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卿塵聽到蕭景宸的話，往那個空位置上看去，卻什麽都看不到。
    蕭景宸這樣說，那就說明他的妹妹此刻正坐在那個位置上。
    他不信邪的又伸手戳了戳，戳到的卻是一團空氣。
    好氣，明明是他的妹妹，他們兩個身上流著相同的血，憑什麽蕭景宸能看到她，他卻看不到。
    注意到林卿塵的動作，林昭月：……
    四哥，還是一如既往的幼稚。
    在林卿塵又戳她的時候，她伸手也戳回去。
    反擊、反擊、反擊……
    林昭月戳得不亦樂乎，林卿塵卻瞬間僵住。
    他感覺到手涼涼的，而且不是完全涼住，而是一點一點的涼，像是有人在戳他的手。
    他眼中溢滿驚喜，差點就要開口問蕭景宸林昭月是不是在戳他。
    但是看到蕭懨在這裏，他又閉了嘴。
    以蕭懨的性子，若是知道他妹妹還存在，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哼，他才不會說呢！
    得，現在蕭景宸能看到妹妹，他也能感覺到妹妹，就蕭懨這個跟昭昭沒有血緣關係的人不知道昭昭的存在。
    林卿塵隻要想想，心中就高興。
    等哪天他要是知道了，估計會被氣死。
    蕭懨對上蕭景宸清澈的眸子，眸光微凝，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她若是知道兒子這麽掛念她，定是開心的。
    林卿塵怕蕭懨發現什麽端倪，趕忙收回自己的手，臉上是遮不住的得意。
    看著林卿塵一臉暗爽的樣子，蕭懨：……
    林昭月：……
    林卿塵見蕭懨看他，收斂臉上的笑容，端起麵前的小米粥喝。
    蕭懨沒有看他多久，很快就收回視線。
    給蕭景宸剝了一個雞蛋後，便慢條斯理的開始吃起早餐。
    他不管是睡相還是吃相都極好。
    坐姿端正，吃相優雅。
    四哥跟他簡直兩個極端。
    蕭景宸被他帶著，蕭懨的習性難免影響到他，他吃飯跟蕭懨很像，坐得板板正正的。
    見蕭景宸還特意給她夾了六個水晶蝦餃放盤子裏，林昭月心軟得不行。
    她的兒子，好體貼。
    水晶蝦餃真的很香很誘人，林昭月猛吸了一口。
    蕭懨看了眼蕭景宸給那空碗夾蝦餃，沒說什麽。
    早膳吃到一半，蕭懨握緊筷子，皺了皺眉，起身離席。
    “父皇，怎麽了？”
    蕭懨看著他，道：
    “父皇手上沾了油，去一趟淨室。”
    蕭景宸哦了一聲，沒有多想。
    等蕭懨出去後，林卿塵趕緊開口問道：
    “宸兒，你阿娘剛剛是不是在戳我？”
    蕭景宸微愣，但還是點了點頭。
    林卿塵立刻興奮起來，道：
    “昭昭，四哥能觸碰到你了。”
    林昭月也很開心，她沒想到四哥也能感受到她。
    她又伸手戳他的臉，但是林卿塵顯然沒反應。
    她臉上的笑意收了一點，又戳了一下。
    林卿塵看不到林昭月，更不知道林昭月的動作，還興奮地說道：
    “昭昭，你再戳一下四哥。”
    林昭月又戳了兩下。
    林卿塵身上沒有什麽感覺，疑惑的喊道：
    “昭昭？”
    在一旁的蕭景宸開口了，道：
    “剛剛阿娘已經戳過了。”
    林卿塵：……
    不可能啊，剛剛他一點感覺都沒有。
    “昭昭，你再戳四哥試試。”
    林卿塵懷疑剛剛是自己太興奮了，才會忽略，他讓自己靜下心來。
    林昭月又戳了兩下。
    林卿塵還是什麽都沒感受到，他看向蕭景宸，蕭景宸道：
