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命名草稿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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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蝶之昭:南海蝶影
三桅船破開晨霧時,靈蝶正倚在船舷上打磨蝶鏢。青銅鏢身映出她眼底的微光,與遠處海平麵跳動的朝陽遙相呼應。楊延昭從船艙走出,肩上的繃帶又換了新的,昨夜處理傷口時滲出的血漬在粗布上暈成暗紅,像極了洛陽城頭燃盡的烽火。
“還有三日便能到西沙群島。”他將海圖鋪在甲板的木箱上,指尖點向最南端的墨色標記,“老舵手說,那裏有座月牙形的島,聖十字會的據點就藏在島心的溶洞裏。”海圖邊緣被海風卷得發脆,父親筆跡的批注“鳳棲於此”四個字已有些模糊。
靈蝶的銀簪突然發燙。她俯身望向海水,清澈的碧波下隱約能看見遊動的魚群,魚背上竟有類似十字的斑紋——那是聖十字會用秘術培育的“血咒魚”,卷宗裏記載過這種生物會被蝶骨者的氣息吸引。“他們知道我們來了。”她握緊腰間的鏢囊,指腹蹭過新淬的毒液,那是用曼陀羅花粉混合海蛇涎調製的,見血封喉。
船行至第三日午後,天空突然暗了下來。鉛灰色的雲層壓得極低,海麵上掀起丈高的巨浪,三桅船像片枯葉般上下顛簸。了望手突然嘶吼起來,指向西北方的海域:“是聖十字會的船隊!”靈蝶望去,隻見十餘艘快船正乘風破浪而來,船帆上的十字徽記在陰風中獵獵作響,船頭立著個熟悉的身影——麵具人竟沒死,此刻正披著鑲金邊的黑袍,手中高舉著根白骨權杖。
“是異族的‘喚風術’。”楊延昭迅速抽出長劍,劍刃在昏暗天光下泛著冷光,“他們能操控海洋氣流,這是想把我們逼進暗礁區。”他突然扯開船帆的固定繩,“左滿舵,往珊瑚礁群走!那裏水流複雜,他們的大船進不來!”
巨浪拍打著船身,靈蝶被晃得撞在桅杆上。她看見聖十字會的快船射出帶鉤的鐵鏈,有艘已經纏住了船尾的舵葉。楊延昭正揮劍斬斷鐵鏈,突然被道白光擊中肩頭——那是麵具人擲出的骨刃,刃身泛著幽藍的光,與審判者機關裏的白骨同出一轍。
“昭!”靈蝶甩出三枚蝶鏢,呈品字形飛向麵具人。青銅鏢穿過雨幕時發出蜂鳴,卻在距他三尺處被道無形的屏障彈開。她這才注意到,麵具人周身環繞著層淡藍色的光暈,那些“血咒魚”正從海水裏躍出,化作光點融入光暈中。
“沒用的。”麵具人的聲音透過風雨傳來,帶著詭異的回響,“母親的力量在我體內覺醒了,你們以為憑凡人之軀能對抗異族聖力?”他權杖頓地,海麵上突然升起道水牆,朝著三桅船迎麵壓來。
楊延昭突然將靈蝶拽進船艙。“守住這裏!”他反手扣上艙門,劍穗上的紅綢在衝出前掃過她的臉頰,“等我信號就點燃火藥桶!”靈蝶撲到舷窗,看見他踏著搖晃的甲板衝向船尾,長劍劃出的弧線劈開迎麵而來的巨浪,玄色身影在風雨中時隱時現,像道不肯熄滅的火焰。
艙外傳來鐵鏈斷裂的脆響,夾雜著聖十字會教徒的慘叫。靈蝶握緊火折子,指尖觸到父親留下的青銅圓盤——圓盤背麵的凹槽裏,藏著半張撕碎的海圖,上麵用朱砂畫著條通往溶洞的密道,入口標記著隻展翅的蝴蝶。
