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五章 過猶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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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過去幾天了,本宮可以回去了吧?”蕭太後說道。
    在宮裏住了幾天,她有點怕了。
    趙興身強體壯,享受是很享受。
    可是這樣讓她有些迷失了,甚至生出一種,留在大宋也不是不行的想法。
    這個想法一出現就被她掐斷了,可她擔心下次趙興若是再提,自己會猶豫。
    “急什麽?”
    趙興眯著眼,體會著手裏的柔軟,笑道:“接著奏樂,接著舞!”
    …………
    垂拱殿乃是皇帝寢宮的前殿,平常趙興也會在這裏召開小朝會。
    此時殿外近百官員正等候在殿外。
    三水走了出來,躬身道:“陛下龍體抱恙,需要修養,讓幾位相公和諸位大人先回去。”
    “陛下怕不是龍體抱恙,而是被妖婦給迷惑了吧?”諫院一個官員出列怒聲道。
    三水聞言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冷聲道:“馬諫官還是慎言的好,詆毀陛下,可是死罪!”
    “本官豈敢詆毀陛下,可遼國太後入宮,幾日未曾出宮,本官聽說一直在陛下寢宮之中。這種事傳揚出去,大宋顏麵何在,陛下顏麵何在?”馬諫官義正詞嚴道。
    “沒錯!我大宋美人何其多,陛下卻對遼國太後如此癡迷。自古紅顏皆禍水,商之妲己,周之褒姒,前人之鑒不可不察。為了大宋千秋萬代,為了天下黎明,臣願死諫!”
    禦史台一個胡須雪白的老者慷慨激昂的說完,直接跪了下來:“陛下若是不見臣,臣就跪死在這垂拱殿外!”
    “陛下若是不見臣,臣就跪死在垂拱殿外!”
    其餘官員齊呼一聲,紛紛跪了下來。
    三水微微皺眉,隻能回去稟報趙興。
    趙興卻說讓他無需理會,有人昏倒就直接送去太醫院。
    …………
    “陛下!”
    梁廣川躬身道。
    “坐!”
    李諒祚疲憊的揉了揉腦袋,招呼梁廣川坐下道:“朕得到確切消息,遼國小皇帝此時在河湟!你覺得是董氈將其留下的,還是有別的原因?”
    雖然他得知消息,是遼國小皇帝受了驚嚇病了,才被留在河湟的,可他卻並不完全相信。
    梁廣川聞言沉吟了一會,道:“陛下,遼國小皇帝為什麽被留在河湟,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對夏國來說是個機會!”
    “你是說出兵河湟?”李諒祚皺眉道。
    此時幾方之間就好似一個炸藥桶,一碰即爆。
    若是西夏作為先引爆的一方,可未必能夠得到什麽好處。
    他找梁廣川來,是想分析分析董氈的用意,和西夏如何在接下來的亂局中獲得好處。
    “是也不是。”
    梁廣川笑道:“董氈接納蕭太後等人,又把他們送去大宋,不得不說是一步妙棋。蕭太後等人不算什麽,遼國小皇帝對耶律乙辛來說,卻是一個巨大的隱患。”
    “國丈的意思是引遼國對河湟出兵?”李諒祚驚訝道。
    “不,是聯絡遼國對大宋出兵。這次的事情,讓董氈和大宋有了嫌隙。平常時候,大宋為了長遠考慮,即便有嫌隙,也會出兵幹預。遼國一旦出兵,大宋自顧不暇,哪裏顧得上河湟。”梁廣川笑道。
    “遼國內亂這麽久,耶律乙辛不會出兵的。否則在蕭太後等人逃到河湟,他就該直接出兵了。”李諒祚搖頭道。
    “雖然遼國元氣大傷,可耶律乙辛姿態還是會擺出來的。大宋畏遼國如虎,不然怎麽會耗費巨大代價,在北方修建長城?隻要遼國大軍壓境,大宋必然會增兵北方,屆時大宋就無力管河湟了。”
    梁廣川笑道:“而且耶律乙辛一方不敢直接攻打大宋,可若是有我大夏幫助呢?”
    李諒祚沉吟了一會,搖頭道:“這隻是國丈的想法,耶律乙辛可未必會答應。”
    “陛下英明。”
    梁廣川拍了個馬屁,說道:“耶律乙辛答不答應不重要,陛下聯絡遼國的時候,也可以聯絡大宋。左右逢源,引起戰火,火中取栗!”
    李諒祚聞言眼睛一亮,笑道:“國丈此法甚妙,若是真對河湟動兵,國丈認為誰領兵合適?”
