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是正午，天陽高掛，陽光普照，給天地穿上一層璀璨金衣。
    老爺子出了門，門外放著一個背簍，背簍裏有一個三尺長一尺寬的紅色小棺材。
    背上棺材後，隨著走動，莫川聽到了熟悉的鈴鐺聲，當啷，當啷。
    莫川聽著鈴鐺聲，再看那背簍，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背簍裏的棺材上麵，坐著一個黑臉童子，腳上綁著鈴鐺，正一臉好奇的看著他。
    想到昨晚那無頭娃娃，莫川心想，這大白天的也見鬼？
    “拿上你邊上的東西，跟上來。”
    老爺子低沉的聲音傳來，莫川不敢再看，低頭尋找，看到門邊上還有一個竹籃。
    竹籃雖然蓋著蓋，但莫川還是能聞到熟悉的香燭味道，還有種油膩的肥肉味，聞著有些悶。
    提上竹籃，快步跟上老爺子，莫川有些疑惑的感受著自己的身體，因為他能明顯的感覺到，身體輕靈了許多。
    手上的籃子不輕，應該有二十多斤，換之前想提起來，根本不可能，如今卻提著還能跑動！
    感受到身體的奇異，莫川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感到危機，總覺得不是好事。
    但好事壞事他都沒有其他選擇，這世界的東西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老爺子雖然可怕，但好歹是唯一一個不會直接害他的。
    山裏的那些東西都是直接對他張牙舞爪，隻有這老爺子是另有所圖。
    說來也是好笑，這個可怕的老頭如今卻是莫川唯一能依賴的。
    而隨著走動，再次經過那些見識過的古老建築，開始見到寨子裏其他人。
    標準的東方麵孔，穿著破布素衣，像是原始部族，臉上還抹著厚厚的油彩，顯得神秘，詭異。
    “莫家老爺子怎麽把赤棺背出來了，要出事了啊！”
    “誰知道呢，反正不是我。”
    “……”
    人群一陣談論，都讓的遠遠的，似乎在懼怕老爺子背上的棺材。
    莫川跟在一旁，不知道為什麽，他有些討厭人的生氣，緊跟著老爺子，反而挨著那口棺材要舒服一些。
    抬頭偷偷打量棺材，在莫川眼裏，一個黑臉童子坐在那。
    他有些怕不幹淨的東西，但挨著不幹淨的東西吧，他會覺得心裏舒坦。
    就好像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他也是不幹淨的東西一樣。
    隨著越走越遠，前麵有有一座與周圍不太相符的大宅子，建築雖然古老，但卻是四合院的構造，看得出來是大戶人家。
    門前幾個少年正在玩耍，他們臉上同樣抹著油彩，看到莫川與莫老爺子，幾個少年驚慌失措，急忙跑開。
    有少年驚呼道“不是說死了嗎，我聽婆婆說，昨晚死了個莫川，那這走在路上的是什麽？”
    莫川抬頭院門，門上掛著石宅的字樣，再看向老爺子，卻發現老爺子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他們繼續走，一路橫穿寨子，當太陽往西邊落下一尺後，從寨子另一頭的界碑走出界了。
    前方是一望無際，幽暗深邃的樹林，叢林裏不知道會有怎樣的怪物。
    莫川腦海裏不自覺的勾織恐怖，不過這一次他進步很大，很快將恐懼摒棄，緊緊跟在老爺子身後。
    進入樹林中，陽光落下，在地上斑斑點點，陰風陣陣，風裏有不明意義的低語，有看不見的手拉扯人的身體。
    “當啷，當啷！”
    鈴鐺聲響起，耳邊的嘈雜不見，陰風也不見，前方灌木叢長了腳一般挪動，露出一條道路。
    道路的盡頭，一座大殿建立在山腳，仿佛鑲嵌在山石裏，露出門頭。
    大殿門頭紅牆青瓦，顯得莊嚴宏偉。
    莫川回頭看著後方若隱若現的木頭寨子，再看大殿，有種分隔兩世的感覺。
    仿佛在逐漸進入一處，晦澀陰暗的神靈之地！
    陰暗中，仿佛有一隻隻看不見的眼睛注視著他們。
    莫川大口呼吸，他有些喘不過氣來，隻覺得隨著接近大殿，心裏的壓力越來越大。
    “把籃子打開。”
    老爺子回過頭來，目光冰冷，蒼老的臉皮蠕動，嘴巴開合。
    莫川急忙打開籃子，隻見籃子裏放著香燭元寶，一塊肥肉，還有一鬥碗白灰。
    “把穢灰撒在路邊上，給靈差們買路。”
    莫川急忙抓起碗裏的灰撒在地上，而隨著穢灰落下，兩邊草叢裏擠出一個個圓頭圓腦的泥俑。
    那些泥俑個個三尺高，腦袋就有兩尺，肥頭大耳，臉上堆滿笑容。
    就像是那種肥胖的光頭中年，臉上掛著油膩討好的笑，讓人心理不適。
    那些泥俑臉上掛笑，對著地上的穢灰舔舐，舔的幹幹淨淨。
    吃完搖晃著腦袋，笑盈盈的圍著莫川轉悠，聞著莫川身上的氣味。
    “不要反抗，跟著走，一路走一路撒，讓靈差們認認你。”
    老爺子站在一邊，任由腳下泥俑竄動，對著莫川說道。
    莫川強忍著心裏的恐懼，邁動腳步，小心翼翼的不踩到那些大頭泥俑，一邊走一邊灑。
    老的泥俑退去，藏到灌木叢中，新的泥俑笑嗬嗬的爬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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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麽一直走到大殿門頭，碗裏的穢灰撒完，泥俑們相繼退去。
    莫川抬頭望去，大殿門頭恢宏雄偉，有著近十丈高，相對於寨裏的土舊木屋，這裏算得上鬼斧神工。
    很難想象，那些古老的寨族能修建出這種建築。
    莫川心中震撼，有些被震懾住。
    當啷！
    鈴鐺聲響起，莫川回過神來，在大殿門頭之下，老爺子背上的黑臉娃娃終於顯形了，腳上的鈴鐺搖晃。
    七八歲的大小，臉上用黑色塗的黝黑，身上穿著黑布，光著腳，左邊腳踝掛著一個血紅的鈴鐺，鈴鐺上有血腥味彌漫。
    不知道為什麽，莫川在這黑臉娃身上，感受到一種……同情！
    老爺子背著背簍，伸手拉著莫川，進入大殿中，殿裏陰暗，空曠，幾尊被割掉臉的石像，石像下，有一座丈高的肉山。
    那是一個巨大，沒有毛的黃鼠狼，身上站著一個個巴掌大的紙人，有的扇風，有的在喂著吃食。
    吃的是很尋常的東西，普通的牛羊豬肉，普通的果子。
    “黃老爺，我來給您老人家送禮了，送完禮，我要去殺人。”
    老爺子的聲音沉穩，石像下的黃鼠狼艱難的蠕動身軀，眼珠子轉動，慢慢聚焦，看向這邊。
    它的目光隻在莫老爺子那裏停留了很短的片刻，便看向莫川手裏的籃子。
    黃老爺的聲音甕聲甕氣的，像個老小孩兒，道“往日裏就你供奉的穢禮多，其次就是石家婆婆，你們都是有本事的人，寨裏其他人死不死的，我也不在乎。”
    “你要殺誰殺就是，記得把屍體拿過來，我開開葷腥。”
    莫川愕然，黃老爺還吃人？
    那還叫什麽神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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