當信號箭拖著紅光衝上雲層時,靈蝶點燃了火藥桶的引線。引線燃燒的滋滋聲混著外麵的廝殺聲,她突然聽見艙門被撞開,楊延昭渾身是血地衝進來,左臂不自然地扭曲著:“走!船要沉了!”他拽起靈蝶躍出舷窗,兩人落進早已備好的小艇,身後的三桅船在爆炸聲中四分五裂,火光染紅了半邊海麵。
小艇在暗礁區顛簸了半夜,才在黎明時分靠上月牙島。沙灘上布滿奇形怪狀的珊瑚,被海浪衝刷得發白,像無數凝固的骨骼。靈蝶扶著楊延昭往島心走,他肩頭的骨刃傷口開始發黑,異族秘術的毒素正順著血液蔓延,嘴唇已泛起青紫。
“先找溶洞。”楊延昭咬著牙撕下衣角,用力勒住上臂延緩毒素擴散,“卷宗說那裏有種‘月光草’,能解血咒之毒。”他的視線開始模糊,卻仍緊握著靈蝶的手,指腹摩挲著她手背的燙痕,“別鬆手……”
島心的密林裏彌漫著鹹濕的霧氣。樹幹上纏著發光的海草,照出滿地蠕動的藤蔓,藤蔓頂端的花苞酷似縮小的十字形——是聖十字會培育的“血藤”,卷宗記載這種植物會纏繞活人的血肉生長。靈蝶用鏢刃斬斷纏向腳踝的藤蔓,斷口處立刻滲出鮮紅的汁液,滴在地上冒出白煙。
溶洞入口藏在道瀑布後麵。水流撞擊岩石的轟鳴中,隱約能聽見誦經聲,那是聖十字會的禱文,語調詭異而壓抑。楊延昭突然按住靈蝶的嘴,指向瀑布後的陰影——十幾個身披黑袍的教徒正圍著石壇跪拜,壇上躺著個女子,身形與靈蝶極為相似,隻是雙目緊閉,眉心嵌著枚十字形的紅玉。
“是妹妹。”靈蝶的聲音發顫。那女子脖頸處露出半隻蝴蝶刺青,與麵具人消散前的印記完美互補,隻是顏色更淡,像是尚未完全覺醒的血脈。石壇周圍插著八根白骨權杖,杖頂的水晶球泛著紅光,將女子的臉映照得如同上好的白瓷。
楊延昭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咳出的血落在發光的海草上,竟讓那些藤蔓瞬間枯萎。“月光草……”他指向溶洞深處的石縫,那裏長著簇銀色的植物,葉片在黑暗中散發著柔和的光,“我去取藥,你設法救她。”
靈蝶剛繞過瀑布,就被教徒發現。為首的祭司舉起權杖,石壇周圍的白骨杖突然噴出火焰,將她困在火圈中央。“獻祭者來了。”祭司的聲音像砂紙摩擦,“隻要你主動走進血藤陣,我們可以饒過那個楊家餘孽。”他指向火圈外的藤蔓,那些“血藤”正瘋狂生長,頂端的花苞張開,露出裏麵細密的獠牙。
靈蝶突然扯下發間的銀簪。月光草的光芒透過石縫照在簪子上,蝶形翅膀的紋路開始流轉金光。她想起母親銀盒裏的信:“蝶骨者之心頭血,可喚醒沉睡之魂。”當簪尖劃破指尖,鮮血滴落在石壇的瞬間,躺在上麵的女子突然睜開眼睛——那雙眼睛是純粹的琥珀色,與靈蝶的眼眸如出一轍。
“姐姐?”女子的聲音很輕,帶著初醒的迷茫。眉心的紅玉開始發燙,竟與靈蝶手背的燙痕產生共鳴。石壇周圍的火焰突然熄滅,血藤紛紛退避,仿佛畏懼著某種力量。
溶洞深處傳來楊延昭的痛呼。靈蝶望去,隻見麵具人不知何時出現在那裏,正用權杖抵住楊延昭的咽喉,月光草被踩在腳下碾成了泥。“做得好,姐姐。”麵具人發出冷笑,“現在,用你的血染紅這枚紅玉,就能徹底喚醒妹妹體內的異族聖力,到時候我們三兄妹就能統治聖十字會,完成母親未竟的事業!”