    “臣是文臣,出謀劃策還行,軍國大事,臣不怎麽懂,不敢妄言。”梁廣川說道。
    李諒祚滿意的點了點頭,之前對高原動兵的時候,梁廣川就舉薦了不少漢人武將,有染指兵權之心。
    隻是當時他要扶持梁廣川,來製衡黨項貴族,隻能答應了下來。
    不過這件事讓他對梁廣川有了忌憚,才有了後麵的敲打。
    剛剛詢問梁廣川誰人領兵,就是在試探。
    梁廣川的回答讓他很是滿意,覺得自己的敲打起了作用。
    “左右逢源雖好,可同時和大宋遼國聯絡,未必能瞞得住他們。”李諒祚說道。
    “無需隱瞞,光明正大即可。”梁廣川笑道。
    “嗯?”
    李諒祚有些疑惑的看著梁廣川。
    “陛下做的再隱蔽,也有被察覺的可能。與其如此,還不如光明正大。去遼國的使臣,直接告訴遼國,這麽做是為了麻痹大宋。去大宋的使臣,則要說是為了麻痹遼國即可。
    兩國都不會完全信任大夏,即便心有防備也無妨。畢竟目的是引起遼國和大宋直接的戰火。”梁廣川笑道。
    “國丈此言甚是,這次出使大宋,就由梁乙埋擔任主使吧。”李諒祚說道。
    他雖然在漢人官員中,又選擇了一個人扶持,來製衡梁廣川。
    可是那人在智謀上和梁廣川差距太遠了。
    近期梁廣川的回答他也很滿意,總要給點甜頭才行。
    “多謝陛下!”梁廣川故作激動道。
    李諒祚又和梁廣川細聊了一會,便讓他回去了。
    梁廣川行禮退後幾步,轉身離開了大殿。
    李諒祚並沒有看到梁廣川轉身後,眼神中的譏諷和不屑。
    …………
    百官在垂拱殿外跪著,短短半天,就有十幾個年紀大的官員昏迷,被送去了太醫院。
    至於是裝的還是真的,就不知道了。
    趙興數日沒有出過寢宮,此時也不得不出來了。
    倒不是因為那些官員,而是父皇那邊差人來了。
    “兒臣拜見父皇!”趙興躬身道。
    “你眼裏還有朕這個父皇?”
    太上皇臉色難看道:“朕本以為你是大宋的中興之主,早早傳位與你。你繼位後所做之事,朕雖然很多不認同,卻從未幹預過。可你居然迷戀一個寡婦,數日不理朝政,太讓朕失望了!”
    趙興若隻是喜好女色,他並不在意。
    就算他和蕭太後發生關係,太上皇都沒有那麽生氣。
    可趙興沉迷女色,不理朝政,這對在位數十年,一直勤政的太上皇來說,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父皇您別生氣,聽兒臣說。”
    趙興連忙把他和曾公亮所商議的事情,告訴了父皇。
    太上皇聽完後,有些懷疑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父皇若是不信,可以召曾樞密使前來親口詢問!”
    “那就不必了,朕姑且信你。”
    太上皇擺了擺手道:“北方修建長城,用的是你這些年讓人經商賺的錢。一旦打仗,消耗更大,錢糧何來?百姓困苦,若是加賦…”
    “父皇放心,兒臣並沒有加賦的意思,修建長城雖然花費大,但兒臣這些年可是存了不少錢,足夠支撐前期所需了。鑄幣司那邊,已經在大量鑄造銀幣了。等錢莊建起來,推行銀幣,很快就能解決缺錢問題。”趙興說道。
    別說父皇不願意加賦,就是趙興也不願意。
    大宋百姓太苦了,已經到了不堪重負的程度了。
    父皇在位期間一直在降低賦稅,民間百姓造反的情況才少了下來。
    “那就好。”
    太上皇臉色緩和了下來,沉吟了一會問道:“那些官員怎麽辦?要是有個好歹,你可就要背負罵名了。”
    “明日遼國使臣就能抵達汴京,而且兒臣命人盯著,有人昏迷就會送去讓禦醫醫治,不會出問題的。”趙興連忙保證道。
    他自然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一旦有人因為勸諫跪死在垂拱殿外,影響非常大。
    “你既然都有數,那朕也不多說了。”
    太上皇微微頷首,告誡道:“欲速則不達,朕當年是太求穩了,可是你這麽性急,也不是好事。如何把握,你自己好生思量吧。朕年紀大了,還不知道能活多久,以後…”
    “父皇,您看您,怎麽又說這種話。你現在氣色很好,人看著都年輕了許多,肯定能長命百歲的。”趙興連忙說道。
    “說的好聽,說不定心裏覺得朕煩呢。”太上皇笑罵道。
    “怎麽會,兒臣還年輕,需要父皇多提點提點呢。”
    趙興和父皇聊了一會,才告辭離開。
    “陛下,申相公和餘相公求到皇後娘娘那去了。”
    等候在外的三水見趙興出來,躬身說道。
    “嗯?”
