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貴把實驗計劃提交上去，雙手迭放在腦後，半躺在椅子上輕呼了口氣。
    “這下和我沒關係了。”
    “都是張院士的主張，我們隻是幫著他做實驗。”
    如果他參與了實驗，可能會給上級‘不務正業’的印象，因為實驗就像是玩兒樂一樣。
    他們的研究是對周期性引力隔層進行測定，既定實驗計劃中也有碳單質，但就隻是測定中的一環而已，並不需要針對性的深入研究。
    用石墨去造鑽石？
    如果是持續性研究，專門兒開一個項目還可以理解，實驗就隻做一次，就是玩樂性子了。
    朱貴還是很在乎上級看法的，他可不想給上級留下壞印象，否則以後好的研究就輪不上他了。
    現在實驗計劃上，把‘張碩的實驗’和他們的實驗分開，就完全沒有問題了。
    張碩提出的研究當然要配合了。
    上級也肯定會理解。
    在上級老師眼裏，張碩的研究也不是玩樂，而是為了研究而探索，成不成功都是次要的，但是他們配合張碩做實驗也沒有問題。
    當張碩提出了要求，哪個項目組會拒絕呢？
    ……
    第二天實驗就正式開始了。
    張碩醒來吃了個早餐，然後就鬱悶的被專車拉到了十公裏開外，好在附近的交通非常好，過去也隻花了二十分鍾。
    即便到了一個全新的項目組，上級老師們也不允許他參與實驗，因為新物理方向的實驗，都是未執行的探索，總是有一絲風險。
    有風險，就不能參加。
    張碩也隻能搖頭歎氣了，他對於實驗還是非常期待的，因為任務已經完成了，隻要實驗步驟不出問題，就必定能製造出鑽石。
    但具體，製造的鑽石是什麽形態不確定。
    “希望能造的好一些，漂亮一些。”
    “到時候，找個專業方向的實驗室幫忙打磨，拿回去送給悅悅……”
    “她肯定會很驚喜吧。”
    張碩想想還真沒送過李劉雙悅什麽東西，也就是結婚的時候，有一些基本的首飾，其他就都沒有送過了。
    平時裏什麽驚喜從來都沒有，主要是工作太忙了，也沒有心思考慮這些。
    現在有機會了，送一次也挺好的。
    這是自己親手設計的實驗，也可以當成是自己製造的東西，和購買的禮物相比，意義也是不一樣的。
    實驗基地。
    朱貴穿著一身防護服，站在護欄外看著遠處的‘門’。
    那是個無形的門。
    雖然眼睛看不到，但機器把準備好的材料推到門中，明顯就看出是有東西的。
    有些材料到門中，就直接出現了反應，還朝外冒出煙霧。
    有些材料，沒有釋放出煙霧，卻發出怪異的聲音，好像是金屬的摩擦上，又好像是奇怪的蠕動聲。
    按照既定的計劃，一個個材料被推到門中。
    很快，時間過了十五分鍾。
    為了設備運行穩定，也是為安全考慮，設備一次開啟時間不超過半個小時，關停以後，就要做各項的檢測。
    所有檢測都通過才能進行下一次實驗。
    這主要是因為實驗過程中，管道磁場、粒子加速、溫度壓力等數值太高，就可能造成設備內部材料的損壞。
    在實驗過程中，已經不止一次發生了某個部件燒毀的情況。
    半個小時，已經很長了。
    朱貴拿起手邊的實驗計劃單，並看下旁邊的電腦，一個個對照起來，發現已經全部完成。
    他猶豫著問向其他人，“是不是完成了，我怎麽感覺好像少了一個東西？”
    “那個箱子啊！”
    “張院士！”
    其他人馬上提醒。
    朱貴頓時恍然大悟，才想起還有個特殊的合金箱子，看一下實驗趕忙交代，“快點，用機器把箱子推過去。”
    實驗場地內是沒有人操作的。
    因為擔心會出現輻射，甚至是出現爆炸等情況，他們都是用電腦操作機器人來運送材料。
    旁邊人員馬上操作著機器人，把合金箱子運到了‘門’邊，隨後又有一台機器人在後麵慢慢推著箱子進入到門內。
    朱貴拿著個文件，對照上麵的要求指揮著，“速度再放慢一點兒，張院士要求，整體時間要五分鍾以上。”
    “不要太快了，隻要時間充裕一點，6分鍾好了。”
    “過一下就行了。”
    這個過程還是很耗時的。
    他們剛才用了不到二十分鍾，完成了其他三十多種材料的實驗，現在一次實驗就花費了七分鍾左右。
    等箱子完全進入‘門裏’，朱貴趕忙宣布實驗結束，讓人把設備關閉了。
