的差事也完了。你想好好活著，我也想好好活著，那我們為什麽不一起活著呢？”董昭將話說開來了。
    “哼，你董昭，是不是又想跟老夫玩心眼？”許右卿根本不信。
    “你不信？”
    “不信！”
    董昭想了想，直接站起來，對著許右卿一拱手：“許大人，之前多有冒犯，但皆為戰事所迫，還請見諒！”
    董昭居然道歉了，這讓許右卿吃了一驚，可他更不信了。
    “你少來這套！董昭，你又想幹什麽？直接說吧！”許右卿吹著胡子道。
    董昭走到許右卿麵前：“許大人，你是聰明人，我方才所說的話你不可能不明白，就不要裝傻充愣了。”
    “我當然明白！你想欺君！還想拉著老夫一起欺君！”許右卿直白道。
    “看來你不蠢。”董昭笑道。
    “董昭，你知道你犯了多大的罪嗎？挾持本官，擅殺韋珪，私放方回，假帥印！這可是要株連九族的！”許右卿瞪著董昭，眼睛都快趕上鈴鐺了。
    董昭神色一凜：“誅我九族？”
    “不錯！”
    董昭冷冷一笑：“許大人，你既然說我犯了罪，那你也該知道我立了什麽功吧？”
    “功？”
    “我沒有功勞嗎？”董昭也瞪著眼睛問向了許右卿。
    許右卿沉吟了起來，這個董昭，入關西之後，大敗回部人，收複甘州，解湟州之圍，穩定軍心，刺殺烏托汗，甚至還刺殺成功了……
    董昭當然有功，這功勞，都足以讓一個小兵直接封侯了！
    “我董昭，為了朝廷，為了百姓，擊潰回部大軍，斬殺烏托汗，收複失地！許大人，這些，我做的不對嗎？你能做到嗎？”董昭厲聲問道。
    許右卿沉默了，他做得到就有鬼了。
    “我平定外敵，皇帝卻要因此誅我九族，這合理嗎？這不是卸磨殺驢嗎？”董昭厲聲道。
    許右卿一句話也反駁不了，因為這是事實。
    “功勞，我可以分你一點，但是罪責，你得承擔一半！”董昭這麽說道。
    “我何罪之有？”許右卿反駁起來。
    “你貽誤軍機！克扣糧餉！坐視湟州苦戰而不支援！你覺得這些事情捅給聖上，你落得了好？”董昭質問道。
    許右卿輕哼了一聲。
    “當然了，許大人身份高貴，聖上最多將你貶謫。但是，你覺得其他人會放過你嗎？不說別的，你的兩個外甥，會放過你嗎？顧炳若是知道你坐視顧章和在湟州苦戰，一度瀕死，他恐怕立馬就能拿刀剁了你。”董昭怒道。
    許右卿聽得此言猛地心裏一顫，那時與現在不一樣，那時候他是堂堂正正的安西元帥，還有一手遮天的可能。但現在，仗已經打完了，這些事情別人想捅出去，簡直不要太簡單！
    “這僅僅隻是顧家而已，你別忘了，這次還有那麽多江湖人士，還有無數士兵！你許大人若真的不在乎我們，我們也可以不在乎你。你若是不跟我們站一起，說不定哪天，就有一個高手突然闖進你府中，把你頭給割了，你都不知道是誰幹的。”董昭沉著臉說出了這番話來。
    許右卿臉上布滿了驚駭之色。
    董昭慢慢踱步，重新回到座椅上，開口道：“怎麽樣，許大人，我們可以共存了嗎？”
    許右卿思慮良久，深深的看了一眼董昭，最終點下了頭，共存，無疑是最好的法子了。
    “好！上筆墨，還有，拿手劄來！”董昭對著門口下令道。
    那些東西很快擺了上來，董昭將許右卿請到一旁的書桌上，說道：“來，我說，你寫！寫完之後，蓋上帥印和你的私章，快馬發給朝廷。”
    許右卿有些顫抖的拿起了筆。
    董昭又朝外喊道：“青姐，叫人把僵屍丹的解藥拿來！”
    沈青很快將解藥拿了過來，遞給了董昭。
    董昭將那瓶藥放在了許右卿麵前，說道：“許大人，這是我的誠意，你可不要辜負了。”
    許右卿看到那瓶解藥，心裏相當激動，但是董昭的緊箍咒又來了：“咱們可以當朋友的，當一輩子都行，我活著，你也會活著，多餘的話就不用我說了吧？”
    許右卿點頭：“老夫明白，你念吧，我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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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右卿拿起了筆，手也沒那麽抖了。
    董昭念了起來：“臣許右卿，百拜聖上，望悉知，臣自正月出京，前往安撫西陲，深感不安……”
    許右卿寫了起來，可寫著寫著，董昭又念道，“二月十六，茲有一姓田名然者，不知何故，闖入帥府，行刺殺之舉，口言為其父田攸報仇，幸得方回韋珪與眾將士拚死相救，激戰之下，方回韋珪為護吾，皆重傷而亡，適逢董昭至，臣力請昭與眾將士合力殺死田然……”
    許右卿聽到此處呆住了，這……這什麽意思？田然是誰？方回韋珪居然是為了保護他而被殺的？
    “田然是宿衛，皇帝身邊的人！”董昭解釋道。
    “你……”許右卿聞言渾身顫抖。
    “寫吧，就是你下令請我殺的。”董昭淡淡說道。
    許右卿咬著牙，這種罪責，要他來背負嗎？這個董昭……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董昭念了很多，許右卿足足寫了七八千字，一直寫到日落時分，手都快累斷了。
    終於，在晚霞之下，許右卿完成了他的著作，董昭拿起來，仔仔細細一對賬，嗯，不錯，寫的非常合理！既沒有藏頭，也沒有藏尾，更沒有含沙射影比擬之類的話語，很好很好……
    董昭與許右卿合力退敵，董昭殺了烏托汗，許右卿守住了湟州，江湖人士鼎力支援，大家一起合力退敵！
    多麽勵誌，多麽熱血，多麽美妙的故事，以後必定是史書上的一段佳話！
    帥印一蓋，許右卿的私章也一蓋，這件事就板上釘釘了！
    關西戰報匯總，很快就快馬發向了京城。
    然而，許右卿並不知道的是，那瓶解藥，動了一點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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