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苟富貴,莫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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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貢院裏,在許元勝感歎這次大考的時候,譚磊走了過來。
    “遠勝兄,這次你帶大家著實賺了不少,大家想請你吃個飯!”
    “知道我倆熟,就讓我來邀請你,你可一定要賣我這個麵子。”
    譚磊笑著道。
    很快上午去臨安村的二十多個同僚們也都聚了過來。
    “行!也確實有些餓了。”許元勝知道走不掉了,點頭一笑。
    “走,走!”
    “去聚賢樓。”
    “平常不舍得去吃,這次要好好吃一頓。”
    眾人七嘴八舌的嚷嚷道。
    不遠處的一些正式差役看到這一幕,年輕真好,但過了這個月之後,就會有大部分的後備差役要被辭退,現在感情越好,到時候就會越難受。
    不大一會,許元初等人就人就來到了縣城廟市不遠處的聚賢樓。
    矗立的一個四層青磚琉璃瓦的酒樓,是青山縣的最高建築。
    剛到店門口,頭戴布帽,穿著麻布衣,肩上搭著一條毛巾的店小二就殷勤的迎了過來。
    “諸位差爺,樓上有雅座,請!”店小二前麵帶路。
    剛進入聚賢樓,一樓是大堂,裏麵坐滿了堂客,前方台子上有唱曲的戲班子,小二們端著酒菜穿梭在人群之中。
    空氣中流淌著靡靡之音,觥籌交錯的吆喝聲。
    在場的人張嘴並沒有之乎者也,談論的也多是一些哪個地方生意好,哪個地方的窯姐正點,哪個地方又發生了動亂。
    完全和後世差不多的景象。
    店小二殷勤的把眾人帶到一個最大的雅間裏,裏麵擺了兩個大圓桌,足以容納二十多人。
    很快酒菜陸續的端了上來。
    “遠勝兄,這聚賢樓的大廚據說是從京城來的,手藝那是一絕。”
    “今天一定要放開了吃。”
    譚磊笑著道。
    其他人也是看向許元勝。
    不知不覺之間,許元勝通過臨安村一事,儼然成了這群人的主心骨一般。
    不管在哪裏,人就是如此現實,你能帶給大家好處,你能擔得起責任,該出手的時候你能毫不猶豫出手,那你就有話語權。
    “第一杯酒,祝大家這次大考都能拔得頭籌。”許元勝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拔頭籌!”眾人端起酒杯皆是一飲而盡。
    頭籌隻有一個,但不妨大家期盼。
    “第二杯酒,臨安村一行,諸位肯來,我許元勝感激不盡。”許元勝又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遠勝兄客氣了。”譚磊也是仰脖喝下。
    “遠勝兄,這次帶大家發財,應該我們敬你。”
    “不錯,臨安村一行,哪怕我等大部分人月底之後要離開縣衙,也足夠我等吹一輩子了。”
    “就是,在縣衙這一年來,要是早結識遠勝兄就好了。”
    “算了,不說這喪氣話了。”
    “喝,喝,在場能轉正差役的,可不要忘記臨安村一行並肩作戰的交情。”
    在場眾人紛紛端起酒杯,談及不久之後要離開,難免有些傷悲。
    “第三杯酒,苟富貴,勿相忘。”許元勝倒滿第三杯酒,一飲而盡抬手啪的一聲,酒盅落地,碎成一地。
    啪啪啪
    “苟富貴,勿相忘!”
    譚磊念及六字,心情也難免激動,喝完酒抬手也一把扔掉酒盅。
    一時間雅間裏裏劈裏啪啦的碎片聲。
    嚇得外麵候著的店小二臉色一變。
    店小二縮著頭偷偷的打開一道門縫,往裏麵看去,入耳首先聽到的就是振振有詞的高喊聲。
    好家夥,若不是這身差服,妥妥的就是一群準備合夥暴動的亂民,去報官,肯定有賞。
    今天這頓酒,大家都吃的很盡興。
    等付過賬之後,眾人就各自散去了。
    許元勝因為住在鄉下,還要趁著城門關閉之前出城,走出酒樓的時候,打包了一些飯菜,是譚磊準備提前好的,是為他鄉下的娘子準備的。
    許元勝沒解釋,沒拒絕。
    “遠勝兄,我送你去城門口!”譚磊快步走了過來,搓了搓臉,酒醒了不少。
    “是不是有事?”許元勝雖然喝的最多卻問題不大,這個時代的酒水隻是低濃度的米酒,而且前世他常喝白酒,或許因為這個原因,多喝一些反而沒什麽事。
    “關於你的事,昨天和我堂哥說過。”
    .
