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孩兒已是照您的吩咐派人盯住了各大士族之人，隻不過……”

    書房當中，顧雍之子顧濟站在顧雍的跟前，俊朗的麵目此時顯得頗為難看。

    一想到剛才他得到的密報，整個人就恨得牙癢癢。

    眾人議事之時他也在場，當時場麵上的氣氛還極為和諧，甚至於散去後顧雍吩咐他派人盯梢之時，心裏還有些不以為意。

    如今事實卻證明他還是太年輕了。

    “意料當中的事罷了。”

    “如今魏公勢大，即便眾士族利益受損，隻要沒觸及底線，總歸有人會心存僥幸。”

    “陸氏和步氏就是最好的例子。”

    提到最先倒向曹操的這兩大士族之時，顧雍嘴角下沉，表情明顯是有幾分不屑。

    真以為選擇向曹操低頭將來的日子就能好過？

    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或許能保得住性命，可想要重複昔日江東士族的榮光，卻是怎麽都不可能。

    也唯有趁著如今他們還存在利用價值之時，擰成一股繩，如此說不定還有機會保全他們各大士族的底蘊。

    顧雍手指輕輕敲打著案桌，“對了，目前已經有哪些人倒向魏公了？”

    “虞家、全家還有張家都有派人前去麵見丞相，想來都是將今日府上談話的內容悉數相告。”

    顧濟眼神當中閃爍著憂慮和不安。

    頓了一頓後，小心翼翼道：“計劃既然已經暴露，可要……”

    說到底，顧濟還是有些退縮了。

    要知道這可是把腦袋係在褲腰帶上的事。

    拿自己的性命去賭曹操的仁慈，萬一賭輸了的話，他顧家將會萬劫不複！

    “不必。”

    顧雍明顯是看穿了顧濟的擔憂，抬手一揮後輕輕拍著顧濟的肩膀，“這建業城中的事情如今本就瞞不過魏公，為父也早知道會是當下的局麵。”

    “可隻要魏公想要一個安穩的江東，想來就不會輕易對我顧家下手。”

    “更遑論當下江東起碼仍有大半士族和咱們在同一條戰船上。”

    “唯獨……張子綱的選擇倒是有些令人意外。”

    顧雍不知想到了什麽，眉頭一蹙。

    可還不等他繼續開口，房門外就傳來了下人充滿喜悅的聲音。

    “老爺，魏公感念老爺辛苦，特意差人給您送來了食盒。”

    “說是上好的蜜餞，還請老爺品嚐。”

    顧雍、顧濟兩父子聞言麵麵相覷。

    要知道他們這頭才在商量如何應付曹操，下一刻曹操卻是送來了食盒，莫非……

    顧濟雙眼猛地一亮，轉瞬間心裏就有了猜測。

    “看來魏公得知消息後，大抵也不願和父親翻臉，所以這才差人送來食盒，借此來向父親您示好。”

    越說顧濟越感覺是這道理，心下激動無比。

    果然還是他太稚嫩了，以他父親的思慮周全，又怎麽可能當真置他顧家於險境當中？

    連帶顧雍此時也都微微頷首。

    哪怕這事看似不符合曹操的性格，可眼下除了這個由頭之外，貌似也尋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釋了。

    “將食盒呈上來。”

    顧濟朗聲開口。

    下一刻，門外的管家小心翼翼的提著食盒，邁步進入了房中。

    等將食盒放在案前後，這才又恭敬的拱手行了一禮，緩步退了出去。

    “打開看看吧。”

    顧雍擺了擺手。

    一旁顧濟早已是按捺不住激動，聞言上前將食盒給揭開。

    要知道曹操現在的名聲響徹天下，他父親能得到曹操的這般看重，也算是江東的頭一份了。

    然而就在顧濟揭開頂蓋後，整個人頓時怔住了。

    雙眼瞪大，傻傻的看著食盒當中的場景。

    這，說好的蜜餞呢？

    “曹公莫非是忘了將蜜餞裝入食盒當中？”

    顧濟有些懵了，話音落下後下意識轉過身去，想要打量自己父親的臉色。

    然而就在看見顧雍的反應後，顧濟心裏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不就是忘了將蜜餞放入食盒當中嗎？

    自己父親怎麽一副天塌了的模樣？

    隻見顧雍臉色蒼白如紙，瞧不見分毫血色，身形更是搖搖欲墜，如同受到了晴天霹靂一般。

    “盒中無果……”

    “嗬嗬，好一個盒中無果！”

    顧雍雙拳緊握，目露悲愴之色。

    在行事之前他就想過所有的可能性，唯獨沒有想到曹操居然會用這種方式。

    “父親，什麽盒中無果？”

    “您說的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就算不是丞相忘了裝入蜜餞，那也可能是下人失手打翻了食盒，畏懼之下這才故意不說。”

    “何必這麽……”

    顧濟明顯還沒能反應過來，不過見著顧雍此時的反應，心中同樣是生出了不妙的預感。

    可一個空著的食盒，又能代表什麽？

    顧雍搖了搖頭，意興闌珊下，也沒了心思解釋。

    若他所料不差的話，除了這食盒之外，恐怕還有另一把“刀”架在他顧氏的脖子上。

    邊上的顧濟臉色變幻不定，在原地焦急的來回打轉。

    然而就在下一刻，剛才呈上食盒的管家去而複返，神色倉惶無比。

    “老爺，大事不好了。”

    “武平候帶人將府上給團團圍住，聲稱府上有孫氏叛黨欲對老爺您不利，要求入府搜查！”

    管家話音落下，雙眼眨也不眨的看著顧雍，明顯是在等著顧雍做出決斷。

    哪怕再是孤陋寡聞之人，可也都聽聞過蘇澤的名聲。

    如今對方帶人上門，必是丞相的意思！

    顧濟聞言眼中閃過一抹慌亂，“父親，這到底……”

    “行了，老李你先下去吧。”

    顧雍不容置喙的開口。

    管家聞言一時摸不著頭腦，可也不敢忤逆顧雍的意思，隻能是先行退下。

    等到書房當中隻剩下顧濟之時，顧雍方才長歎了一聲。

    “盒中無果，請君自采。”

    “這！？”

    “若不自裁，吾顧氏滿門，隻怕皆會成為孫氏叛黨。”

    顧雍麵色上突然湧現一抹潮紅，猛地一把抓住顧濟的雙手。

    “濟兒你記好了！”

    “今日為父乃是死於孫氏叛黨之手，魏公差人前來救援，卻終究晚了一步。”

    “此後我顧氏感念丞相之恩，當為魏公鞍前馬後，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你，記住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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