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9章 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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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部署完畢,田神功這才在帥帳中迎接聖旨。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雖然心中有股不詳的預感,但田神功也隻能硬著頭皮接旨,先聽聽聖旨說什麽,回頭再做計較。
    “聖旨到,冠軍大將軍、定遠侯田神功接旨!”
    風塵仆仆的內侍省知事馬三寶展開手中的詔書,麵無表情的宣讀。
    “臣田神功接旨!”
    一身甲胄的田神功單膝跪地,以軍禮接旨。
    “詔曰:叛亂將定,天下承平,京畿重地,亟需大將坐鎮。著田神功自接旨之日起,即刻赴京擔任金吾衛大將軍一職,鎮守京師,不得有誤,欽此!”
    “臣遵旨!”
    田神功接過馬三寶遞來的聖旨,心中頗感意外,實在沒想到陛下竟然調自己進京掌管金吾衛。
    “田將軍啊,陛下的意思是讓你盡快趕往洛陽,與他一道返回長安,不知道你何時動身?”
    馬三寶懷抱拂塵,按照李瑛的叮囑催促田神功盡快動身。
    田神功笑道:“嗬嗬……公公你也看到了,我軍正在向叛軍發起追襲,戰機稍縱即逝,容我打完這一場戰役之後再動身可好?”
    馬三寶道:“將軍既然已經做了了部署,由你的副將統率也是一樣的,希望將軍還是盡快動身更好。”
    “公公此言差矣!”
    田神功據理力爭,“戰場上的機會稍縱即逝,機會來臨,我田神功身為主將,豈能不與將士們並肩作戰?”
    “更何況自古以來,兵法有雲‘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我田神功不敢抗詔,但即便陛下在此,也會允許我打完這場戰役再走的。”
    麵對田神功強硬的態度,再加上他說的也有些道理,馬三寶隻能讓步。
    “既然如此,那咱家就與兵部的人等著將軍打完仗回來,結伴前往洛陽,也好讓我對陛下有個交代。”
    “好說!”
    馬三寶的步步緊逼讓田神功心中有些忐忑,不詳的感覺更加強烈,調自己進京擔任金吾衛大將軍有必要這麽急促嗎,莫不是裏麵有什麽蹊蹺?
    “來人,好生款待幾位公公與兵部的同僚。”
    田神功召來親兵,命他們去置辦酒菜,給馬三寶一行接風,自己則翻身上馬,帶著百餘名侍衛離開軍營,追趕前鋒部隊去了。
    出了營寨之後,田神功想起昨夜的怪夢,心中暗自沉吟:“無緣無故,陛下突然調我進京,這絕不是好兆頭啊!”
    “這些年我做的壞事不少,雖然初衷是為了大唐,但惹得民怨沸騰,雖然我買通了安徽布政使田仁琬幫我彈壓罵名,但時間久了,紙終究包不住火。”
    “聖人若是真的想要讓我鎮守京師,為何不等戰事結束之後再做調整,卻在大戰來臨之際突然換帥?”
    “隻怕我的劣跡已經暴露,聖人調我進京是為了奪去我的兵權,一旦離開了這支軍隊,我田神功便是砧上魚肉,待宰羔羊……”
    “不行,我不能去洛陽,我不能離開這支軍隊!”
    一念及此,田神功決定詐傷留在軍中,觀察一下動靜再做下一步的決定。
    片刻之後,田神功就有了主意。
    當下縱馬狂奔,以最快的速度攆上了張闖蕩率領的前鋒部隊,大聲勒令停止追趕。
    “不要追了,停下來,停下!”
    田神功勒馬帶韁,大聲吆喝。
    “籲~”
    正引領著騎兵狂奔的張闖蕩急忙勒馬,喝令全軍暫停,然後不解的詢問田神功因何下令停止追趕?
    “眼見就要追上叛軍了,兄長何故勒兵?”張闖蕩一臉不解的詢問。
    眾目睽睽之下田神功不能細說,隻能撒謊道:“愚兄剛剛接到情報,叛軍在前方設有埋伏,再追下去我軍將要吃大虧!”
    “這安太清果然狡詐,要不是兄長提醒,我們幾乎中了埋伏!”
