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守在祠堂外的太陽仰頭，一眼和死魂蟲對上視線。
    太陽莫名覺得眼熟，想著要不要上去打個招呼，身後祠堂響起腳踏聲，他瞬間起立站在門口。
    站好後想起來天上那隻奇怪的死魂蟲，抬頭在望向那個方向，已經空蕩蕩一片，什麽都沒有。
    來不及思考死魂蟲去了哪兒，太陽麵前的木門刷的拉開。
    桔梗邁出台階，沒料到外麵還有個式神在等候她，桔梗明顯一愣，低頭俯視太陽。
    “太陽？”
    “是，桔梗大人。”
    不用想這大半夜的為什麽太陽會在這兒等著，桔梗失笑，“阿籬他還沒睡？”
    “阿籬大人吩咐前還沒睡，現在過去差不多一個小時了。”
    “一個小時。”桔梗低聲重複。
    等她這麽久了啊。
    桔梗垂下眸，倏地升起一絲愧疚感。
    太陽想要去通報戈薇，卻被桔梗一手攔住。
    “不用和他說，我自己去。”
    都過去一個小時，或許人已經睡了。
    桔梗走到房屋前，看了眼緊閉的大門，從正門進去顯然不可取。
    她腳步一轉，朝著屋後走去。
    從屋後往上看，是二樓戈薇房間的窗戶，天藍色的窗簾一角被風卷出來。
    窗戶沒關。
    桔梗心一跳，該不會還沒睡？
    太陽適時出現，扶著桔梗飛向二樓。
    腳尖踩在屋簷邊角，桔梗手扶著木框兩邊，膝蓋跪在窗沿上。
    剛要掀開窗簾，桔梗思維猛地停駐一瞬，她望著放下她後對她點頭又離開的太陽背影，視線轉動。
    麵前天藍色窗簾像是貴女們常用來避客的擋風。
    而她，則是那個爬房梁欲圖不軌的賊人。
    桔梗……
    黑眸難為情地閃爍不斷，良久表情緩和恢複往日淡然，隻不過仔細看，還是能看得出來些端倪。
    特殊情況。
    桔梗壓下心底的羞赧。
    下次，還是不要大半夜的來了。
    窗簾飛往，黑暗中人影竄動，片刻之後，窗戶被人從裏麵悄然關緊。
    屋內閃著微弱的光，桔梗輕手輕腳走過去。
    戈薇床頭小夜燈亮著，那點光別說照亮那一片區域，想要看清楚，得手伸過去湊近了才行。
    戈薇的被子蓋的很嚴實，中心隆起一塊，隨著呼吸有節奏的一起一伏。
    很安靜，是睡著了。
    沒有傻乎乎地等她，桔梗眉頭舒展開，但在目光上移後，又驀地皺起。
    她盯著枕頭上散落的碎發，以及蓋住頭的那一塊部分。
    不悶嗎？
    這裏溫度和食骨之井另一端全然不同，蓋一層薄被剛好，可是像戈薇這樣蒙頭蓋，絕對會又悶又熱。
    這樣睡下去怎麽可能睡得安穩。
    沒多想，桔梗手伸向戈薇頭頂，掀開蓋在上麵的被子。
    “嗚……”
    微不可察地嗚咽聲短促地響了一聲。
    桔梗動作驟然停下。
    她目光凝聚在戈薇布滿淚痕的臉上，一向淡然自若的表情瞬間瓦解。
    怎麽會——
    “阿……”下意識地張口喊少年的名字，桔梗卻在第一個字冒出來的時候又強行咽下。
    喉嚨滾動，桔梗眸光沉沉，指尖觸碰在戈薇的臉上，淚水洇濕了指腹。
    桔梗難以言說現在的心情，心中酸澀，緊張擔憂茫然……各種情緒攪和在一起。
    她將整個手掌貼在戈薇臉頰，細微地顫抖順著接觸麵傳遞給桔梗。
    他不需要喊醒，他需要安撫。
    念頭跳過，桔梗不假思索，俯身掀開整張被子，緋袴擦過床單，布料摩擦出沙沙聲。
    小夜燈昏暗的光線下，躺在地上草履鞋投下一層陰影。
