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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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正每天的主要任務就是在言府的各個地方巡邏,查看是否有什麽異常或者問題出現,並及時采取措施解決這些問題。
    如果在巡邏過程中發現有人在工作時間內沒有專注於自己的本職工作,他需要立刻介入並予以糾正。與此同時,他還必須將這種情況向殷管家報告。
    但實際上,這個規定幾乎形同虛設。因為所有的玩家都非常重視生死大事,所以他們在工作期間通常不會去做其它無關的事情。
    即使有人想這樣做,他們也會小心翼翼的避免被巡邏的家丁發現。
    沈正自己也是如此謹慎。除此之外,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職責,那就是確保整個言府的安全。
    在他眼中,整個言府都是相當安全的。畢竟,這裏不僅有足夠多的家丁守衛,還有那高聳堅固的院牆作為防護。
    在這片區域內,很少有什麽力量能夠對言府構成真正的威脅。
    與其說是防備人,倒不如說是在防備一些不由人主導的異常出現。
    例如現在,他雙手捧著的這顆皮球。
    沈正腦中縈繞不少相關的怪談故事,甚至都開始設想起各種情況下的應對方式。隻是,讓他意外的是,一切非常正常。
    沒有因為丟球,背對著他蹲在牆角的小孩。
    也沒有過來撿球,看見他,對他發出一起玩球邀請的小男孩。
    從撿起球,到現在拿著球離開,無比順利。
    如此落差,沈正說不清楚心裏麵是怎樣的一種複雜感受,大概是慶幸居多。
    作為一名唯物主義者,還是奮鬥在一線的警探,他本應該對神神鬼鬼的事情嗤之以鼻。
    可人想要生存下去,總得適應。
    世界觀被衝擊?
    沒事的,隻要人還沒死,縫縫補補之後,又可以重塑一個新的世界觀出來。
    在紛雜的思緒湧動間,沈正到了庫房門口。
    在言府中,如果撿到東西,找不到失主的話,便要拿到庫房存放。
    這是沈正獲得的那張紙張上寫有的內容之一,在前院,遇到那些“同事們”,其他的家丁時,他也詢問過有關的內容,得到的是基本一致的答案。
    這才有現在的庫房一行。
    踏入庫房後,沈正開始仔細地在擺放物品的木架上尋找起來。他瞪大眼睛,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沒過多久,他的目光就停留在了牆邊的木架上。
    一顆、兩顆……沈正數著木架上的皮球,心情愈發激動。
    這些皮球共有六種顏色:黃色、白色、黑色、藍色、綠色和粉色。它們整整齊齊地排列在木架的最底層一列,仿佛是一道彩虹落在了地上。
    在這排皮球中間,有一個狹窄的空間,大小恰好能容納下一顆皮球。
    沈正看著這個空位,心中暗自揣測:“也許這裏就是我手中這顆皮球原來的位置吧。”
    他不禁對自己的猜測多了幾分肯定。
    當下再無遲疑,他彎下腰去,準備把手上的皮球放回它應該待的位置。
    就在皮球準備脫手的瞬間,指尖感受到的濕潤感,讓沈正硬生生停下了當前的動作。
    他眉頭緊皺:“嗯?”
    要是普通的水,還可以解釋皮球之前在滾動的時候,沾染到了地麵遺留的水珠,沈正還不至於出現這麽大的反應。
    可他的指尖,剛剛感受到的那絲濕潤,分明帶著溫度!
    “手中的這顆皮球,真的是皮球嗎?”沈正驚疑不定,再不敢輕易的將皮球放下。
    他直起腰,雙手舉高了皮球,在眼睛的注視下,轉動皮球,尋找著上麵出現的水漬。
    換成別人,肯定會以為剛剛的那是錯覺,可對於沈正這種警探來說,如果連自身的觸感都不能去相信,那還能相信什麽?
    他本來還想用雙手去摸索皮球,看能不能觸摸到肉眼所看不到的水漬。這個想法產生沒多久,還沒有具體得到實施,便被沈正自己扼殺。
    時間不夠,若是用這種辦法去確定,在得不到線索內的情況下,很有可能他連現在所擁有的一點微小線索都要失去。
    左手將皮球攬在懷中,沈正抬起右手,看向剛剛傳達觸感的食指,至今上麵都還有濕潤感遺留。
    無色。
    指腹位置,是皮膚本來的顏色。
    食指湊近鼻尖,沈正用力一嗅。
    無味。
    用鼻子,他沒有聞到什麽具體的氣味。
    無色無味,難道僅僅隻是水?
    沈正搖頭,要真的隻是水,為什麽手指在觸碰到水的那一瞬間,竟還感受到了些許溫熱?
    隻不過那點溫熱,消失得非常快,幾乎在轉瞬之間,弄得宛如錯覺一般。
    現在沈正的食指每暴露在空氣中一秒,上麵的濕潤便會更淡一分,在短短時間內水分便會揮發殆盡。
    下一刻,他不再遲疑,把食指送到嘴前,張開嘴伸出舌頭,舌尖在指尖位置輕輕一舔。
    他瞪大雙眼,舌尖品嚐出的味道,給身體帶來短暫的戰栗。
    鹹味!
    眼淚!
    總不可能還有人閑到給皮球倒上帶溫度的鹽水。
    那麽現在被他攬在懷中的這顆皮球,真正的模樣,應該是一顆人頭!還是,活著的人頭!
    不然,怎會在他即將將其放到木架上,那六顆球中間的時候流淚?
    如今沈正再看木架上的六顆不同顏色的皮球,雖然它們還是皮球的樣子,可在他眼中,卻是一顆又一顆不知道存在多久的人頭。
    “這究竟是誰的頭?”沈正眉頭緊緊皺成一團,感到無比棘手。
    若隻是言家這些仆役中任何一個人的頭,他大可以不管,直接朝木架上一塞。
    可如果是其他玩家的,那就等於是將他往死路上推了一大把。
    “唉。”沈正長歎一口氣,在救與不救間,他選擇了前者。
    即使是無效的嚐試。
    世界觀揉碎了,還可以重塑,但人不行,他永遠成為不了那種為了生存可以背棄一切的人。
    這等於是對於他過去四十五年的否定。
    有時候人活著就是那樣的盲目,按照既定的路線走下去,就是一生。
    那曾經走過的,現在腳下踏著的,以及即將前往的道路,從生到死之間的短暫或者漫長。
    因為,那就是你啊!
    沈正永遠忘不了對著那麵飄揚的旗幟宣誓的場景,那是他決心奉獻一生的崇高追求。
    他從來都不是個聰明人,否則也不會在現在這個位置蹉跎了這麽久,遲遲沒有躍升至高層。
    右手伸入褲兜中,再抽出來時,沈正的手中,多出了一支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