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的雨幕將城市霓虹暈染成模糊的光斑，方沉甯靠在真皮座椅上，指尖輕輕敲擊著扶手。
    容允岺側頭看了她一眼：“還在想魯明慧？”
    “嗯。”方沉甯望著窗外飛逝的街景，“隱忍這麽久，就為了等一個一擊必殺的機會…”她輕笑一聲，“真是讓人佩服。”
    車子駛過跨江大橋，湍急的江水在雨夜裏翻湧。
    容允岺單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將熱咖啡遞給她：“她要是早點出手，也不至於…”
    “不。”方沉甯搖頭，接過咖啡，“她這是在等最合適的時機。”
    溫熱的白霧氤氳而上，映著她若有所思的側臉。
    “老陳這些年雖然荒唐，但根基穩固。直到他遇見周金妍，”她抿了口咖啡，“為了這個女人，他開始鋌而走險，轉移資產，甚至不惜得罪老股東…還想著讓糟糠之妻淨身出戶，遺產也分文不給他們的孩子。”
    雨刮器有節奏地擺動，容允岺笑了：“所以魯明慧是故意等到現在？等周金妍快生了，等老陳把所有退路都斷幹淨了，才出手？”
    方沉甯看向窗外，玻璃上倒映出她微揚的唇角：“是啊。”
    魯明慧這樣的女人，遠比那些隻會歇斯底裏的原配可怕得多。
    她隱忍這麽多年，任由丈夫在外花天酒地，甚至默許周金妍登堂入室，為的就是讓老陳徹底放鬆警惕，把所有見不得光的把柄都暴露出來。
    而現在，周金妍即將臨盆，老陳忙著轉移資產準備離婚，周家二公子以為勝券在握…
    魯明慧選在這個時間點出手，就是要讓他們在最誌得意滿的時候，摔得粉身碎骨。
    方沉甯唇角微勾。
    夠狠，也夠聰明。
    方沉甯拿起手機，撥通了李秘書的號碼：“把準備好的材料整理好，先把陳氏的競標項目搞黃，其他的等魯女士那邊一動手——”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窗外被雨水衝刷得模糊的霓虹上：“就把周家那份大禮，也一並送出去。”
    掛斷電話，她指尖在膝頭輕點，眼底閃過冷光。
    容允岺透過後視鏡看她：“都安排好了？”
    “嗯，就等著好戲開場，再火上澆油了。”
    方沉甯唇角微揚，心情很是不錯。
    周六，某星級酒店。
    方沉甯剛踏入大廳，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騷動。
    “讓開！沒看見我走路不方便嗎？”
    轉身時，方沉甯看見周金妍挺著孕肚，正不耐煩地推開服務生。
    她的肚子明顯是快臨盆了，但妝容依舊精致，手上還戴著那枚醒目的粉鑽。
    周金妍抬頭，正好和方沉甯四目相對，她臉色瞬間變了變，隨即揚起下巴：“喲，這不是方總嗎？”
    方沉甯眼底閃過一絲冷意，周金妍能一眼認出她，說明早就查過她的資料。
    她唇角微勾，不緊不慢地迎上前：“你消息倒是靈通，連我都記得這麽清楚。”
    周金妍臉色微變，隨即冷笑：“像方總這樣雷厲風行的人物，我當然要好好了解。”
    她故意在“了解”二字上咬了重音，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孕肚，“畢竟…某些人可是處心積慮想害我。”
    “周小姐說笑了，我這人隻不過是有些睚眥必報。”方沉甯向前半步，高跟鞋清脆地敲在大理石地麵上。
    周金妍被她的氣勢逼得後退半步，後腰抵上了大廳的裝飾柱。
    方沉甯身上淡淡的雪鬆香氣此刻竟帶著壓迫感，讓她不自覺地護住孕肚。
    “睚眥必報？”周金妍強撐著揚起下巴，粉鑽在吊燈下折射出晃眼的光，“方總這是在威脅一個孕婦？”
    方沉甯忽然輕笑出聲，指尖輕輕拂過她禮服肩頭並不存在的褶皺：“周小姐誤會了。”
    她湊近周金妍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我這個人啊…最喜歡看獵物自己跳進坑裏。”
    周金妍瞪著她，沒有再說些什麽。
    方沉甯往後退了一步，看著她手中提著的東西，“看來，周小姐今天來這兒，是找人？”
    周金妍表情一僵，隨即揚起下巴：“是啊，找我兒子。”
    方沉甯微微眯眼，她早就查過，周金妍和前夫確實有三個孩子，但離婚後撫養權歸了男方，這些年她幾乎沒見過孩子。
    “你兒子今天在這兒？”
    周金妍沒回答，隻是死死盯著電梯方向。
    突然，她眼睛一亮——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從電梯裏走出，身後跟著一位西裝筆挺的中年男人。
    “小睿！”周金妍聲音驟然拔高，踉蹌著往前走了兩步。
    少年聞聲回頭，卻下意識皺起眉頭，“你來這裏做什麽？”
    周金妍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
    方沉甯明白了周金妍今天根本不是來參加什麽宴會，而是來見自己幾年未見的孩子。
    方沉甯靜靜注視著這一幕，周金妍精心描繪的妝容掩蓋不住她瞬間慘白的臉色，塗著蔻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我…”周金妍的聲音突然變得幹澀，方才的張揚氣焰蕩然無存，“媽媽就是想看看你…”
    少年冷淡地別過臉：“爸爸說過了，讓你別來打擾我，還有妹妹的事，你做的太過分了！”
    說完這話，他下意識往中年男人身後躲了半步，“明年我們家就要出國了，你別再來了。”
    聞言，周金妍的孕肚突然劇烈起伏，她踉蹌著扶住身旁的羅馬柱。
    方沉甯注意到她腳上的細高跟鞋已經歪斜，左腳踝腫得發亮。
    “小睿…”周金妍的聲音帶著方沉甯從未聽過的顫抖，“媽媽現在…”
    “夠了。”西裝男人上前一步，將兒子護在身後，“當年是你說的不需要孩子，現在還來做什麽？”
    他目光掃過周金妍隆起的腹部，語氣複雜，“你現在的情況也快臨盆了，應該待在醫院裏，為了、為了孩子著想，請你回去吧。”
    少年頭也不回地走向旋轉門，周金妍突然掙脫侍應生的攙扶：“等等！”
    她從手提袋裏掏出一個絲絨盒子，“這是媽媽給你準備的生日禮物…”
    盒子啪嗒一聲掉在大理石地麵上，一枚限量版腕表滑了出來。
    少年腳步頓了頓，終究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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