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你們這……這，麗景酒店又要重新開，開業了……了嗎？”
    一個鯔魚頭男生斷斷續續地詢問一個沒什麽表情，直勾勾看著他的中年男人。
    他自己都沒意識到對方看過來時，他開口的那一瞬間臉色有多難看，身體擺動幅度有多大。
    雙腿發軟，讓他想一屁股坐地上，可又害怕出現突發情況來不及跑，愣是雙腿抖成篩糠也一直堅強站著。
    目光也一直盯著對方，隻要對方有什麽動作，確保能夠快速離開……大概吧？
    男生在心裏哭成狗，眉毛垂了下去，整個人看著苦兮兮的。
    那中年陰魂其實也很懵逼，他在這裏這麽多年來，每年都會有腦瓜子不太正常的年輕人來這裏試膽子，卻從來沒有人能夠這樣直勾勾地看著他們！
    他們甚至能夠直觀感受到這群年輕人看著他們時表現出來的震驚！
    一直以來，能夠看到陰魂的人，不是特勤局的人就是天生天眼的人，前者抓他們，打他們！
    後者極其少見，嬰幼兒那種不算，怎麽可能一次性出現這麽多？
    其他陰魂也發現了不對勁，慢悠悠聚集到中年陰魂身邊，也直勾勾地盯著這群年輕人。
    剛剛才來了一位大佬，二話不說就抽了他們一頓，眾陰魂還心有餘悸，看著眼前的活人心裏不禁思考思考著
    這群人啥底細？
    是不是大佬派過來監視他們幹活的？
    還是有什麽新的吩咐？
    不確定，再看看。
    於是，陽光下的活人與建築下的陰魂麵麵相覷，誰也不先開口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中間那中年陰魂緩緩掀動眼皮，語氣疑惑地道
    “你看得到我們？”
    鯔魚頭一群人被太陽曬得頭暈眼花，喉嚨裏仿佛含著一口火，聽到中年陰魂的話，瞬間如同被潑了一盆冰水。
    “哈哈……”一個戴著長耳釘的男生幹巴巴地笑了一聲，“叔，別逗我們，這一點也不好玩……”
    一句話，立馬讓眾陰魂明白了這群人的底細。
    作死的年輕人。
    嗐，嚇他們一跳，還以為是大佬或者特勤局派來的。
    眾陰魂互相看了一眼，眼珠子亂轉，臉上僵硬的臉緩緩扯出一個笑臉，以表達自己的親和。
    中年陰魂讓自己的語調盡量更放鬆些“還以為你們……和我們一樣，是來做開荒保潔的……”
    他這話一出，身邊的陰魂立馬就知道了他是什麽意思，紛紛開口說著表揚的話
    “還是你們年輕人消息靈通，麗景酒店開業的消息都還沒傳開，你們竟然就能過來找工作了。”
    “現在的年輕人，懂得自己賺零花錢給家人減輕負擔的不多了喲。”
    “我家的孩子要是有你們這麽懂事就好了喲。”
    “……”
    眾陰魂轉頭看向那用自家孩子做對比的陰魂，你家孩子真要來這裏，你願意？
    那陰魂一挺胸，我家早絕脈了，怕啥？
    接收到他想法的陰魂“……”
    鯔魚頭和耳環男等人互相看了看，一時不知道怎麽辦。
    下意識看向直播間，一群人突然就找到了目標！
    價值近三千的禮物一個直播間被砸了三四個，還不算其他大大小小的禮物，要是他們應聘開荒保潔，還給他們砸！
    一群還問家裏人要錢的年輕人哪裏見過這麽大手筆啊！
    後台數據一看，一下子頭不暈了，眼不花了，一口氣能犁十畝地了！
    至於那些勸他們別去的評論，早就被金錢給蒙蔽了。
    “叔，在哪裏應聘開荒保潔啊？我們也想幹！”
    借著做開荒保潔的名義，他們可以名正言順地在酒店裏拍攝，還有這麽多人在呢，怕什麽？！！
    陰魂們被這群年輕人突然迸發出來的氣勢唬了一跳。
    隨後看著他們明亮的大眼睛，僵硬的笑容不斷擴大。
    “別在太陽底下曬著了，進來吧。”
    “工頭不在，你們先幹著，給你們算半天工。”
    “對啊，快進來唄。”
    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引誘之語傳入年輕人們的耳中，加上他們本就意動，很快，他們一個接一個，踏入建築內部，走進陰暗裏。
    周圍的陰魂下意識遠離他們。
    這群年輕人在太陽底下曬太久，陽氣太盛，灼熱的氣息讓他們很不舒服，還得等等……
    “叔，有手套沒？”
    “嬸，怎麽沒有掃把啊？”
    “老爺爺，你怎麽這麽大年紀了還出來工作啊……”
    一群年輕人本就沒有真正幹活的意思，一進酒店內部，就借著找打掃工具的理由到處亂轉，他們也知道不要做得太明顯，時不時還和身邊的“人”搭話。
    酒店內部陰森昏暗的環境因為他們吵鬧的聲音多了幾分生氣。
    他們沉浸在直播間網友們大額的打賞中激動不已，根本沒有注意到酒店內部的“人”全都盯著他們看，似乎默默在算計著什麽。
    看著直播間裏一直催促他們離開的網友，鯔魚頭心中有些不快，覺得這些網友實在嫉妒他們賺錢容易，拉著身邊自己又開了直播的耳環男往酒店看起來最破敗的地方去。
    其他幾個人一邊和直播間的網友們互動，一邊跟著他們倆。
    這個酒店裏的人實在太多了，比市裏大晚上在廣場的人還多，而且這個地方實在太大了，因為荒廢許久，原本的許多標識模糊不清，些就導致他們很容易在原地繞圈，他們不敢分開太遠。
    幾個女生對外界的感知更加敏感一些，從進入酒店開始，心裏有仿佛壓著一塊石頭，那些隱約帶著不明打算的視線讓她們頭頂蒙上一層厚紗，即使是直播間裏有她們從來沒有見過大麵額打賞也驅散不開。
    “要不，我們先走吧？”一個女生提出意見，察覺到周圍的視線，她心頭一緊，她幹巴地補充了一句，“這開荒的活看起來好累，我做不來。”
    “我……我也是……”
    一旦察覺到不對勁，就會仔細觀察周圍情況，越看，心中就越沒底，恐懼逐漸升起。
    一個男生安慰道“再等等，難得這麽好的機會……”
    是啊，這錢賺得好輕鬆啊……
    女生們似乎被勸住了，又繼續前進了一段路，越走，周圍的寒意就越重。
    “咚——咣當——”
    金屬的保溫杯墜落在地，驚得所有年輕人瞬間回頭看去。
    一個女生身體僵硬在原地，仿佛被什麽禁錮一般動彈不得，眼含恐懼，又帶著思念，臉色慘白地看著雕花柱子下站著的一個老奶奶。
    老奶奶麵容慈祥，可卻透著說不出的陰霾，她死死盯著女生，身上的怒氣都快化為實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