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詩酒看著陳清遠拿出來的母親遺物，一件一件的輕輕拿起，輕輕撫摸，仿佛在嚐試感受著母親的氣息。
    江辰看著這一幕，心裏更是仿佛堵了一塊大石頭，這時，他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起來，他拿出一看，是高超打來的，說已經找到了一個放映機，但對方說這套機器是十四年前他買下來的，並沒有出手的意思，說是這麽說，高超看他的樣子，明顯是想要坐地起價。
    雖說這種行徑江辰還是不太喜歡的，不過還是拿回放映機來，看一看那盤錄像帶的內容更加重要，他給了高超權限，讓他務必盡快拿下，送到杭城來。
    而才剛剛掛斷跟高超的電話，他的手機裏一個來自外國歸屬地的號碼打了進來。
    “00+1212******”
    兩世為人，可以說做了半輩子生意也不為過的江辰一眼就看出了歸屬地，這是一通來自紐約的國際電話。
    誰會從紐約給他打電話？
    毫無疑問的。
    必然是沈文龍無疑。
    江辰看了一眼沈詩酒，還是走到屋外，才把電話接了起來。
    “江總，抱歉抱歉，昨天打電話你沒有接，接著我國內的那個手機號欠費了，怎麽也交不上費，趕緊辦理了一個能打國際長途的號碼，這才終於是聯係上……”
    沈文龍的聲音當中，竟然是透著一股諂媚的意思。
    他如何能不諂媚。
    這十幾個小時的時間裏，他心裏那抹最後的僥幸也已經被現實擊了個粉碎。
    他本來是想著等時差過去，江辰醒了再打電話來著，結果睡了一覺再醒來，他國內的手機號碼欠費了，國外號碼怎麽也打不出國際長途去。
    沈文龍沒有什麽收藏東西的愛好，他的所有心思全都放在做生意方麵，在破產之前，沈氏集團情況堪憂，他早已經把手上的資產能抵押的全部抵押了，被江辰拿走股份以後，他完全可以說是一窮二白的出來的，隻有手裏那最後的八百萬壓箱底的錢，結果那八百萬也沒有了，他現在身上剩下的所有錢，換成美金的話，也就三萬塊錢不到，這本身就讓在異國的他控製不住的恐慌了，手機欠費，他根本不知道怎麽交，聯係國內的人聯係不上，他就聯係了他在紐約的客戶。
    也就是接待他的那個。
    結果，那位華人客戶在聽到他的聲音之後，直接把電話給了秘書接聽，秘書用好像遊戲旁白提示的英文告訴他，最後這場接待已經是仁至義盡，讓他以後不用再聯係自己了。
    接著。
    他又把之前在梅國有過生意往來的那些人的電話，全都打了一個遍，結果全都一般無二，大多都是聽到了他的自報家門，直接就把電話掛了的，沒有直接掛了的，也是那番，他們隻是生意往來，沒有生意的話，以後別再打電話的話。
    伴隨著能打電話的人一個一個越來越少，沈文龍逐漸被絕望籠罩。
    無能為力之後，他坐在那裏足足想了一個多小時，手機都快擺弄沒電了，也根本毫無辦法，他突然又想到，沒話費了，但不代表沒網絡啊！他嚐試用WiFi登錄了一下微信，卻竟然登上去了，他開心的差點笑出哈喇子，可是他的微信並沒有綁定什麽銀行卡，而且錢都換了美元，綁了也交不了費，於是，他開始在微信上找人幫忙給他充些話費，他以為這不過是隨隨便便，簡簡單單的事情罷了，畢竟那麽多年的合作認識，交個話費的錢不可能會被拒絕，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他用微信電話接連打了40個人的電話，39個沒接的，還有一個打完直接彈出了個紅色歎號，竟然是把他拉黑了！
    他沒有停下，繼續打著，終於是開始有人接了，但說的話，卻是跟那些梅國的客戶一般無二，讓他不要再聯係。
    沈文龍牙差點沒咬碎了，他瘋狂怒罵。
    當初一個個見了自己沒有一個不客客氣氣的。