    “阿娘剛剛戳了兩下。”
    林卿塵確實什麽都沒感受，不確定道：
    “手？”
    林昭月一聽他的話，便知道自己白高興了。
    “昭昭，你再……”
    林卿塵還想說什麽，聽到外麵有腳步聲，知道蕭懨回來了，立刻閉了嘴。
    蕭懨進來時，林昭月發現他的眼睛是紅的，雖然他盡量讓自己看上去無異樣，但是眼睛裏疲虛藏不住。
    他剛剛又吐了？
    林昭月皺了皺眉。
    吃完早膳，蕭懨也不去上朝，也不回宮，而是陪著蕭景宸讀書練字。
    林卿塵想陪著蕭景宸多玩一會兒，見蕭懨在這裏實在礙眼，便道：
    “陛下，您都好幾天沒有去上朝了，這再不去，隻怕要生亂子了。”
    蕭懨正看著蕭景宸練字，聞言，道：
    “朝中之事自有人打理，四哥不必擔憂。”
    他擔憂，他擔憂個屁？
    這江山又不是他林家的，愛誰……
    但林卿塵一看到蕭景宸那張軟糯的臉，所有的心理活動都停止了。
    他的外甥姓蕭……
    琢磨了半天，林卿塵還是決定將那張單子給蕭懨。
    蕭懨看著林卿塵送到他眼前折好的明顯陳舊的紙張，抬頭看他。
    林卿塵有些別扭：
    “這是我阿娘不小心把大哥送給昭昭的魯班鎖摔裂了，從裏麵掉出來的，上麵都是一些地名，我去看了兩處，都是前朝餘孽的聯絡點，我猜，上麵記載的都是前朝人盤踞在安國的據點。”
    蕭懨接過，打開。
    上麵有大半的地方是之前他已經從柳依依嘴裏套出來且已經搗毀了的，剩餘的跟風眠查到的重合，隻是這單子上多出來一個地方。
    便是坐落於百子寺山腳下的雲瑤村。
    蕭懨拿著那單子去了書房，很快，風眠便出現在他麵前。
    “主子，您找我？”
    蕭懨看她，道：
    “你們去調查百子寺時，可去過雲瑤村？”
    雲瑤村不是去百子寺的必經之路，卻是離百子寺最近的村莊，若是他們的人為了圖方便在雲瑤村借宿過，那他們恐怕已經打草驚蛇。
    風眠微抿了抿唇，道：
    “百子寺是屬下和沈公子一起去調查的，沈公子身嬌體貴的，一直住縣城，我們一直很小心，並未被發現，主子，可是有什麽不妥？”
    蕭懨將手中的單子遞給她，風眠看完，驚呼了一聲。
    “這怎麽會？”
    雲瑤村幾百號人，不可能全都是前朝人，如果那也是前朝據點之一，他們根本就分不出誰是前朝餘孽。
    “主子，這……”
    “一個不留，再一把大火燒了！”
    “是，主子……”
    ……
    雲瑤村。
    一個一身青衣的教書先生正悠然的坐在搖搖椅上教書，麵容俊朗但五官卻透著某種不和諧，讓人第一眼看了覺得別扭，像是假臉一般。
    他拿著課本，看著旁邊的沙漏，道：
    “時間到了，我要來檢查了，誰都不準動再動。”
    那些小娃娃聞言，果真將手從那雪人身上拿開，一個一個的亮晶晶的看著他。
    他們最喜歡上的便是葉先生的課了。
    不用背書，不用練字，就是玩，這不，今天葉夫子還舉行了一個捏雪人比賽。
    那青衣男子站起身來，去看他們捏的雪人。
    他們捏的慘不忍睹。
    直到走到一個精致的雪人麵前，他才停下來。
    他看著那雪人，看向其中的一個男孩，道：
    “這是你捏的？”
    那小男孩點了點頭。
    “捏得不錯，”
    得到夫子肯定的小男孩立刻一臉驕傲。
    那青衣男子話鋒一轉，遺憾道：
    “可惜隻有白色未免太單調了一些，加一點紅更好看。”
    “紅？”
    小男孩一臉疑惑，環顧四周後道：
    “可夫子，這裏沒有紅色。”
    那青衣男子看著他，道：