    如果時間再長就可能有危險了。
    實驗結束以後，每個人都忙碌起來，最大的工作就是針對門裏的材料，進行各項檢測。
    最開始的是輻射等方麵的檢測，謹防通過門的材料，出現對人體有害的情況。
    下一步，就是把材料運送到專門的檢測中心。
    朱貴也跟著忙了一陣，他注意到了合金箱的，就讓人把箱子搬到一個角落，交代道，“這個箱子不要打開，等張碩院士回來再處理吧。”
    “我們先去開會總結一下。”
    ……
    二十分鍾以後，張碩返回了實驗基地。
    實驗間裏麵沒幾個人，多數研究員都跟著朱貴去開會了，留下的隻有幾個工程師和其他人員，正在對實驗間進行清潔，或者是在檢測設備情況。
    張碩問了下箱子的事，也馬上叫人幫忙打開箱子。
    有個叫‘何斌’的工程師，找了個小型金屬切割機過來幫忙。
    在仔細檢查了箱子以後，何斌擰著眉頭說道，“這個箱子的合金材質很硬，正常切不動，不過合金好像已經都疲勞了。”
    “我試試？”
    何斌拿著金屬切割機比劃著，詢問的看向了張碩。
    張碩點頭，“切一下試試。”
    何斌把切割機打上去，接觸點冒出大量的火花，再拿起來的時候，就看到出現了個切口。
    “切得動！”
    張碩頓時笑道，“就這樣切吧，一點一點的來，不過注意，不要損壞裏麵的東西。”
    “好！”
    何斌說著找了個機器，把合金完全固定在地麵上，隨後就圍著忙碌起來。
    朱貴開會的時間並不長，他們就是總結一下實驗的問題，具體工作還要等材料檢測結果。
    在開了會以後，他就知道張碩回來了，也帶著人去了實驗間。
    他到的時候，就看到一大群人圍著箱子了，裏麵還傳來非常刺耳的響聲。
    “開箱子呢？”朱貴走過去問道。
    有人頓時笑道，“感覺就像是在開寶箱，很有意思，裏麵肯定是有保的。”
    “何斌正忙呢，但不容易，要把上麵蓋子每一個位置開個小口，然後再把蓋子翹起來。”
    朱貴疑惑道，“開一邊就行了吧？然後直接撬開，反正箱子已經廢了。”
    “不行。”
    張碩忽然開口道，“裏麵的東西可能會損壞。”
    朱貴不在意的抿了抿嘴，小聲嘟囔一句，“有必要嗎？”
    裏麵就是一大堆的石墨塊，通過了引力隔層以後，大概率就是變成一大堆的粉末。
    損壞？
    有一大堆粉末，物理性的碰一下也沒關係吧？
    “不過從這個角度來說，研究強擠壓石墨通過引力隔層的變化，似乎也是一個實驗？”
    朱貴也一起等在旁邊。
    一大堆人圍觀，讓何斌幹活兒都變得更有動力，他在箱子上蓋四周開了幾十個小縫隙，才終於感覺差不多了。
    放下了切割機，拿起了旁邊準備好的撬子，沿著小縫隙一點一點把蓋子朝上掀。
    一點、又一點。
    等所有等縫隙都朝上撬了一點，在中間的一個問題一用力，上蓋就被整個掀飛了。
    “啪嗒！”
    蓋子掉落在地麵上發出了響聲。
    所有人的目光卻都盯著箱子，瞬間不約而同的倒吸一口涼氣，“嘶……”
    “啊？”
    何斌還沒反應過來，他轉過頭看向箱子，眼神頓時也呆住了，並發出了同樣的聲音。
    箱子裏不是預想的黑色粉末，而是透明光亮的結晶，燈光照耀下，還閃著一抹黃色的亮光。
    “……什麽情況！”
    “這是什麽？玻璃？好像不是純透明啊？”
    “不會是……鑽石吧？”
    “方正的鑽石？”
    “單質碳，隻能是鑽石了吧？好像邊緣還帶點黑色，看裏麵……”
    一大堆腦袋都湊了過去。
    合金箱子隻打開一個蓋，裏麵有些看不清楚。
    有人找來個手電筒，對著裏麵照了好半天，確定是存在一些規則的晶體，“肯定是鑽石！”
    “確定了！”
    “好像有兩個大塊的，可能是大鑽石！”
    朱貴也有些激動，他馬上交代道，“何斌，把旁邊也切了，打開看看。”
    “小李，你也幫忙！”
    何斌和小李都拿著切割器，每個人一個麵，對著箱子切了有半個小時，打開了前後兩個麵。
    其他麵都可以直接掰開了。
    裏麵的東西也終於出現了所有人的視野下，確實是個透明光亮的結晶，但不是純透明的，大部分都帶了點黃色。
    結晶表麵上帶著一點黑色，但影響的也隻是表麵，裏麵完全是黃色透明的。
