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午，太陽曬得人渾身冒油。
    藍芳帶著藍露露從公安局辦證中心頂著大太陽半眯著眼睛往回走，後悔出來的時候沒帶把傘。
    不過轉念一想，家裏值點錢的東西都已經上鎖了，她也拿不到。
    “姑，是陳靈和陳家寶。”藍露露突然往藍芳身後一躲，悄摸地示意她看不遠處的路邊綠化樹下。
    藍芳說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陳靈姐弟倆正和一群頭發五顏六色的男女聚在一起，全都笑得東倒西歪的。
    藍芳眯了眯眼，問藍露露“陳靈一直沒去工作過嗎？”
    雲燕珺沒考上大學是因為學習環境不好，陳靈沒考上大學，純粹是學習不好。
    藍露露瞥了一眼那群人，說“陳靈之前在商業街的奶茶店上班，後來嫌累就沒去了。
    我之前還聽陳家那個老妖婆炫耀，說是給陳靈一筆錢去創業，以後她就能享閨女的福。
    不過我是覺得陳靈這樣被人說兩句好話就飄的人沒創業的命。
    而且幾個月前，珺珺姑姑跑了之後，就沒聽他們家在說起過出錢給陳靈創業的事了。”
    藍露露小聲蛐蛐“街上的老婆婆們之前聊天的時候還笑他們家呢，那話我聽懂了，那老妖婆說的創業錢，就是把珺珺姑姑賣給老男人的錢。”
    藍露露扯著藍芳加快步子，語氣裏帶著鄙夷“至於陳家寶，他就是個廢物，跟二姑叔叔他們一個樣，隻不過叔叔他們不在咱們縣城玩。”
    她親爸也沒好到哪裏去，要不是身上沒錢，估計也得五毒俱全。
    藍芳看了一眼那被身邊頭發五顏六色的男人哄得大笑的陳靈，頓了頓，說道“陳靈沒有自己的手機嗎？”
    藍露露不明白姑姑這話是什麽意思，疑惑地說著“有吧？這都什麽年代了呀！之前在台球室我還看到了她玩手機，再說她都上過班了，也不可能買不起手機吧？隔壁家十一歲的孩子都有手機玩了。”
    她都能用手機賺錢了！
    藍芳麵色古怪，“她既然有手機，那為什麽還看得上她身邊那群人？她不愛上網的嗎？”
    但凡看過正常男人什麽樣，怎麽可能被一群身高不行，外貌不行，年紀很行的男人哄一下就開心？
    就陳靈身邊那些男的，稍微湊近她，她都覺得是騷擾。
    “而且，他們這個年紀，就沒有正經工作嗎？”
    藍芳離開蘭安縣很長時間，對現在的城市變化和風氣不是很了解，可是……
    她覺得有些牙疼“哪怕出去混，也應該要混個夏天有風扇的地盤站著吧？”
    一群人在7月份的天、能夠把人熱化了的天氣裏長時間進行戶外活動，真不怕中暑？
    藍芳壓下臉上升起的嫌棄，看了一眼沉迷在被人說好話的快樂中的陳靈，再看一眼她弟弟陳家寶，她眉頭又下意識地皺了起來。
    如果陳靈繼續這樣混下去，等陳家寶成年，那她就是下一個珺珺，成為陳家寶的學費、創業費。
    藍露露人小鬼大，聽懂了藍芳的意思，哼道“咱們縣城也有好看的哥哥們，隻不過那些人是需要陳靈去哄的，在這些人身邊，她才是被哄的那一個。”
    藍露露“換作是我，我也喜歡被人哄著，捧著。”
    說完用力拉著藍芳離開“姑，快走吧，再不回去，爺奶他們就要回來了。”
    藍家老兩口在縣城一個食品廠上班，每天中午會回來看一下藍芳有沒有偷拿家裏的東西。
    藍芳沒說話，順著藍露露的力道往回走。
    閣樓雜物間。
    藍芳收拾自己的東西，她東西不多，一年四季的衣服她一個二十六寸的行李箱都裝不滿。
    收起太陽能風扇，她看向站在她行李箱前麵一動不動，麵色糾結的藍露露，語氣平靜地說道“怎麽？你不想跟我走？”
    藍露露點點頭，又搖搖頭，張了張嘴，最後低下頭，甕聲甕氣地說“你真的要帶我走嗎？”
    “隻是給你一口飯吃，別的沒有。”藍芳直說。
    “那爺奶他們……”
    藍芳“你戶口在我名下，名義上你是我的女兒。”
    藍芳“隻要我不同意親子鑒定，你不願意離開，誰都帶不走你。”
    她拿回戶口和身份證也不為別的，隻是怕藍家的那些傻逼被人一唬就腦子丟失，拿她信息去貸款。
    藍露露扣著手指，低著頭，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我會影響你嫁人的，街上的嬸娘說，就是因為我在你戶口上，所以你才嫁的不好……”
    藍芳聽到這話一怔，眼神回憶著什麽，好一會兒才說道“沒有因為你才嫁的不好，而且，我也也沒有過得不好。”
    “我都知道，我聽得懂大人的話！”
    藍芳看著一臉倔強的藍露露有些頭疼“我沒有騙你。而且，我也不打算再嫁人了。”
    她當初確實是被逼著嫁人，可更重要的是，她想離開這個家。
    可離開這個家，她就沒有遮身的地方，出去打工也因為未成年，選擇餘地不多就算了，所有工作也全都是錢少事多。
    所以她選擇了一條她當時自認為好走的路——嫁人。
    嫁人的日子裏雖然也一般，但是不會像在藍家一樣讓她窒息，而且她有了自己的房間，哪怕要和前夫共享，手中也跟著寬裕起來。
    隻不過嫁人還沒有一年，她就從丈夫身上發現了她爸身上的影子，令人作嘔的出軌行為。
    男人嘛，對豬狗都能保持忠誠，但唯獨對自己的妻子不行。
    不過她也沒有太意外，因為她本來就不愛前夫，那隻是她逃離藍家的路。
    甚至她心中還有點期待前夫早點出軌，這樣一來，她就有了發泄自己情緒的理由。
    自己不正常，藍芳心裏一直都清楚，破碎不堪又肮髒的家庭很難養出心理正常的人。
    不過她接受這樣的自己。
    前夫家之所以寧願虧彩禮錢也要把她送回藍家，她沒生孩子其實算不得什麽理由，畢竟她和前夫的年紀又不大。
    前夫一家隻是受不了她經常“發瘋”而已。
    藍露露紅著眼認真看了一會藍芳的臉，轉身出了雜物間。
    藍芳沒追，也沒叫住她。
    她打算晚上外麵街道上人少的時候再走，如果在她離開之前，藍露露依舊沒有準備好自己的東西，那麽她就會直接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