    “你確定沒有？”
    那小男孩又環顧了一下四周，才小聲道：
    “夫子，真的沒有。”
    青衣男子勾唇一笑，看著他道：
    “人血就是紅色的，你試試。”
    說著，男子抽出腰間鑲嵌著紅寶石的匕首遞給他，眼神帶著鼓勵。
    那小男孩咽了咽口水，在他無聲的鼓勵下，接過他遞過來匕首。
    青衣男子見他接過匕首，手在他頭上摸了摸，道：
    “好孩子，在手上劃一刀試試。”
    小男孩雙手顫抖著，眼睛緊緊地盯著手中的匕首，遲遲不敢下手。
    青衣男子微微皺眉，聲音閃過一絲淩厲，道：
    “怎麽？這點小事都不敢？那以後如何成大事？”
    小男孩聽到這話，立刻道：
    “夫子，我敢。”
    說著，他咬咬牙，狠心的朝著自己的手指劃了一道口子，頓時，鮮血噴湧。
    看著那鮮紅的血液，青衣男子眼中閃過一絲詭秘的興奮，誇讚道：
    “真是好孩子！去，把血滴上去試試。”
    小男孩邁步走到那個雪人前，將湧出來的血滴到那雪人上。
    滾燙的血滴到雪人身上，融出一個又一個的血坑，那雪人並沒有變得好看，而是格外的瘮人。
    “夫子……可以了嗎？”
    小男孩有些害怕，開口道。
    “那你覺得雪人有變得更好看嗎？”
    小男孩老實的搖了搖頭，道：
    “沒有。”
    “它沒有變好看，是因為你的血不夠多，血是這個世界上最豔麗的顏色，能將世間萬物都染紅。”
    看著不斷流血的傷口，小男孩哇的一聲終於哭了出來。
    這時有一個婦人匆匆趕來，看到眼前的場景，臉色煞白。
    但是當她看到那青衣男子時，一句話也不敢說，而是恭敬的行了一禮，道：
    “葉先生。”
    那青衣男子點了點頭。
    那小男孩看到那婦人過來，哭著喊道：
    “阿娘……”
    那婦人走到他麵前，厲聲嗬斥道：
    “留這麽一點血就嗷嗷叫，就你這副樣子以後要怎麽去殺敵？我們四周都是敵人，若是一個兩個的都像你這麽膽小，如何擔起大任？”
    被那婦人一嗬斥，小男孩也不敢大哭了，壓抑著哭聲，抽抽噎噎的。
    青衣男子一伸手，一個隨從便拿了一個白紗布遞到他手上。
    青衣男子拿著紗布，走到小男孩麵前，正欲給他包紮，婦人立刻惶恐道：
    “葉先生這孩子皮實，流一點血不礙事的。”
    青衣男子聞言，溫聲道：
    “總不能讓他一直流血，你給他包紮吧！”
    男子將手中的紗布遞給她，那婦人立刻千恩萬謝。
    “他是個好孩子，那把匕首便送給他了。”
    那婦人看著那紅寶石匕首，立刻跪下來，道：
    “多謝葉先生。”
    說著，將那小男孩拽跪下來，道：
    “快，謝謝葉先生！”
    小男孩不明所以，但還是依著他母親所言，跪著道：
    “多謝先生。”
    青衣男子輕嗯了一聲，道：
    “今天的課便上到這裏吧。”
    他走後，婦人重重的鬆了一口氣，拿過小男孩手中的紅寶石匕首，看著小男孩誇讚道：
    “牛牛今天真棒，真勇敢……”
    青衣男子離了那書院，走到一竹園裏，道：
    “宮裏情況如何？”
    “一切安好，蕭懨中了那情蠱，他如今翻不出什麽浪花來。”
    “行，讓郡主加快速度，孤不想在這破地方裏待了。”
    青衣男子說著，揭開臉上的人皮麵具，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北陽關一戰後，一直失蹤的林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