    還有那些體量小的企業老總，沒有一個不奉承他的。
    結果現如今卻竟然成了這麽一副模樣。
    沈文龍又開始給那些昔日的下屬打。
    他又覺得，自己讓這些人賺了這麽多錢，別說交話費，讓他們立刻每人給自己匯一筆錢他們都是應該的。
    這些下屬的電話打通過後，確實不再像之前那樣，說讓他不要再打電話了，因為十個電話，有九個接通以後張嘴就罵的。
    “情誼？你還他媽有臉說情誼？老子兢兢業業的給你工作，你動輒就扣老子工資，罵老子個狗血淋頭，現在工作沒了，我房貸都換不起了，我還給你交話費，餒娘的有本事來俺荷蘭老家，看俺不把餒幹成脫骨雞……”
    “沈總，說實話，我是真想頂累個肺，我是真的想叼雷樓母……”
    “草你媽的沈文龍，老子早就想罵你了！當了你這些年的秘書，是我這輩子最恥辱的一段經曆！有這麽好的老婆，這麽好的家庭不知道珍惜，淪落成現在這副模樣全都是你咎由自取！這麽多年，我無數次想過把你丟到個犄角旮旯裏偷偷弄死，你不知道好好對夫人，我知道！雖然我沒有這個命，但現在你過得更慘，夫人也好起來了，一切就都無所謂了，你現在還不知道吧？夫人現在出任了千江集團的總裁，也就是坐上了原本沈氏集團你的位置，再看你……哈哈哈哈哈！這就叫多行不義必自斃！”
    沈文龍連打了五個電話，都是認為是他曾經心腹的人，結果聽到了根本不止五句的草他媽，罵的他差點直接把手機摔了，他不能理解，無法想象，當初的自己對他們這麽好，為什麽他們現在會對自己這種態度，都是一群養不熟的白眼狼嗎？
    顯而易見。
    他到現在都並沒有覺得他自己有任何問題，完全沒想過這麽多人罵他的原因出在他自己本身身上。
    而更讓他接受不了的是。
    江辰居然找了秦素當總裁，坐上了他之前的位置，這對於他而言，簡直就是一種極大的羞辱！
    怪不得不願意跟自己一起回來，那個臭婊子，肯定是早就跟江辰，還有那個小賤人全都串通好了！
    此刻的沈文龍仿佛已經想到了，在秦素坐上千江集團總裁的位置以後，千江集團開始發展，該有多少人把他這個老總裁拿出來對比，將本身就在國內滿是罵名的他，踩的更加一文不值……
    但這真是秦素的本事？
    這實際上根本就是在江辰的操作下來的！
    他無比後悔，為什麽當初出國前沒有打死這個賤人，心裏的憤怒無以複加，他又拿起手機，想要打電話痛罵對方一番，對方那一身賤骨頭，沒準給她罵怕了，反倒還會繼續對自己言聽計從也說不一定，結果他一打電話過去，直接就是一個提示窗口彈了起來，說他不能跟不是好友的人進行通話，氣的他重重把手機摔在了床上，賤人，賤貨等等的詞匯不停在房間裏響起。
    但他這種憤怒並沒有持續多久，就又再度消散無蹤。
    相比那些。
    他現在的處境，才是更重要的。
    他的微信裏足足一千八百多個好友，卻根本找不到一個能夠給他交一百塊錢話費的人，無論國內，還是國外，他已經徹底被絕望籠罩，如果說江辰不給他錢的話，他靠著這三萬美金，又能在這異國他鄉存活多久？又該過上怎樣的苦難日子？他如何能接受得了？
    沈文龍清楚，他現在已經徹底是江辰砧板上的魚肉了，他的“識時務者為俊傑”屬性再度觸發，這個便宜老丈人也在同時想到了辦法，跑去了昨天辦卡的地方，開了國際號碼業務，然後連忙給江辰打了電話過來，一開口，就是他都不自覺的，已經是下意識透出來的諂媚語氣……
    “我沒心情跟你廢話，問你什麽你說什麽。”江辰的心情很差，聲音凜冽如刀，讓遠在萬裏之外的沈文龍聽完，隻覺全身上下一陣汗毛不由豎立。
    “我，我知無不言。”
    他知道。
    麵對江辰的問題，他必須說出個一二三，必須說出一個讓江辰滿意的答案來。
    不然的話……
    餓死在異國他鄉，真不是開玩笑的！
