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看桔梗她什麽時候跳完。”
    日暮媽媽遲疑一聲，“但是，桔梗的神樂舞我確實沒見過，一時拿不準她還有多長時間結束。”
    畢竟是戰國時期的舞蹈。
    而且日暮媽媽可是看過不少祭祀，雖然自家的不如京都隻園祭、大阪府天神祭典那般隆重，但該有的一樣不少。
    “或許一兩個小時？”
    “一兩個小時？！”戈薇失口驚呼，“爺爺沒告訴我一個舞蹈會跳這麽長時間啊！”
    日暮媽媽長歎一口氣，“一看你就沒認真聽你爺爺說話，我們家這次是秋祭，巫女結束跳舞後還要主持祭拜神龕，這一串流程下來最起碼一個小時。”
    戈薇焦急不安，“那怎麽行？”
    “所以我們會配合你，舞蹈一結束你就立刻把人帶走，剩下的交給爺爺好了。”
    無計可施。
    日暮媽媽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總不能現在就上台攔住桔梗，讓她別跳了下去，神樂舞不是說跳一段就結束，過程中要向四方祈願，走一步停一步的，不是很累但麻煩在繁複。
    瞅著戈薇來回踱步，日暮媽媽看不下去，推著他去到台後出口處，“你也走來走去了，就呆在這裏等，桔梗一下來你就接，我去把這周圍的人疏散一下。”
    可以說是方方麵麵都顧及到了。
    戈薇感激地點了點頭，“媽媽……”
    有了家人的幫助，戈薇隻需要專心盯著桔梗。
    可惜他所處的位置並不在台前，這個方位隻能看得到桔梗的背影，偶爾能看個側顏，不過又很快轉了過去。
    戈薇看的是心驚肉跳，尤其桔梗單腳撐地旋轉的時候，普通人感受不到的靈力波動以水紋狀向周圍擴散。
    遊客滿臉的舒暢感。
    戈薇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一場舞在戈薇望眼欲穿下終於結束。
    他眼尖發現桔梗最後站定時明顯身形微不可察地晃了晃，戈薇咯噔一下，強行克製欲要踏出去的腳步，在原地等待桔梗後退。
    桔梗的狀態說不上好，本來以為一次祈願不會消耗太多靈力，可她高估了自己。
    呼吸沉重，桔梗胸膛起起伏伏，雙手緊握神樂鈴，麵前數不清地遊客交疊在一起，眼神止不住的重影。
    她能感受到身後有一道視線緊緊盯著。
    是阿籬。
    這次估計會被他說道很久吧……桔梗走神，吐出一口濁氣，嘴角微微翹了翹。
    對著人群鞠了一躬，桔梗平靜地退下。
    四下靜的隻能聽見桔梗手裏神樂鈴發出的叮鈴脆響聲。
    桔梗走到出口處，見到守在那兒的少年，麵帶焦急之色，嘴裏張張合合，桔梗聽不進去他說話，墨色眼眸中倒映著戈薇張開雙手迎接的姿勢。
    她加快了步伐。
    一步。
    兩步。
    三步……撲上去。
    戈薇心髒驟停一瞬，雙臂穩穩接住倒過來的桔梗，同時迅速將幕布揮下，擋住遊客們的視線。
    “桔梗？桔梗！”
    戈薇一遍一遍念著她的名字，都沒發現自己的嗓音中帶著點顫音。
    “嗯……我在。”
    冰涼的手心貼在他的臉上，截然相反的溫度讓戈薇快速冷靜。
    他抱住桔梗，快跑穿過走廊。
    人實在太多了，即便戈薇再怎麽注意避讓，也難免撞上幾個人。
    但在看到戈薇懷中抱著的巫女，不約而同讓開了一條通道，等人消失不見又嘰嘰喳喳的討論起來。
    “那是剛剛跳舞的巫女？”
    “她怎麽了？”
    “看起來狀態很不好，手一直耷拉著，該不會是休克了吧？”
    “誒，之前看到還以為是個健康的孩子，沒想到身體這麽羸弱……可惜，跳的那麽……呃，”那人本想說好看，到了嘴邊突然卡住，因為那形容實在不夠他內心所想，絞盡腦汁在同胞的疑惑下吐出句。
    “嗯，神奇。”
    “……哈？”
    不管同伴的怪異表情，那人一臉感慨，“你不覺得看完後身心舒暢嗎？上午擠了半天的煩悶感都消失了。”
    “哦，是哎！我以為就我一個，你也——”
    同伴驚歎後同樣惋惜道，“那是挺可惜，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機會看到第二次……”
    戈薇若是聽到路人之間的議論，一定會超大聲的告訴他們。
    不可能！
    沒有第二次了！
    回到房間，戈薇第一件事就是把桔梗放到床上。
    來不及喘氣，戈薇握住桔梗的手，飛鳥蝴蝶教過他如何借助外物將靈力輸入桔梗體內，不過那次有潭水輔助，還有桔梗的墓土。
    這一次戈薇不想浪費玻璃瓶中桔梗給他的那一點墓土，努力集中精神控製靈力在兩人交疊的雙手間流動。
    好在兩人同魂，靈力幾乎不存在入侵異體的澀感，仿佛回家了一樣，歡快的跑進桔梗身體裏。
    “阿籬。”
    桔梗輕輕喚了一聲。
    她意識清醒著，渾身無力是因為身體沒有能量支撐。
    比起那些死去少女的亡魂，戈薇的靈魂僅僅溢出的一絲都足以她恢複正常。
    她已經沒事了。
    戈薇雙手握緊，狠狠瞪了她一眼，“別亂動！”
    桔梗，“……我沒動。”
    “那也不許說話！”
    戈薇蠻不講理的命令，語氣算不上好。
    說完戈薇眼眶紅了紅，撇開頭不讓桔梗看到他的軟弱。
    “先好好休息，再恢複一下……別急著說話。”
    桔梗雙眸柔和，被戈薇緊握的手動了動。
    戈薇咬牙，怒扭過頭瞪她，“還動！知不知道剛才嚇死我了！才這點時間靈力哪裏夠恢複了，逞強也要有個限度！”
    他嘴裏嗬斥著桔梗，心裏也恨不得狠狠掐一掐桔梗的臉。
    桔梗歪了歪頭，沒被握住的那隻手伸長向身側敞開，微微抬起。
    她目光柔和，聲線平靜卻果斷。
    “抱住我。”
    “握手的速度太慢。”
    戈薇瞳孔顫了一顫，眼睛都呆滯住，看著桔梗敞懷的姿態一時愣住。
    花了兩秒回神，戈薇咬唇，低聲咕噥了一句，“桔梗，你可真……”壞。
    壞女人。
    他踩著軟綿綿的床榻，俯身擁住桔梗，曾經在潭水中治療後他累趴在桔梗懷中，如今倒是反了過來。
    讓桔梗趴在身上，戈薇緊緊摟住她，怕隔著衣服效果不好……咳咳，他可不是多此一舉，當初潭水中可是直接接觸傷口的。
    想著，戈薇扶著桔梗往上提了提，兩張幾分相似的臉貼在一起。
    宛如殘缺不堪的玉終於找到了失去的那部分。
    桔梗眼瞼低垂，手扶著戈薇的肩膀，無意識將戈薇的發尾捏在指縫，唇間微張，輕輕吸了吸氣。
    滿足，充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