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昭後後宮用過餐之後，時間已經不算早了，外麵的天色早就被夜色籠罩。
    四歲的王子碩已經睡著，被宮人們抱去裏屋了。
    楚王看到昭後將周邊的宮人都遣散，心中立刻明白了這是有事情要說了，熊章的眼睛朝著王後贏蓁看去，贏蓁臉色有些不自然，居然避開了熊章的目光。
    在所有宮人退下之後，昭後一臉嚴肅的看著熊章說道：“王兒，你已經當了快三十年的王，楚國在你的治理之下，已經成為天下霸主，依你在楚國朝堂的威勢更是說一不二，按理來說我這個老婦人本不該對你進行置喙，但如今事關楚國的未來，本宮也不禁要問你，對於恒兒和中兒你是怎麽選擇的”。
    聽到昭後的話後，熊章隱隱瞥了王後贏蓁一眼，頓時明白今日王後為什麽帶著王子碩到這昭後宮來，原來是向自己婆婆求助了。
    “母後可是為楚國太子之事？”，楚王熊章看向昭後問道。
    “數百年來，不僅是楚國，天下列國之中，包括周王室在內每逢君王更迭之時，多是要流血的，父子相殘、兄弟相殘、叔侄相殘，所以母後希望你能早點決定下來，以免你也要承受這等人倫慘劇”，昭後一臉認真的說道。
    熊章是她的親兒子，這些年對她也是恭敬孝順，少有忤逆，所以在自己兒子麵前談繼承人的事情她也不是很情願，但為了楚國的將來，她又不得不提及這件事。
    對於讓哪個孫兒當太子，她自然沒有什麽偏向的，哪怕楚王後贏蓁今日想要讓她來當說客。
    自己兒子已經三十七歲了，他的丈夫昭王薨逝的時候差不多也是這個年紀，那時的楚國隻有熊章最為年長最為賢明，自然沒有什麽競爭者。
    但現在自己的孫子就有七八個，如今的楚國可不像三十年前有子西和子期幫著穩固朝政，威震宵小，若是不早立太子，現在不可一世的楚國恐怕頃刻之間就要陷入內亂了。
    也幸虧熊章乃是後世的靈魂，對於生死沒有什麽忌諱，不然作為一國之君，如何能容人非議立儲之事，哪怕這個人是自己的母親也要翻臉。
    “母後所言甚是，王權更迭，每次都會伴隨刀光劍影，所以兒臣以為當年周公定下的嫡長繼承製是極好的能避免這一點”，熊章一臉認同的說道。
    在天下安定的時候，嫡長繼承製是最為妥當的，但是在天下動亂之時，尤其是進入這大爭之世，嫡長繼承製又顯得不合時宜。
    不過，作為一個立誌終結亂世的梟雄，他自然需要給後人設立一個穩定的繼承製度。
    這嫡長繼承製就很不錯。
    聽到熊章提及嫡長繼承製，昭後有些意外，他真沒有想到一向不喜歡恪守規矩的兒子居然認同嫡長繼承製。
    而一旁的楚王後贏蓁在聽到熊章的話之後，心中也是鬆了一口氣。
    “既然王兒有心要立恒兒為太子，為什麽在寧兒大婚之後又讓他去了北海艦隊，又讓中兒前往兵部觀政呢？”，昭後瞥了一眼楚王後贏蓁，昭後不解的問道。
    “恒兒和中兒目前來看都是賢明的，所以寡人作為父親自然要培養他們，而恒兒乃是嫡長子，他承擔的責任與中兒不一樣，他日後接手的國家肯定要比現在還要大，麵對的事情也要繁雜，若是如中兒一般在部堂之中打轉是不夠的，他需要在軍中曆練，開拓眼見，更是需要見見血，最好能在軍中有些威望，日後才能在兒臣這個位置上做得穩”，熊章說道。
    “看來王兒心中早就有了考慮，反倒是我這個母後多事了”，昭後笑著說道。
    “母後您可是說錯了，兒臣威勢日隆，日後難免會肆意張狂，那是滿朝文武恐怕沒有人敢向兒臣勸諫，所以母後能時常提點兒臣也是應該的”，楚王熊章笑著說道。
    “王兒你能說出這樣的話，那說明你很清醒，你的誌向母後也是了解的，但母後還是要提醒你，越是在接近成功的時候越是要謹慎小心，世間有太多的事情都是功虧一簣”，昭後一臉鄭重的說道。
    聽到昭後的告誡之言，熊章也是一臉認真的回應道：“兒臣必定牢記於心”。
    昭後見熊章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也是笑著點點頭。
    “母後，越國太子不壽已經來襄郢半年了，母後為什麽不見見他？”，熊章問道。
    聽到熊章的話，昭後的眼中露出一陣恍惚之色，半晌才說道：“自你外祖薨逝之後，越國就與母後沒有多大的關係了，母後隻希望你能給你外祖留下一支血脈，以作祭祀”。
    “越國的家廟肯定不會斷絕”，熊章一臉認真的說道。
    聽到熊章對自己的承諾，昭後也沒有再說什麽了。
    以自己兒子的野心和手段，自己的弟弟鹿郢肯定是守不住現在的越國，不過能保留禹帝的血食，已經是最好結果了。
    離開了昭後宮，楚王熊章沒有乘坐王輦，而是和楚王後贏蓁兩人在這偌大的王宮安靜的走著，侍奉的宮人們都離得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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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上，臣妾知錯了”，感受著兩人之間沉默且壓抑的氣氛，楚王後終於忍不住了，恭敬的向熊章行禮賠罪。
    熊章轉過頭，看著自己的結發妻子，這十幾年的歲月並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熊章用手輕輕的擦拭這贏蓁眼角的淚痕，心中一軟。
    眼淚永遠都是女人最厲害的武器。
    “寡人之前就說過，你我夫妻一體，沒有什麽事情是不能談的，你若是想知道寡人如何會對待恒兒，何必要借助母後之手呢？”熊章牽過贏蓁的柔荑，一臉平靜問道。
    “妾不是想知道王上會不會立恒兒為太子，隻是想不明白王上為什麽要狠心的將恒兒丟到那麽遠的地方，上次回來之時，看到他又黑又瘦的模樣，妾是在是心疼”，贏蓁說著，眼裏的淚水又開始嘩嘩的掉。
    熊章有些無語，王子恒是黑了不少，但身軀明明是健壯了不少，哪裏瘦了？
    “你現在已經明白了寡人的苦心，那你就應該支持寡人，這對恒兒來說是一次極為重要的鍛煉”，熊章說道。
    “王上既然想讓恒兒在軍中鍛煉，那為什麽不能是京營？”，贏蓁看著熊章說道。
    “京營的人不是他的同窗就是知曉其身份的將領，這樣的曆練又有什麽用呢？”，熊章牽著贏蓁一邊走一邊說道：“你放心吧，鎮海將軍蔡河會照應恒兒的”。
    楚王後聽完熊章的話也是徹底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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