    這張闖蕩沒有多想,當即下令前軍變後軍,後軍變前軍,調頭回營。
    白忙碌了一場,眼見就要追上叛軍,卻隻能無奈的撤退,兩萬唐軍紛紛吐槽,遺憾未能建功立業。
    “義弟,隨我來視察敵情!”
    田神功並不急於跟著隊伍返回,而是招呼張闖蕩跟隨自己,卻又不讓親兵跟著。
    張闖蕩有些納悶,隻能握緊手中鋼槍,策馬緊緊跟隨:“兄長,不帶隨從太危險了,咱們可不要學江東小霸王!”
    “你隻管隨我來,兄長還能害你不成?”
    田神功放緩馬速,態度堅決的要求張闖蕩跟隨自己。
    兩人一路策馬,逐漸甩開大部隊,馳騁上了一片山坡。
    “籲~”
    田神功翻身下馬,一屁股坐在枯草上,“二弟啊,軍中人多耳雜,兄長隻好把你約到這裏談論一些關係著生死的大事。”
    張闖蕩嚇了一跳:“關係著生死?兄長何出此言?”
    “唉……我預感到大禍臨頭了!”
    田神功順手揪了一根枯草咬在嘴裏,“我們在淮南做的事情,很可能傳到了陛下的耳朵裏。”
    張闖蕩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咱們給了田仁琬一千兩黃金,讓他幫咱們把告狀的百姓壓下去,這家夥拿錢不辦事?”
    田神功苦笑道:“紙終究包不住火,更何況咱們幹的事情涉及到兩個州七八個縣,十幾萬百姓受到牽連,能瞞到現在已經算是燒了高香。
    咱們的所作所為,就算今天不暴露,明天也會暴露,隻是早一天晚一天罷了!”
    張闖蕩問道:“兄長如何斷定朝廷知道了?難道今天的詔書是來問罪的?”
    “那倒不是,而是要調我進京擔任金吾衛中郎將,坐鎮京師。”田神功一臉擔憂的說道。
    “嗨……可嚇死我了!”
    張闖蕩聞言拍掌大叫,“我還以為朝廷降詔問罪了呢,原來是調你進京執掌禁軍,這不是高升了嗎?兄長你捉弄的我好苦!”
    田神功臉上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義弟啊,你覺得這是好事?”
    張闖蕩撓著頭皮說道:“安史叛軍滅亡在即,等戰事結束之後,朝廷肯定要大幅度裁軍,恐怕要裁撤三四十萬不止。
    咱們做將軍的雖然不至於被裁,但在太平盛世地位肯定沒文官重要。
    陛下又撤銷了節度使製度,你也沒有可能成為節度使了,如果能回到京城執掌禁軍,也算是不錯的差事了!”
    “那陛下為何不等著戰事結束調我進京,卻偏偏在圍剿安慶緒的重要關頭調我回長安?”
    田神功嘴裏咬著枯草,一臉狐疑的問道,“難道義弟不覺得有點蹊蹺嗎?”
    張闖蕩聞言蹙起了眉頭:“聽兄長這樣一說,確實有些蹊蹺,但會不會是碰巧了?你還是不要自己嚇唬自己,到洛陽一趟便見分曉。”
    “嘿嘿……”
    田神功陰笑一聲,“我怕到了洛陽就再也回不來了!”
    “昨夜我做了一個怪夢,夢到老家門前的梧桐樹下來了無數金黃色的螞蟻,他們一陣瘋狂吞噬,便把樹根給啃光。
    我家門外那棵需要兩人合抱的大樹轟然歪倒,將我家的房屋砸成了殘垣斷壁,灰飛煙滅。”
    “今天起床,我還在想無緣無故的為何做了這麽奇怪的一個夢?沒想到轉眼聖旨就到了,我看這是祖宗在九泉之下提醒我有大難臨頭,需要小心應對。”
    張闖蕩一臉驚訝:“這麽邪門嗎?莫非這封詔書果然暗藏殺機?”
    “十有八九有人將咱們做的事情告到了陛下的麵前,朝廷擔心我手握重兵,所以沒有直接問罪,而是先調虎離山將我誑回京城,到時候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將我抓起來問罪。”
    田神功憂心忡忡的說道,“反正我覺得咱們兄弟大難臨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