“你說謊!”靈蝶將妹妹護在身後,指尖的蝶鏢蓄勢待發,“母親的信裏說,血咒的真相是異族與聖十字會的騙局,他們隻是想利用我們的血脈!”她突然指向麵具人的心口,“你根本不是想救妹妹,你是想奪走她的聖力!”
麵具人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隨即獰笑道:“那又如何?你們以為能逃得掉?”他權杖頓地,溶洞頂部突然落下無數碎石,將入口堵得嚴嚴實實,“這裏就是你們的墳墓!”
楊延昭突然掙脫束縛,用盡全力將斷劍擲向石壇。劍刃擦過靈蝶的指尖,帶起的血珠濺落在妹妹眉心的紅玉上——那枚寶石突然炸裂,化作無數光點融入女子體內。她周身爆發出耀眼的金光,沉睡的異族聖力徹底覺醒,那些血藤在光芒中瞬間化為灰燼。
“哥哥,你錯了。”妹妹的聲音變得空靈而威嚴,掌心托起團金色的火焰,“母親說過,力量是用來守護,不是用來掠奪的。”火焰飛向麵具人,卻在觸及他衣襟時化作蝴蝶,圍繞著他飛舞,“聖十字會的契約,該結束了。”
麵具人發出不甘的嘶吼,身體在金光中漸漸透明,與祭壇時一樣化作藍色的蝴蝶。但這次靈蝶看清了,那些蝴蝶的翅膀上,都印著聖十字會的十字徽記——那是被詛咒的靈魂,終於得到了解脫。
溶洞開始劇烈搖晃,楊延昭的毒素發作暈了過去。妹妹突然握住靈蝶的手,掌心的金光順著血脈流進楊延昭體內,他發黑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轉。“姐姐,我要留下鎮守這裏。”她指向石壇下的密道,“裏麵有聖十字會的核心典籍,燒了它們,血咒就再也不會害人了。”
當靈蝶背著楊延昭走出溶洞時,朝陽正從海平麵升起。妹妹站在洞口向他們揮手,周身的金光與晨光融為一體,漸漸化作座玉雕般的石像,守護著身後的秘密。靈蝶回頭望去,石像的眉心有個淡紅色的印記,像極了枚展翅的蝴蝶。
船行至南海時,靈蝶在楊延昭的行囊裏發現了本日記。最後一頁寫著:“洛陽桃花開時,若能活著回去,便向蝶兒求婚。”她將日記按在胸口,銀簪在發間微微發燙,遠處的海麵上,無數彩色的蝴蝶正追逐著船尾的浪花,像極了那年洛陽城漫天飛舞的桃花瓣。
楊延昭醒來時,看見靈蝶正對著海圖微笑。他掙紮著坐起身,發現自己的傷口已經愈合,隻留下淡淡的疤痕。“我們去哪兒?”他輕聲問,指尖劃過她鬢角的碎發。
靈蝶將海圖轉向西方:“老舵手說,印度洋那邊有座蝴蝶島,終年花開不敗。”她的笑容在陽光下格外明亮,“等燒了聖十字會的餘黨,我們就去那裏,種滿洛陽的桃樹。”
海風掀起船帆,將兩人的笑聲送往遠方。甲板上的青銅圓盤在陽光下轉動,三枚青銅蝶的影子合在一起,終於組成了隻完整的蝴蝶,翅膀上的紋路在波光中流轉,像段永遠不會結束的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