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沈沉甯正在巡邏，突然聽到休息區後方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她悄悄靠近，發現張翰陽和三個隊員正在收拾背包。
    “打算不告而別？”她冷冷地問，從陰影中走出來。
    張翰陽明顯嚇了一跳，但很快恢複鎮定“李銘恒已經同意帶我們幾個一起走。”
    “李銘恒竟然同意了？”
    “不信你自己去問他。”張翰陽譏笑道，“聰明人都知道該怎麽選擇。隻有你還抱著那套‘不放棄任何人’的天真想法。”
    沈沉甯走向李銘恒的帳篷，卻發現裏麵空無一人。
    她正要繼續尋找，遠處突然傳來引擎的轟鳴聲。
    她跑向聲源，正好看到一架直升機在月色下起飛，機艙裏隱約可見幾個熟悉的身影——包括李銘恒和張翰陽。
    他們原本是要留下來的人。
    沈沉甯早就料到這一點，在生死關頭，人性最醜陋的一麵總會暴露無遺。
    “他們走了。”容允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沈沉甯沒有回頭，隻是盯著遠去的直升機，直到它消失在夜色中。
    “是，人性本惡。”
    容允岺走到她身邊，“李銘恒有他的考慮，也許他認為先到安全區能更好地幫助剩下的人。”
    沈沉甯轉向他“你也想走，是嗎？”
    月光下，容允岺的表情難以辨認。
    他伸出手，似乎想撫摸她的臉，卻在半空中停住了。
    “我想和你一起活下去。”他最終說，“無論以什麽方式。”
    “嗯，我們需要重新計劃。”她轉移話題，“現在團隊隻剩下五個人了，行動會更靈活。明天我們…”
    一陣急促的警報聲打斷了她的計劃。
    遠處，士兵們突然進入高度戒備狀態，槍械上膛的聲音此起彼伏。
    “怎麽回事？”沈沉甯拉住一個跑過的士兵問道。
    士兵臉色慘白“感染者潮！上千個，正朝公園湧來！我們必須在十分鍾內撤離！”
    沈沉甯和容允岺對視一眼，同時衝向休息區叫醒其他隊員，“三分鍾內集合，隻帶急救包和武器！”
    當他們收拾好基本物資衝出帳篷時，公園已經亂成一團。
    士兵們匆忙銷毀文件、拆卸設備，平民則哭喊著試圖擠上即將起飛的直升機。
    趙上尉站在指揮帳篷前，看到他們後快步走來“情況有變。我們隻能帶走一半人。容允岺，你和你女朋友可以上飛機，其他人必須留下。”
    沈沉甯剛要反對，容允岺抓住她的手臂，眼神異常堅決，“這次聽我的。你必須活下去，為了所有人。”
    遠處，圍牆外已經能聽到恐怖的嚎叫聲，像潮水般越來越近，又像無數把生鏽的刀同時刮擦金屬。
    沈沉甯看著剩下的三名隊員驚恐的臉，又看向容允岺堅定的眼神，“我留下，你們走。”
    沈沉甯的聲音在警報聲中幾乎被淹沒，但她堅定的眼神讓趙上尉瞬間明白了她的決定。
    圍牆外的嚎叫聲越來越近，大地都在微微震動。
    “你瘋了？！”上尉怒吼，“留下來就是死路一條！”
    “那就一起死。”沈沉甯轉向剩下的三名隊員，“你們誰想上直升機，我不阻攔。”
    隊員們麵麵相覷，最終一個戴眼鏡的女生站了出來“我…我有父母在安全區，我必須…”她的聲音哽咽了。
    “理解。”沈沉甯點頭，又看向另外兩人，“你們呢？”
    “我們跟你走。“兩個男生異口同聲地說，盡管臉色蒼白，眼神卻堅定。
    趙上尉咒罵一聲，轉向容允岺“那你呢，醫學生？現在走還來得及。”
    容允岺沒有回答，隻是默默站到沈沉甯身邊，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掌心滾燙，手臂上的繃帶滲出些許暗色痕跡。
    上尉搖搖頭“瘋子，都是瘋子！”
    他轉身衝向直升機，最後回頭喊道“西門！十分鍾後最後一輛車從西門出發！趕不上就自求多福吧！”
    直升機旋翼掀起狂風，吹亂了沈沉甯的頭發。
    她眯起眼睛，看著那架直升機升入夜空，心中五味雜陳。
    “西門在哪？”她轉向剩下的隊員們。
    “我知道！”一個男生說，“穿過中央廣場就是！”
    “那還等什麽？跑！”小隊向公園深處衝去。
    夜色中，公園的小徑像迷宮般錯綜複雜。
    遠處，圍牆某處傳來可怕的撞擊聲，接著是金屬扭曲的刺耳聲響和士兵們的喊叫聲。
    “它們突破東牆了！快走！”容允岺推著大家加速。
    中央廣場上已經亂成一團，士兵和平民四處奔逃，有人向西門方向跑，也有人絕望地躲在帳篷或車輛後麵。
    沈沉甯看到一個小女孩站在空地中央哭泣，母親模樣的女人倒在不遠處，脖子扭曲成不可能的角度。
    “帶上她！”她命令離得最近的隊員，自己則繼續開路。
    當他們終於看到西門的燈光時，希望卻瞬間破滅，至少三十個感染者已經突破了外圍防線，正撲向最後那輛軍用卡車。
    車上的士兵瘋狂射擊，但寡不敵眾。
    “繞道！”沈沉甯立刻改變方向，“找別的出口！”
    “沒有時間了！”容允岺指向天空，烏雲密布，“暴風雨要來了，我們必須在天氣惡化前找到避難所！”
    仿佛印證他的話，一道閃電劃破夜空，隨即是震耳欲聾的雷聲。
    頃刻間，暴雨如注，將所有人澆得透濕。
    雨水模糊了視線，卻也暫時掩蓋了他們的氣味和聲音。
    “那邊！”小女孩突然指向公園西北角，“有個小門！我看到士兵從那裏出去過！”
    小隊立刻轉向。
    果然，圍牆角落有一個不起眼的鐵門，此刻半開著，門外是一條狹窄的小巷。
    他們剛衝出小門，身後就傳來此起彼伏的嚎叫，感染者已經發現了新的獵物。
    小巷七拐八彎，沈沉甯完全失去了方向感，隻能憑本能帶領大家遠離追兵。
    雨越下越大，積水沒過腳踝，每跑一步都像在與自然力量抗爭。
    “之之！這邊！”
    容允岺突然拉住她，指向一棟商業大樓的地下停車場入口，“暫時避一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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