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0章 高處不勝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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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庭繼續說道:“太子你為田神功求情,是為了讓他對你感恩戴德,這件事不能悄悄的幹,必須大張旗鼓。
    你最好先去一趟皇城,去找找裴寬、顏杲卿他們表達你的看法,就說念在田神功勞苦功高的份上饒他一命,爭取這幫大臣的支持。
    當然,這幫大臣是否支持都無所謂,太子你隻需要讓消息傳開,讓田神功將來領你的人情,才會死心塌地的替你賣命。”
    “嬸娘言之有理,那孤現在就去皇城。”
    李儼從諫如流,毫不遲疑的同意了張庭的建議。
    韋熏兒對此有些猶豫:“這樣做行嗎?替一個謀反的逆賊求情,會不會引起聖人與滿朝文武的不滿?”
    張庭吃著從嶺南進貢的荔枝,自以為是的道:“田神功雖然犯下謀反大罪,但是他功勞也不小,太子公開替他求情,會讓世人認為太子宅心仁厚,肯定能吸引一批擁躉。
    再說了,替田神功求情也不是犯法的事情,隻是表達太子的態度而已。
    如果陛下赦免了田神功,將會讓他欠下一個天大的人情,就算陛下不同意,對於太子來說也沒有什麽損失,政見不同而已。”
    李儼開口道:“熏兒莫要再說了,孤覺得嬸娘言之有理。東宮的人現在不堪大用,朕需要培養一批有能力的心腹,現在正是拉攏田神功的好時機,孤一定要嚐試一番。”
    見李儼態度堅決,韋熏兒便不再反對,但心中卻還是覺得為田神功求情是一件弊大於利的事情,弄不好會惹來罵名。
    張庭繼續道:“另外,我要提醒一句,沒事的時候多注意下你那個一奶同胞的親兄弟,我發現這小子搬到十王宅之後,不斷的有三教九流出入他的越王府。”
    “嬸娘說的二郎?”
    李儼啞然失笑,“我倆一個娘生的,對他再了解不過。他從小就喜歡黏著小宮女玩耍,最喜歡鑽女人堆,胸無大誌。”
    旁邊的張嫻捂嘴笑道:“太子肯定對那件事耿耿於懷,記憶猶新吧?”
    “哪件事?”
    張庭也不知道忘了,還是故意舊事重提。
    張嫻奚落道:“就是越王闖進宜秋宮的那次啊,差點對東方悅霸王硬上弓了,若是被他得了手,恐怕東方悅也就沒臉做太子妃了吧?”
    “咳咳……我看你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李儼不滿的瞪了張嫻一眼,“二郎不是都向東方氏認錯了嗎?他是酒後失德,又不是故意的,往後不要再提這件事了。”
    張嫻撇了撇嘴,點頭道:“臣妾記住了。”
    張庭道:“你說的那是小時候,越王現在已經逐漸長大,你不能再用從前的目光看待他。
    再說了,一個男人越喜歡女人就越容易滋生野心,因為權力越大,他才能得到更多的女人。
    而且越王現在傍上了王忠嗣這棵大樹,肯定會有趨炎附勢之徒攀附上去,太子你不能不防。”
    “可二郎與孤一奶同胞,他能不顧兄弟之情覬覦儲君之位?”
    對於張庭的警告,李儼依舊不太認同,眸子裏滿滿的都是對這個親弟弟的信任。
    張庭苦口婆心的說道:“正因為越王與太子一奶同胞,也是皇後所生,所以他才更有可能滋生野心,太子必須小心提防。
    在咱們大唐的曆史中,因為奪嫡而骨肉相殘的可都是一個娘生的親兄弟,如果太子不記得了,我建議你多了解下玄武門之變的內幕。”
    韋熏兒非常讚同張庭的這句話:“嬸娘所言極是,太子往後是該防著點二郎,不能什麽事情都對他推心置腹。”
    頓了一頓,韋熏兒繼續道:“我始終覺得,城西莊園的瓜農案弄不好跟二郎脫不了關係,他怎麽會好巧不巧的經過那裏,最終引起了衝突?”
    李儼替兄弟解釋道:“那天恰好是祖母的誕辰,二郎奉了母後的懿旨去細柳原上墳,碰巧路過。”
    “走其他幾個城門去細柳原更近一些,二郎卻偏偏從金光門出去,又恰好路過城西莊園,怎麽看都像故意為之。”
    韋熏兒依舊堅持自己的意見,“反正隨著二郎年齡愈來愈大,太子你得防他一手。”
    李儼隻覺得這幾個女人在挑撥自己兄弟之間的感情,但當著張庭的麵又不好意思反駁,畢竟想要登上皇帝的寶座,往後還要仰仗李亨的支持。
    “孤心中有數了,這件事你往後就不要一個勁絮叨了。”李儼瞪了韋熏兒一眼,說道。
    為了把焦點從李健身上轉移,李儼故意道:“我倒是覺得三郎與四郎逐漸長大,得防備他倆滋生野心。”
    韋熏兒不屑的道:“兩個庶出的皇子,母親也已經死了好幾年,能有什麽威脅?”