    趙興皺眉道:“去了多久了?”
    “有一會了,剛離開不久。”
    “不管他們。”
    趙興擺了擺手,並不在意。
    兩人還算有分寸,沒有直接來求父皇。
    張桂芬那邊,趙興並不擔心,這點信任還是有的。
    雖說後宮不得幹政,可張桂芬作為皇後,在他沉迷女色不理朝政的時候,來規勸他,並不算是幹政。
    相反,傳揚出去還會受人稱讚。
    那些史書留名,受人稱讚的皇後,哪個不是皇帝在的時候,多次規勸皇帝,皇帝死後穩定局勢,輔佐兒子坐穩皇位。
    張桂芬沒來,說明張桂芬信任他。
    …………
    次日,官家沉迷女色,百官跪勸,許多官員因為跪的太久昏迷過去的消息,在汴京傳開了。
    下午,遼國使臣抵達了汴京。
    遼國這次出使的使臣,乃是漢人官員,名叫劉炳成。
    劉炳成乃是遼國南院吏部侍郎,早早的便投靠了耶律乙辛。
    蕭太後讓人清理城中忠於耶律乙辛的人,他早早察覺,躲了起來,逃過了一劫。
    這次對於劉炳成來說,是個表現的機會。
    此時耶律乙辛還未登基,登基後必然要封賞群臣,若是他能完成任務,肯定能夠得到重用。
    被安置在鴻臚寺後,劉炳成就遞交國書,請求麵見大宋皇帝,暗中則派人打聽蕭太後等人,和大宋這邊的態度。
    這次來大宋,耶律乙辛親自見過他,告訴他若是能夠說服大宋交人最好,要是大宋不願意交人,就查清蕭太後等人的具體住處,進行刺殺。
    隻要蕭太後等人死了,大宋就不會因為死人和遼國撕破臉皮。
    傍晚時分,派出去的人回來了,帶回了幾個消息。
    蕭太後和蕭阿速居住在內城的別院之中,守衛森嚴。
    不過小皇帝從未露過麵,疑似根本不在大宋。
    守衛森嚴正常,聽到小皇帝可能不在大宋,劉炳成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蕭太後等人,最重要的就是小皇帝,隻要他死了,其他人死活並不重要。
    當聽到蕭太後連續在宮裏幾日未出宮,大宋皇帝癡迷蕭太後,數日不朝,百官跪勸的消息,劉炳成露出了狂喜之色。
    他並沒有擔心大宋皇帝因為癡迷不願意交人,反而覺得隻要稍微給點好處,大宋臣子必然都會讚同交人。
    因為在大宋臣子眼中,蕭太後已經成了魅惑大宋皇帝的禍害了。
    …………
    趙興得知遼國使臣遞交國書,答應次日召見他。
    凡事過猶不及,戲演的已經差不多了,在演下去,朝中官員都跪昏迷了過去,朝廷都要無法運轉了。
    “去告訴外麵那些官員,朕明日上朝,有什麽事明日上朝時說。”趙興說道。
    “是!”
    三水應了一聲,前去告知了還在殿外跪著的官員。
    昨天來的時候近百人,跪到現在已經超過一天一夜了,隻剩下不到三十人了。
    當三水說趙興明日上朝,剩下那些靠著一口氣撐到現在的也倒了下去。
    三水連忙安排人將他們送去太醫院,然後回去稟報趙興。
    “無妨,出不了大事的。”
    趙興擺了擺手道:“你讓人擬個名單,把昨天天黑前昏迷的那些官員,昏迷的順序和年齡寫下來給朕。”
    說起來很好笑,昨天到天黑前,撐不住昏迷的人最多。
    入夜後,一直到剛剛他讓三水傳話,隻有不到十人撐不住昏迷。
    這些入夜後一直堅持,和那些堅持到最後的人固然可敬。
    但同時也說明了這些人非常頑固。
    反倒是早早昏迷的那些,除了少部分是因為年齡的原因真的撐不住昏迷了,大多數都是借機脫身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