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帝原本合眼小憩，聞聲看過來，眼底帶著幾分慵懶，伸手，方喜就將圖紙遞了過去。
    圖紙上各處都有批注，沿途風土人情，特色食玩都一一呈現出來，可謂用心。
    夏帝通掃一遍，微微頷首，極為滿意的樣子，“這些都是楊墨雲做的？”
    “的確出自侍郎之手。”
    “關隘險阻，需如何安排兵士防衛，也是他做的？”
    方喜揣摩著他話裏的意思，解釋道，“這是楊侍郎和王將軍商討的，為確保陛下出行萬無一失。”
    一個禮部侍郎若對這些太過了解，就不免引人深思了。
    夏帝臉上的笑仿佛鬆弛了些，“事辦得不錯，這一路能看看山水，也沒那麽辛苦。你去回楊墨雲，就說按照此線路來。”
    “是。”
    方喜接下圖紙去傳話，臨走前，看了伏跪在旁邊的小太監一眼。
    小太監手背通紅，像是被燙傷的。手邊是茶杯碎片，邊緣沾著些血跡。
    在陛下麵前當差，真是愈發難了。
    方喜隻看了一眼，便斂了神色，嘴角不經意扯動，很快離開了殿內。
    許是方才看了出行路線和安排，夏帝心情好了些，對用錯茶的事也就不那麽計較了，對著跪在地上的小太監說，“滾吧。”
    “是。”
    小太監忙不迭起身，連滾帶爬地出了寢殿。
    一身冷汗將裏衫濕透了，出了殿門一段路，手背才覺出痛來。
    “小允子，怎麽還慢吞吞的呢？陛下娘娘和諸位大臣不日就要出發前往避暑山莊，咱們有得忙，快來搭把手！”
    叫喚他的是同屋小太監。
    小允子紅了紅眼，將眼淚憋了回去，“來了。”
    此番出行，夏帝隻帶了後宮兩人，一為皇後一為宜貴嬪，皇子隨行出發，部分機要大臣也一同前去，確保政令暢通。
    避暑山莊不如皇宮規矩森嚴，內設有臨時辦事處，山莊附近亦有大臣的臨時住所，故有家室的大臣也會攜妻帶子。
    出城的隊伍浩浩蕩蕩，百姓卻無一人探出頭來看熱鬧。
    關家四人同在一輛馬車上，隊伍不前不後的位置，安安穩穩地隨之往前。
    關月掀開簾子，原本熱鬧的街道空無一人，連平日裏擺攤賣甜水的人都看不到。
    “清場了？”她問道。
    關庭閉目養神，嗯了一聲。
    “倒是斷了不少人一日的生計。”
    不是人人手中都有存銀，有的幹一日過活一日，今日沒掙著銀子便會虧著肚子。
    關庭聽到她的話，終是睜眼。昨夜沒休息好，眼底有淡淡血絲，說話也帶著幾分倦意，“怕圍觀百姓太多，不安全。”
    “那這一路，豈不都要如此？”
    “出了京城就好了，”關庭說，“畢竟這裏是勢力最多的地方。”
    為了避免被人提前埋伏，出行路線除了夏帝和安排此路線的人以外，無人知曉，所以沿途會路過哪些地方，眾臣都隻是默默猜測不多言。
    “嗬。”關月輕笑一聲，合了簾子，再不往外看。
    一點人煙氣的都沒有的街巷，無甚可看。
    走走停停約莫五日，隊伍到了承前都，算是他們所經之處較為繁華的一座城。
    夏帝這幾日在馬車上也待得有些乏了，下令在此停留一日，後天清晨再出發，他也好出客棧逛逛，活動一番。
    承前都的夜裏很熱鬧，走出客棧區，兩側攤鋪逐漸多起來，至一大廣場內達到頂峰。
    這是承前都遊人最多的地方，每晚皆如此。
    人多，自然有生意做。
    廣場周圍一圈盡被商販占了，一家挨著一家，吆喝經過的客人近前來。
    夏帝已經許久沒體驗過這般熱鬧了，興致勃勃地背著手四處張望。
    眼底被燈火映照的透亮，看起來似乎年輕了幾分。
    “方喜，你上次這樣閑逛是何時？”
    “回陛下的話，奴才進宮都多少年了，早就不記得了！不過瞧著這般熱鬧啊，心裏高興得很，說明這一塊兒百姓都安居樂業著呢！”
    夏帝笑得更開了，隻是尚不自知。
    百姓安居樂業，說明他這個皇帝當得好啊。
    他喜歡聽這樣的話。
    “哈哈哈哈——”
    夏帝大笑兩聲，繼續往前走。
    尋常物件入了不他的眼，頂多看個稀奇，他邊走邊看，並不怎麽逗留。
    直到經過一處算命的攤子，才放慢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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