    戈薇雙目緊閉，淚水不斷湧出，感受到身邊熟悉的氣息，他張了張嘴，無意識地急促喘了兩聲。
    飽滿的唇上赫然一排咬痕。
    桔梗視線沉下來，眼疾手快地按在又要合上的唇瓣上，手指撥開牙關，那壓製住的聲音無法關在喉間，發出斷斷續續地抽泣。
    “y……y……”
    聽不清楚。
    咿什麽？桔梗湊近一些，從混亂短暫的音節中，聽到了完整的詞。
    “痛い。”
    「好疼。」
    疼？哪裏疼？什麽疼？
    無數疑問湧上桔梗心頭，心中咯噔一下，顧不上戈薇纏上來的手臂，手中靈光閃爍，覆蓋在戈薇額頭。
    這種詛咒基本上都是存在於人類的大腦。
    可是，沒有。
    沒有晦澀陰暗的氣息。
    什麽都沒有。
    桔梗瞳孔震顫，可是靈力傳遞過來的消息確確實實告訴她。
    你多慮了。
    多慮……怎麽可能。
    桔梗心慌了。
    “阿籬，阿籬，你快醒醒，告訴我你哪裏疼？”
    不安下，桔梗放棄幾分鍾前的安撫計劃，試圖喚醒戈薇。
    然而，和前幾天一樣的狀況，戈薇完全叫不醒。
    不僅如此，不知不覺中纏上來的手臂緊緊擁住桔梗，雙手攬在她的後背，嘴裏不斷念著淩亂混雜的音節。
    “疼……好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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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桔梗感覺後背的力道越發用力，她靠在枕頭上，狼狽地抬起上半身，又狠狠地被少年拽下去。
    “阿籬，阿籬。”桔梗無措地仰起頭，迎接埋進她頸窩處的戈薇，無所去處的手指插進他的碎發中，蜷縮收緊。
    發根傳來拉扯感，戈薇皺起眉，這一次口中吐出清晰的一句話，“頭發……疼……”
    桔梗聞言趕忙鬆開。
    能清楚的表述了？是不是意味著能問出來點？
    桔梗試探著詢問，“阿籬……拜托了，阿籬，告訴我你哪裏疼，好不好？”
    戈薇身體顫抖，他在睡夢中，人卻像是經曆了一場碾壓。
    “疼……到處都，疼……”
    “骨頭……裂開了……”
    “好痛。”
    短短一句話，宛如耗費了戈薇全部精力，再也說不出話，痛苦呻吟著，抽噎不斷。
    真的好痛啊。
    戈薇張嘴，想要咬住什麽，舌尖舔過刺痛的唇瓣，全身都在痛，就連嘴巴也是……委屈，難過……
    意識和身體在打架。
    就在戈薇要重新咬在傷痕累累的位置上時，一隻手按在他的後腦勺，輕輕壓了壓。
    戈薇順著力道低頭，唇瓣觸碰到柔軟的一塊。
    “咬吧。”女人的聲音輕柔溫和。
    戈薇不明白為什麽要他咬，意識的割裂甚至讓他聽不懂什麽叫做「咬吧」，而身體本能地聽從建議，咬了上去。
    桔梗悶哼一聲，並不是很痛，比起平日和妖怪戰鬥受到的傷害簡直不值一提。
    在咬下去的幾秒後，戈薇開始嗚嗚的抽噎起來。
    桔梗摟住他的腦袋，一遍一遍無聲地撫摸。
    後背的手向上攀，從脊背移至雙肩，戈薇呼吸沉重，血腥味混合著草木土的味道，湧入他的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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