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非真鬼，但人是真人。

    最深處的房間裏立著一個人，身量頗高，看起來像是名男子。

    約摸是頭頂瓦片間留了縫隙，透過幾絲光線，砸進黑暗之中，卻並不能將其驅散，反而添了幾分異樣。

    光影交錯間，有輕煙和薄紗蔓動。

    黑白轉換，關月仔細辨認著他的臉，待瞧清楚輪廓後，瞳孔一縮——

    怎麽會是他？！

    “你是誰？”

    陡然響起的聲音縹緲無根，像是從房間各個角落中湧出來，質問著最中央的人。

    “你為什麽要霸占我的身份？”

    又是一句。

    房間裏的人答話了，“我是大夏四皇子趙霽！我是趙霽！”

    回複略顯呆滯，似是被刻入模子中答案，經由人念出來，沒有絲毫感情。

    關月眯了眯眼，他的眼神是凝住的，動作十分僵硬，像是被人控製了一般。

    “你說謊……你不是趙霽，我才是！”

    “嗚嗚嗚。”是風聲，又像是嗚咽。

    “冒充我的人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從四周冒出的聲音突然尖厲了許多，並迅速朝呆立的人湧去，似乎能化作實形。

    而關月隻能感受到一陣風。

    她不確定房間裏是否還有旁人，不敢亂動，隻蹙眉掃視著周圍。

    眼前的境況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

    不遠處的人確實是一個時辰前，她在八角亭下見到的四皇子，可暗處的聲音卻說他不是趙霽，是冒充的。

    誰會大費周章，在芳菲園設下陣法，鬧出這麽一場白日驚魂？

    亦或是，誰有這樣的能力？

    她沉思之際，麵前的人又動了。

    隻見他抬起雙手，緩緩掐住自己的脖子，一點點加力。

    很快，他的臉便脹紅起來，眼中依舊無神，嘴裏溢出斷句，“走開，走、開……”

    “我不是冒充的，我要掐死你，我要掐死你——”

    明明是自掐行為，他卻仿佛感受不到痛苦，手掌如鐵爪一般，死死箍住自己的脖子。

    直至雙腿失力往下墜，整個人倒地不起後，手也沒鬆開。

    房間裏一片死寂，光線透過瓦片照在趙霽身上，了無生機。

    良久，不見動作。

    關月不由得再度放輕呼吸，保持著現有的姿勢，隻眼珠四下轉悠。

    他總不能是自己將自己掐死了吧？

    又等了約摸一炷香的功夫，關月見仍舊無動靜，準備上前瞧瞧時，突然聽到有滴答水聲。

    她連忙穩住心神，靜觀其變。

    水聲之後，是漸近的腳步，輕盈而迅速——

    有人來了。

    對方連開三扇門，進到最裏麵，在趙霽身旁頓了頓，而後彎腰扶起他往外走。

    趙霽被送回了休息的院子，蒙麵人並未停留，合上門後便離開了。

    關月踩著他的步伐節奏，跟了上去。

    眼前的院落越發熟悉，關月心中的猜忌便越重。

    最後，蒙麵人停在了太子暫用的休息處。

    他伸手，即將觸碰到門框，卻又頓住了，猛得轉頭，看向關月藏身的牆角。

    關月暗道不好，拔腿便跑。

    她不熟悉這裏的曲折，隻順著來路往回走。

    附近幾處院子皆有人休息，她跑過了兩個，眼見著快被身後的人追過來了，閃身進了其中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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