    用強光照射就能明顯看到，裏麵有好幾個大小不一的規則晶體，而根據物理規律，已經能確定晶體就是鑽石。
    “敲開看看！”
    這時候，張碩開口說道，“慢慢的，一點點的敲開，別損壞裏麵的東西。”
    “我來！”
    有個工程師拿著小木錘，在晶體表麵試著敲了幾下，實際上，晶體本身韌性並不高，有些地方很堅硬，但有些地方非常脆，隻用力敲一下就碎裂開來。
    有好多位置碎裂以後，就能明顯看到裏麵的情況了。
    簡單來說，一大堆呈現各種規則性態的黃色鑽石。
    “金鑽啊！”
    “這麽多……全都是金鑽！發了，發財了！”
    “什麽金鑽？”
    “這都不知道？金鑽，彩鑽的一種，顏色純正的黃色或金黃色，都叫金鑽！”
    “看看這些，都是黃色或金黃色的。”
    “還有那兩個大的……”
    好多人都盯著兩個超大的鑽石。
    這時候，有人專門過來做檢測，是擔心會有什麽輻射之類的問題。
    等檢測完畢，確定安全以後，張碩幹脆直接上手，他脫下了外套，把兩個鑽石兜了起來，隨後拿到桌上放著欣賞。
    兩個大鑽石都呈現不規則的十二麵體狀。
    一個直徑超過七厘米，整體呈現金黃色，另一個也有五厘米左右，顏色相對稍微淡一些。
    薛柏坤走了過來，坐在旁邊和張碩一起欣賞，他的心情也很激動，“這是鑽石吧？金鑽！”
    “這個大的，估計有一千克拉以上吧。”
    朱貴兜著一大堆的鑽石走過來。
    那些都是小很多的鑽石，但有大一點的，直徑也超過一厘米，可以算是收獲滿滿了。
    他把鑽石放在一邊，也跟著一起看兩個大鑽石，滿心感歎的開口道，“這麽大的金鑽，真漂亮啊！”
    “還真造出來了，張院士……”
    張碩抬起了頭。
    朱貴很用力的豎起大拇指，臉上的表情卻非常複雜。
    他有點想抽自己的嘴巴。
    實際上，確定裏麵是鑽石的時候，他已經用力抽了一下。
    大批量製造鑽石啊！
    雖然已經有人工製造鑽石的技術，但鑽石的製造成本和品質依舊是問題，製造的絕大部分都是碎鑽，而是需要不低的成本。
    現在隻是用電就能大批量快速製造，而鑽石的品質還高到驚人，第一次實驗就已經這樣了。
    鑽石的工業價值比不上黃金，但能直接大批量、高質量製造也代表著巨大的經濟利益。
    這種技術說出去都很驚人，若是他們團隊的研究，可以拿出去吹噓一輩子了。
    到時候，升個院士不是小事一樁？
    以後就有錢、有名氣，還有吹噓的資本……
    朱貴想想都非常心動，因為他給上級寫的實驗計劃中，很明確的把‘造鑽石’的實驗和他們的研究分開了。
    一切都是張碩的主張，他們隻是輔助做實驗而已。
    換句話說，可以理解為張碩借用他們的設備完成的研究，他們團隊最多就是出了設備而已。
    這就像是做了一項非常有價值的計算，借用的是‘某某中心的超級計算機’。
    後者，隻是掛了個‘借用’的名頭而已，研究自然不能算在後者的身上。
    “哎~~~”
    朱貴長歎了口氣，感覺就像錯失了五百萬。
    不，以五百萬可嚴重太多了，最少要用十個億來衡量！
    朱貴想想又給自己一個嘴巴，“啪！”
    “啊？”
    張碩可不知道朱貴的心情，他趕忙提醒道，“朱教授，放心吧，這不是夢，我們確實造出了鑽石。”
    “看呢！”
    朱貴跟著看了一眼，隨後苦澀道，“是你造出來的，和我們無關，隻是用了我們的設備。”
    “一起的，不需要這樣。”張碩並不在意分享成果。
    朱貴忍痛再次強調，“就是你造的，和我們沒關係，我們團隊不占成果……”
    張碩感覺有點奇怪，他馬上問道，“朱教授，你之前說的還算數，對吧？我能挑幾個帶走？”
    “那當然，拿走吧，我們還能造。”
    這一點，朱貴是不在意的。
    設備就在這裏，技術已經有了，鑽石不是想造多少造多少？
    不過換做其他人肯定帶不走，張碩就不一樣了，技術就是他研究的，帶走幾個鑽石，上級老師們也不會說什麽。
    “那就行。”
    張碩輕呼一口氣，心裏感歎朱教授真是實誠人。
    這麽大的成果，蹭也不蹭一下，還堅決強調和他的團隊沒關係，為人真是太正直、品格真是太優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