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號角聲劃破寂靜，鬱沉甯從醫書中抬起頭，揉了揉酸脹的眼睛。
    窗外，朝陽給兵團的屋頂鍍上一層金邊。
    桌上攤開的《赤腳醫生手冊》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她的批注，旁邊是那套紅旗村贈送的銀針，在晨光中閃爍著微冷的光芒。
    三個月了。
    自從山體滑坡和斷橋救援後，鬱沉甯在兵團的地位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那個被嘲笑為“嬌氣大小姐”的鬱沉甯，如今被戰士們尊敬地稱為“鬱醫生”。
    就連一向嚴肅的趙團長，見到她也會點頭致意。
    “鬱姐！”王鐵柱風風火火地闖進醫務室，手裏揮舞著一張紙，“出大事了！”
    鬱沉甯合上書“慢點說，什麽大事？”
    “兵團分到一個工農兵大學生推薦名額！”王鐵柱氣喘籲籲地攤開那張通知，“去北京醫學院的！全兵團都在傳，這名額非你莫屬！”
    鬱沉甯接過通知，眉頭微蹙。
    1976年的工農兵大學生，確實是改變命運的機會。
    但係統傳輸給她的曆史知識告訴她，這個年代的名額競爭往往異常激烈。
    “都有誰報名了？”她平靜地問。
    “目前就周金妍一個。”王鐵柱撇撇嘴，“她不是剛關完禁閉出來嗎？臉皮真厚！”
    鬱沉甯指尖輕叩桌麵。
    周金妍被押送上級機關後，出乎意料地隻關了兩個月禁閉就回來了，理由是“證據不足”。
    但鬱沉甯清楚，這背後必有蹊蹺。
    “鬱姐，你得趕緊報名啊！全兵團都支持你！”
    鬱沉甯搖頭“這事沒那麽簡單。”
    她太了解這個年代的規則了，表現太好反而容易成為靶子。
    果然，午飯時間，食堂裏的氣氛明顯不對。
    鬱沉甯一進門，嘈雜的議論聲就低了下去，不少戰士用複雜的眼神偷瞄她。
    “鬱醫生…”炊事班長老馬給她打菜時欲言又止，“別往心裏去，謠言總會過去的。”
    鬱沉甯挑眉“什麽謠言？”
    老馬四下張望，壓低聲音“有人說你…靠家裏的關係在爭這個名額。說你父親雖然被打倒了，但在北京還有舊部…”
    鬱沉甯心頭一凜。
    這是極其危險的指控，在這個特殊年代足以毀掉一個人。
    “誰傳的？”
    “不清楚，但…”老馬朝角落裏努了努嘴。
    周金妍正和幾個女知青坐在一起，邊說邊笑，不時往這邊瞥一眼。
    鬱沉甯麵不改色地端著飯盒走過去，在周金妍旁邊的空位坐下。
    周金妍的笑容僵在臉上。
    “聽說你在爭取大學生名額？”鬱沉甯開門見山，“祝你成功。”
    周金妍顯然沒料到這出，結結巴巴地說“你、你不報名？”
    “還沒決定。”鬱沉甯夾起一塊土豆，“不過我很好奇，你是怎麽從偷藥事件中脫身的？上級機關沒為難你？”
    周金妍臉色刷白，隨即強裝鎮定“那、那本來就是冤枉！組織英明，還我清白！”
    “是嗎？”鬱沉甯微微一笑，聲音隻夠她們兩人聽見，“那你的係統沒告訴你，偷竊行為會導致積分扣除嗎？”
    周金妍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眼中閃過一絲驚恐“你…你怎麽知道…”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鬱沉甯站起身，“順便說一句，散布謠言也是要扣分的，對吧？”
    離開食堂，鬱沉甯徑直去了團部辦公室。
    趙團長正在和政委研究那份推薦通知。
    “鬱沉甯同誌，來得正好。”趙團長招手讓她進來，“關於這個名額，你有什麽想法？”
    鬱沉甯挺直腰背“團長，我認為應該公平競爭。我建議組織一場技能比武，讓報名者展示真才實學，由全兵團同誌投票決定。”
    政委眼睛一亮“好主意！既民主又公正。”
    趙團長沉吟片刻“但你的醫術大家有目共睹，這樣比會不會…”
    “我相信組織，也相信同誌們的眼光。”鬱沉甯平靜地說。
    離開團部，鬱沉甯沒有回醫務室，而是轉向後山。
    牛棚前，徐教授正在晾曬草藥。
    “教授，我需要您的幫助。”鬱沉甯直截了當，“關於那個大學生名額，我決定參加競爭。”
    徐教授推了推眼鏡“以你的能力，十拿九穩。”
    “不，周金妍有係統幫助，她不會輕易認輸。”鬱沉甯蹲下身，幫老人整理藥材，“我需要一些…特別的準備。”
    徐教授眯起眼睛“你發現了什麽？”
    “她的係統似乎能吸收他人的‘氣運’。”鬱沉甯壓低聲音，“我觀察過，每次她接近某些人後，那些人就會倒黴，而她則突然能力大增。”
    老人若有所思“玄門中有‘奪運’之說…我倒是知道幾種破解之法。”
    他從懷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小冊子“這是我年輕時記錄的《祝由十三科》，裏麵有些防身之法。不過…”
    他苦笑，“現在這些都是‘封建迷信’了。”
    鬱沉甯鄭重接過“知識本無對錯，關鍵看怎麽用。”
    深夜，醫務室的煤油燈輕輕搖曳，在牆上投下鬱沉甯伏案的剪影。
    她麵前攤開著那本《赤腳醫生手冊》，泛黃的紙頁上密密麻麻寫滿了筆記。
    有些是原主留下的娟秀字跡，更多的是她這幾個月來新添的批注。
    窗外風雪嗚咽，她攏了攏披在肩上的軍大衣——這是容允岺傍晚送來的，還帶著他身上特有的鬆木氣息。
    大衣口袋裏塞著一張字條“別熬太晚”，筆跡淩厲得像刀刻。
    鬱沉甯抿唇笑了笑，嗬了口熱氣在凍僵的手指上，繼續抄錄著重要的知識點。
    三天後，兵團操場上搭起了簡易擂台。
    全團戰士圍坐一圈，氣氛熱烈。
    主席台上，趙團長、政委和幾位連幹部擔任評委。
    “第一屆兵團技能比武大會，現在開始！”趙團長洪亮的聲音傳遍全場，“第一項，醫療技能比拚！”
    鬱沉甯和周金妍同時走上台。
    周金妍穿著嶄新的軍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苟，嘴角掛著自信的微笑。
    但鬱沉甯敏銳地注意到，她的手指在微微顫抖。
    “比試內容模擬戰場救護。”容允岺作為裁判宣布規則，“由衛生連戰士扮演傷員，參賽者需在規定時間內完成診斷和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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