    “因為徐朗的關係,他當時表示沒辦法幫你。”
    “不過今天貢院考完試之後,我堂哥私下對我說,你若是這次的大考名次不錯,他會和宋誌忠幫你一把,到時候繞過徐朗,給你某個正式差役。”
    譚磊認真道。
    “他們敢硬扛徐朗?”許元勝眉頭一挑。
    “其實徐朗也並非能一手遮天,在我們眼裏他是隊長,放到正式差役隊伍裏,他不過是資曆深一些的老差役,和我堂哥以及宋誌忠,都是平等的。”
    “之前不交惡,是不值得,現在你的表現值得他們出手。”
    “我堂哥和宋誌忠看重的是你的能力,隻是互利共贏罷了,你也不欠他們的。”
    譚磊平靜道。
    許元勝沒有想到譚磊說的如此直白,言語中好似和他那堂哥感情不深。
    “其實我堂哥那個人,一向唯利是圖。”
    “我家才是嫡係,但為了我能入選正式差役,把祖宅過繼給了我堂哥一家。”
    “這意味著什麽,遠勝兄你應該明白。”
    “從此我這一脈,就淪入了旁係,祭祖都要排到後麵,更甚至連我這一脈的祖宗牌位都要往後挪,挪到我堂哥那一脈之後。”
    “我,對不起爹娘,更對不起我這一脈的列祖列宗。”
    “就是因為我文不能舉仕,父母又不願我上前線,差役成了最體麵,最安穩的工作,他們是為了我才求的堂哥一家。”
    “是我不爭氣,拖累了這個家。”
    “所以我知道遠勝兄是從前線歸來,特別羨慕你,更欽佩你!”
    譚磊臉露苦澀道。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許元勝輕歎一聲,看向譚磊忽然麵露向往的眼神,就是平靜道:“聽聽就好,上前線是會死人的,你爹娘是為了你好!”
    “再說前線歸來又如何,照樣淪落成被人支配的境地!”
    “努力吧,未來還是靠自己,你已經走在了很多人的前頭,再愁眉苦臉的反而造人嫉。”
    許元勝拍了拍譚磊的肩膀一笑。
    譚磊苦笑一聲,話是這個意思,卻也是丟棄了祖宗換來的這身差服,心裏總歸不是滋味。
    “我幾斤幾兩自己心裏明白,但是我知道遠勝兄絕非池中之魚。”
    “特別最近這幾天,我越發感覺的清晰。”
    “所以我很希望遠勝兄,能夠入正式差役。”
    “有什麽需要我做的,盡管說。”
    譚磊看著臨近城門口了,深吸一口氣沉色道。
    “回去吧。”
    許元勝點了點頭,揮手告別。
    天色漸暗。
    城門口人也少了許多,眼瞅著就要關閉城門了,等許元勝出去後,倒是有一輛驢車沒有走的,正是那個販菜老伯。
    “差爺。”販菜老伯急忙上前恭敬道。
    “今天走這麽晚?”許元勝笑著點頭,道了一句今天傳話的事辛苦了。
    “不敢,為差爺做事,是小人的榮幸,我聽聞差爺們下午在貢院考試,料想您不會走那麽早的,就一直在城門口等候。”
    “差爺,請上車!”
    販菜老伯急忙把驢車上的墊子鋪好,讓許元勝可以坐的舒坦一些。
    “走!”許元勝腳下一點,上了驢車,這倒是成了自己的專車了。
    咯吱!咯吱!
    驢車走在回鄉的官道上,很穩當。
    晚風吹走了一天的疲憊,許元勝躺在驢車上,翹著腿麵前就是滿天星鬥,來到這個世界,今天無意是最驚險,也是最衝動的一日。
    現在回想一下,還覺得猶如做夢一般。
    “我喜歡這裏,快意恩仇,沒有羈絆。”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大勝律例轄製天下,社會秩序依然健全,隻要能轉正,這輩子安安生生當個大勝王朝的底層公務員,那就是妥妥的縣城小霸王。”
    “比後世更令人尊重,更令人敬畏的那種。”
    許元勝不禁一笑,確實啊,物資匱乏,對於鄉民都食難果腹,自己不但沒有餓著,反而這兩天貌似吃胖了不少。
    但他沒有掉以輕心,差役轉正越是到最後幾天,越是關鍵!
    “縱使青雲梯,上升很難,但機會是人爭取的。”
    “我信,我能行!”
    許元勝微微眯眼,一手緊握著刀柄望著漸行漸遠的縣城,努力吧,年輕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