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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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一大二兩年,遲樺好像除了偶爾來學校上上課,就沒再逛過校園裏的其他地方,以至於從食堂走到圖書館的路上與外出旅遊參觀公園無二致,學校的精致也甚是不錯。
    “這個橋晚上來拍照的話,出片率應該會很高。”
    她邊用吸管攪動著所剩無幾的奶茶杯,邊貪婪地將越秀橋兩邊的景色印在腦裏,一不留心,沒注意腳下缺了半塊的石階,撞在周左青的背上。
    得虧他眼疾手快接住遲樺重心不穩的身體,“腳疼嗎,需要我背你嗎。”
    “不用了不用了。”
    遲樺連連擺了擺手,後退幾步,一抬頭發現不遠處就是校圖書館,驚喜地指了指那邊,“圖書館到了。”
    “我也知道到了。”
    遲樺,“……”
    “不知道圖書館在哪還約我來圖書館。”周左青跟在佯裝帶路的大美女身後,吐槽了句。
    大美女回頭朝他做了個鬼臉,“導航是個好東西。”
    “那以後我做姐姐的導航,可以嗎。”沒等遲樺反應過來,周左青已經越過她徑直走進圖書館的玻璃感應門,從她的角度看,剛好夠看到耳朵根子紅彤彤的小孩。
    把奶茶杯閑置在一邊,從包裏掏出舞台劇的劇本,推到周左青的麵前,用指節扣了扣用熒光筆劃的地方,示意他看。
    他是理科生,唯一的愛好卻是看小說,一目十行自然是不在話下,沒兩分鍾就看完了,一抬頭,大美女正揣著手直盯著淺淺一層的奶茶發呆。
    他用拳頭輕輕叩了叩遲樺奶茶旁邊的桌麵,揚了揚眉。
    遲樺心領神會,雙臂搭在桌麵上撐起自己的身子,微微前傾,湊到他鼻尖前,用氣聲說道,“嗦奶茶動靜太大了,我是個有素質的人。”
    聽罷,他把剛攤出來不久的劇本又收拾回包裏,順手抄起奶茶杯,在微信裏鍵入了幾個字,“走唄,去能嗦的地方。”
    收到消息,才像個小學生一般,興衝衝地起身,擺放好桌椅跟在他身後走出圖書館。
    “啊!我終於能呼吸了。”遲樺猛地將最後一點剩的芒果吸幹淨,隨手丟進垃圾桶,展了展臂,“這種地方不適合我。”
    “是你自己把地點定在這的。”
    遲樺,“……”
    周左青又補刀了句,“我覺得但凡有點腦子的人也不會把讀劇本這種事情放在圖書館。”
    小孩口沒遮攔,說得遲樺無語凝噎,撇嘴道,“我喝醉了,亂說的,不行啊。”
    “行,姐姐說什麽就是什麽。”小孩蹲下身幫她係起散落的鞋帶,起身看了眼時間,攤了攤手,“姐姐,我兩點有課。”
    “那晚上再說吧,今天晚上可以勉勉強強撥出時間留給弟弟,就不去喝酒了。”說著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滿意地笑了笑。
    “那我去上課了,姐姐去哪。”周左青把包還給遲樺,肩一沉,包被書塞滿,確是極重的。
    她調整了下肩帶,道,“那我還是回圖書館呆著吧,空調吹吹,手機玩玩。”
    “其實我去體育館也行,看帥哥們打球,據說體育館也有空調是真的嗎。”剛轉身上了圖書館的石階,又退下兩步,睜大眼睛向他投去希冀的目光。
    被他扳過腦袋直直推進玻璃門,“沒有空調,哪裏都沒有空調,隻有圖書館有,好好呆著吧。”
    遲樺背對著他撅嘴表示不滿,也隻能呆在圖書館了,誰願意頂著大太陽背這麽重的書包找體育館。
    就算是高三課業最重的時刻,她也隻把動輒幾斤的教輔書塞在桌肚,不帶回家。
    好像等事後再回味小孩為什麽對學姐、姐姐諸如此類叫法朗朗上口的時候,他隻是支支吾吾的不肯講明白。
    守著關於和她的秘密,隻有自己回味,感覺也不錯。
    手機擺在劇本上,撐著腦袋看窗外發呆,耳朵裏插著無線耳機,循環播放著一首歌:
    “下雨天了怎麽辦我好想你,不敢打給你,我找不到原因。”
    立秋過後,南江的天氣更顯悶熱,一度達到了38的高溫。上一秒太陽毒辣,萬裏無雲,下一秒老天的臉色開始變得烏青,好像雨隨時能落下來。
    想著不知道是不是被聽的這首歌給詛咒了,但又轉念一想封建迷信不可取,即使天氣預報有未卜先知的功能,不過它從來不在遲樺的瀏覽涉獵範圍。
    提起筆,在劇本的頁腳上,寫下了他的名字,“陸璟淳”。
    明明做好打算要放下的人,怎麽就是印在腦袋裏揮之不去,想用忙來衝淡有關他所有的行跡,又在生活的碎片裏浮現他的點滴。
    雨滴被風刮到玻璃窗上,她收了收思緒,將桌上的書慌亂收好,直奔下樓。
    雨滴不大,但她最不喜雨,腦袋一沾雨水就會頭疼。
    把劇本遮住腦袋,背著包疾步在校園的主幹道上,尋找學校的便民超市。
    東奔西跑,幾乎快把整個校園跑遍,卻絲毫捕捉不到任何小賣部的身影。
    雨越下越大,她幹脆把劇本撤下,攥在手裏,不知繞了幾圈,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隨意地左拐右拐,遊蕩在通向教學樓的羊腸小道上。
    被一道清澈的男聲叫住,“遲樺。”
    她抬頭,是周左青。她又恍惚了下,好像把他看成了另一個人。
    遲樺沒動,隻是眼中噙滿了水色,好在和雨水混合在一起,沒人發現。周左青舉著傘跑向她,白鞋踩進泥濘的草坪裏,站定,把傘移到遲樺的頭上,他責問,“亂跑什麽。”
    “下雨了,給你買傘。”
    可是連傘的影子也沒看到,把傘推還給他,舉起濕答答的劇本揚了揚,“你撐傘,這個可以遮腦袋。”
    周左青一把奪過劇本,將她緊緊摟在懷裏,把傘偏向遲樺的方向。
    她愣愣地被他攬著走,轉頭,視線定在他攬在自己肩頭的手上,又回過頭,側著腦袋盯著舉傘的人。
    當然不是他,自嘲地笑了笑,隨後說了句,“謝謝。”
    他喜歡下雨天,總是不愛帶傘,愛吃巧克力,不注重學習也能考一個好成績,考一所好大學,一切都是他,是他陸璟淳。
    就算已經刻意地避免,但習慣這種刻在骨血裏的東西,卻好像不是說不要就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