    江辰問道：“我問你，當初你跟小酒的母親是怎麽認識的？”
    沈文龍沉默了一下，說道：“我，有點記不太清了，記得好像應該是一次電視台采訪的時候遇到的，第一次見麵，並不愉快……”
    沈文龍早就聽說過這位浙大才女的名頭了，跟幾個當時同級別的同事坐在一起吃飯，他聽到了幾人議論說什麽，這樣的大才女，誰能回家，真是長臉，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所以在遇到的時候，沈文龍就動了心思，年輕的時候，沈文龍就已經是一個極度虛偽的人了，他笑著上去跟陳青竹打招呼，自我介紹過後，留了一張名片給對方，他以為對方會很快就給他打電話的，畢竟當時沈氏集團繼承人的名頭，他不相信在杭城內會有人不為所動。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他一連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陳青竹的電話。
    “於是，你就生氣了，找人開車撞了他的弟弟跟父親，設計了一場對於她們一家而言天大的陰謀，讓她嫁給了你？”江辰一字一句，字字都如同砸在沈文龍心頭的大錘。
    “沒有！”沈文龍幾乎是矢口否認。
    “真的沒有？”江辰凝聲問道。
    “真的沒有，如果是我做的，我已故的父母泉下不得安息！”沈文龍沉默了一下，竟然是發了個毒誓。
    但顯然的是，這都什麽年代了，發誓這種事情，早就沒有半點可信度，尤其是沈文龍這種人，還是用他的老登老母發誓的，那就更不可信了。
    江辰輕吸了口氣：“歸根結底，你也是小酒的父親，我終歸也是不想鬧得太過難看的，這樣，你把當年的事情，事無巨細，一五一十的告訴我，我就把當時你存在依依卡裏麵的八百萬，還給你放回卡裏，當然，前提得說的句句屬實，我現在已經查到了很多事情，隻是想要立刻知道這些事情的原委，所以才問你這個當事人而已，如果說被我查到了你說了謊，那麽你一毛錢也不會在能拿到，就在國外自生自滅吧。”
    聽到江辰這麽說，沈文龍連聲說道：“我說的真是真的！當初我確實是有點生氣，有些感覺被落了麵子，但我還沒來得及做什麽，沒過幾天她的電話就又給我打了過來，說同意了！”
    江辰眼裏狐疑未散。
    但如果真的不是沈文龍的話，反倒能夠讓江辰有些鬆口氣。
    雖然沈文龍人渣，現在已經被他驅趕出去了，可江辰也真是不想看到是親生父親害了親生母親一家，更害了親生母親這種事情發生，對於沈詩酒而言，這實在是殘忍的過於離譜了。
    他繼續問道：“之後呢？”
    沈文龍繼續道：“之後，就是她說隻要我給她錢她就嫁給我，所以我給了她一百萬，但有個條件，自此之後，她再跟她的原生家庭父母親人沒有半點瓜葛，結婚之後，我自認對她也還算可以，但她生孩子難產死了，我也沒什麽辦法，也跟我沒什麽關係……”
    “所以你跟你的父母就覺得她生個孩子就死了很丟人，葬禮也沒辦，直接火化還把骨灰丟回了她的家裏？”
    “……”
    沈文龍沒有接話。
    因為他沒法接。
    “那不是你……有沒有可能是你爹從中作梗的？”
    “……”沈文龍再度沉默。
    江辰再問：“當初你說要娶小酒母親的事情，有沒有提前告訴你父母或者誰？他們是什麽意見？”
    “我母親強烈反對，因為他找了大師算了，說陳青竹命不好，結果也果然是命不好，跟林黛玉一樣，還沒怎樣就死了……”沈文龍這話說完，立馬意識到不對，他現在不是在發什麽牢騷，他是要讓江辰不要對他有什麽意見，以免切斷他的資金，他連忙想要找補，江辰已經先一步問道：
    “當初小酒在哪個醫院出生的，主治醫生是誰？”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