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沉甯將手中的剃刀擱下，拿起一旁的毛巾，輕輕擦拭容允岺下巴殘留的泡沫。
    她的動作輕柔，可容允岺卻覺得這每一下觸碰都似在提醒他此刻兩人之間的不合禮數。
    “為什麽要做到這種地步？”
    容允岺終於忍不住開口，聲音沙啞，帶著壓抑許久的憤怒與不解。
    霍沉甯微微一怔，手停在半空，好一會兒才緩緩放下。
    “我想知道容叔把我帶大有多不容易。”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哽咽，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迷茫與眷戀交織的複雜情緒。
    容允岺聞言，眉頭擰得更緊，臉上的憤怒卻也因她這句話而消散了幾分：“胡鬧！”
    霍沉甯的眼眶瞬間紅了，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
    “容叔，這些年，我一個人在這世間漂泊，白天不敢露麵，夜晚難以安眠，每一步都走得膽戰心驚。那些所謂的正道，對我趕盡殺絕，我不過是想弄明白，曾經護我周全的您，究竟付出了多少。”
    她的聲音顫抖，那些被深埋心底的痛苦與委屈，在這一刻如決堤的洪水般傾瀉而出。
    容允岺的眼神有瞬間的動搖，他看著眼前這個滿是傷痕的女子，記憶中的孩童與眼前的人漸漸重合。
    他想起了曾經那個跟在自己身後，天真無邪喊著“容叔”的孩子，心中的怒火悄然熄滅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易察覺的心疼。
    但很快，他又恢複了冷硬的神情，別過頭去：“即便如此，你也不該用這種方式。”
    霍沉甯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她伸手輕輕抓住容允岺的衣袖，似是想要抓住往昔那些溫暖的回憶：“容叔，我不想這樣的，可我真的害怕，害怕再失去您，也害怕一直這樣毫無依靠地活下去…”
    她的話語被哭聲打斷，在這寂靜的浴室裏，顯得格外悲戚。
    容允岺看著霍沉甯淚如雨下的模樣，心中的堅冰瞬間消融。
    那些被憤怒與失望掩蓋的心疼，此刻如洶湧的潮水般湧上心頭。
    他不顧身上的無力，憑借著一股執念，艱難地抬起手臂，將霍沉甯緊緊摟入懷中。
    他的懷抱像以前一樣寬厚，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
    霍沉甯被這突如其來的擁抱驚住，一時間忘了哭泣，身體微微顫抖著，雙手下意識地抓住容允岺的肩膀。
    “之之，是我對不起你。”容允岺聲音低沉，帶著濃濃的愧疚，“這些年，我沒能在你身邊護你周全，讓你受了這麽多苦。”
    他的手輕輕撫摸著霍沉甯的後背，一下又一下，似是想要撫平她這些年所經曆的傷痛。
    霍沉甯聽著容允岺充滿愧疚的話語，心中暗自得意，麵上卻哭得愈發傷心，肩膀一聳一聳的，淚水順著臉頰滾滾而下，嘴裏還不時發出幾聲壓抑的抽泣，那模樣仿佛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微微抬起頭，用眼角餘光偷偷打量容允岺的表情，看到他眼中的心疼與愧疚愈發濃烈，心中不禁竊喜，暗自想著，看來這招還挺管用。
    霍沉甯靠在他的懷裏，哭得更加大聲，嘴裏還含糊不清地說著：“容叔，我真的好害怕，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她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雙手卻緊緊環住容允岺的脖頸，做出一副極度依賴他的樣子。
    然而，就在她暗自得意的時候，容允岺的手突然停住了。
    他微微皺起眉頭，似乎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霍沉甯心中一緊，以為自己被識破了，身體也不自覺地僵了一下。
    容允岺的手停在霍沉甯的後背，正暗自思索著心中那絲異樣從何而來，不經意間低頭，瞧見霍沉甯隻穿著單薄裏衣，貼身的衣物因方才的動作微微淩亂，水沾濕黑色絲綢，隱隱勾勒出身體輪廓。
    他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像是被火燒了一般，一股熱意從脖頸直躥到耳根。
    “這…這成何體統！”
    容允岺如夢初醒，猛地鬆開霍沉甯，雙手下意識地扯過一旁的浴巾，慌亂地裹在霍沉甯身上，動作急切又狼狽，連帶著浴桶裏的水都晃蕩起來，濺出不少灑在地麵。
    霍沉甯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原本還在假裝啜泣的她，此刻也愣在原地，臉上的淚痕還未幹透，眼中滿是驚愕與不解。
    她張了張嘴，剛想開口詢問，卻見容允岺別過頭，不敢與她對視，耳朵尖都透著羞赧的紅。
    “之之，你…你趕緊出去。”容允岺聲音有些顫抖，又帶著幾分不自然的生硬，他死死捏著浴桶邊緣，好似那是他最後的防線，“你長大了，男女有別，這般實在不妥。”
    霍沉甯這才反應過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她故作委屈地撇了撇嘴，小聲嘟囔道：“容叔，我隻是太害怕失去你了嘛。”
    說著，還抽了抽鼻子，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可眼中卻閃過一絲得逞的狡黠。
    容允岺沒有說話，隻是背對著霍沉甯。
    霍沉甯瞧著容允岺那局促不安的模樣，心中暗自好笑，她微微歪著頭，眼中閃過一絲促狹，故意說道：“容叔，小時候你也什麽都看過了啊，我不在意這些的。”
    容允岺的臉瞬間漲得更紅，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你…你怎能說出這般不知羞的話！”
    霍沉甯卻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向前邁了一步，靠近容允岺，臉上依舊掛著那副看似天真無害的笑容。
    “容叔，我們之間還用得著這麽見外嗎？小時候你照顧我，不也什麽都做過？可比現在親密多了，那會兒你可沒這麽害羞。”
    容允岺聞言轉頭看她，霍沉甯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的，仿佛真的不覺得有任何不妥。
    “比起那些繁文縟節，我更在乎我們之間的感情。容叔，你對我來說，是比親人還親的存在，這些小節根本不算什麽。”
    容允岺被她這一番話堵得無言以對，他別過頭去，不敢再看霍沉甯，心中又是窘迫又是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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