    李儼道:“雖然三郎和四郎的母親已經去世,但撫養他倆的江采萍頗有心計,再加上他們的姨娘王闕也進了宮,而且頗受父皇寵愛,還是得防著一點。”
    “太子說的有道理!”
    張庭打個嗬欠起身準備回府,“坐在儲君的位子上高處不勝寒,不管對哪個皇子都應該小心提防一些。”
    “行了,我該回家睡午覺了,有點犯困。”
    李儼急忙起身恭送:“恭送嬸娘。”
    隨後,李儼又吩咐內侍程元振送張庭離開東宮。
    “王妃,請!”
    程元振滿臉阿諛的走在前麵引路,“你慢點。”
    張庭帶著幾個侍女,腳步匆匆:“提醒你個小太監一句,我並不是忠王妃,你喊我張夫人即可。”
    程元振討好的道:“雖然夫人沒有王妃的封號,但長安城哪個不知道您才是忠王府的女主人?韋王妃隻是個擺設而已。”
    “哈哈……好一個嘴巧的小太監,有賞!”
    高興的張庭從袖子裏掏出一塊碎金子賞賜給了程元振,“你叫什麽名字,哪裏人?”
    “謝王妃賞賜!”
    程元振將賞賜收了,畢恭畢敬的道,“奴婢今年二十八歲,老家是京兆府三原縣。”
    張庭籠絡道:“我那妹妹張良娣心眼不多,程公公往後多多照顧,我們忠王府及張家不會忘了你的恩情!”
    程元振賠笑:“良娣性格慈善,待人寬厚,宮裏的下人都非常尊敬她,奴婢理應為她效勞。”
    程元振畢恭畢敬的將張庭送出東宮正門,直到馬車逐漸消失不見,這才轉身返回了麗正殿。
    另一邊,李儼已經帶著心腹太監方喜兒走出東宮前往皇城挨個拜見內閣大臣,替田神功說情,希望他們能與自己一起上個奏折,請求陛下赦免田神功的死罪。
    但不管是裴寬還是顏杲卿,亦或是韋陟還是劉君雅,要麽直接了當,要麽委婉的拒絕了李儼的請求。
    “田神功犯了死罪,甚至是抄家滅門的大罪,太子身為儲君豈能替他求情?萬萬不可!”
    韋堅作為李儼的嶽父,直接告訴他這件事的嚴重性,“弄不好太子你要受到牽連,最好不要引火燒身。是誰給太子出的這個餿主意,是熏兒嗎?”
    李儼吱吱嗚嗚的道:“不是熏兒出的主意,是孤自己做的決定。孤認為田神功功勞甚大,況且天下未定,不能讓將士們寒了心,因此才產生了這個想法……”
    “舉兵謀反,放在哪個朝代都是死罪,就算抄家夷三族也不為過。
    莫說田神功這點功勞,就是換了王忠嗣、郭子儀也是難逃死罪,太子可千萬不要卷進這件事情裏麵去。”
    在工部尚書的書房內,韋堅再三告誡這個女婿,讓他不要沽名釣譽,去做一些嘩眾取寵的事情,以免搬起石頭來砸了自己的腳。
    “好吧,孤謹記嶽父的告誡。”
    盡管李儼內心十分讚同張庭的策略,但麵對著氣場強大的嶽父,卻也不敢與他爭辯,隻能先唯唯諾諾的應承下來。
    李儼這個太子在皇城裏轉了一圈,裴寬、顏杲卿、李適之、韋陟、韋堅、劉君雅等六位內閣大臣俱都反對替田神功求情,無奈的李儼隻好去請教自己的另外一位嶽父——禮部尚書東方睿。
    東方睿沒有選上內閣大臣,因此沒有資格參加剛剛在中書省舉行的內閣會議,對於田神功謀反的消息也是剛剛才從劉君雅的嘴裏聽說,直到李儼進門還沒有消化完。
    聽完李儼的來意,又聽說其他六位內閣大臣都反對替田神功求情,甚至死對頭韋堅更是強烈反對此事,東方睿決定反其道而行之。
    “別人是大臣,他們是否替田神功求情都無足輕重,太子是儲君,你不應該被他人左右,臣認為你上書給田神功求情也不是不行。
    田神功雖然犯下謀反大罪,但他畢竟也為朝廷立下了汗馬功勞,太子你身為儲君,為他求情反而彰顯的你宅心仁厚,有容人之量。”
    聽了東方睿的話,李儼大喜,急忙作揖致謝:“多謝嶽父指點,那孤就不再去征詢別人的意見了,馬上回東宮給父皇修書。”
    東方睿旁敲側擊的提醒道:“太子啊,悅兒進宮一年半了,到現在遲遲沒有身孕,是否該找個太醫為她瞧瞧?”
    李儼頓時一臉窘迫:“不用了、不用了,我們都還年輕,不必急於一時。”
    話音落下,李儼匆匆告辭。
    返回東宮後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寫了一封替田神功求情的書信,接著派遣程元振趕往洛陽,當麵呈交給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