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允岺的衣帶被扯開的瞬間，他呼吸微微一滯。
    燭火已熄，黑暗中，他隻能感受到燕沉甯近在咫尺的氣息，溫熱地拂過他的頸側。
    她的手指仍扣在他的腰上，力道不輕不重，卻讓他渾身繃緊。
    他喉結滾動，嗓音低啞“…陛下？”
    燕沉甯輕笑一聲，鬆開了手。
    “睡吧。”
    她幹脆利落地轉身，徑自走向床榻，掀開錦被躺下，仿佛方才的曖昧不過是場幻覺。
    容允岺怔在原地，指尖還僵在散開的衣襟處。
    “愣著做什麽？”燕沉甯側臥在榻上，單手支頤，在黑暗中睨著他，“明日還要早朝，朕沒興致折騰你。”
    他沉默片刻，低聲道“…是。”
    指尖緩緩係好衣帶，容允岺走到榻邊，不知該不該上去。
    燕沉甯不耐地“嘖”了一聲，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將他拉上床榻“磨蹭。”
    錦被掀開又落下，帶著燕沉甯身上淡淡的鳳涎香。
    容允岺僵硬地躺在床榻外側，與她保持著一段距離，連呼吸都放得極輕。
    燕沉甯翻身，手臂橫過他的腰間，將他往自己懷裏一帶，“離這麽遠做什麽，怕朕吃了你？”
    “…沒有。”
    “那就睡覺。”她閉著眼，語氣不耐，手扣得極緊，“再動一下，朕就把你扔下去。”
    容允岺不動了。
    夜風輕拂，帳幔微搖。
    容允岺閉著眼，聽著身後均勻的呼吸聲，毫無睡意。
    燕沉甯的呼吸聲落在耳畔，溫熱而均勻，手臂橫在他腰間，力道不輕不重，卻讓他連指尖都不敢妄動。
    他從未與人這般親近過，即便是那夜被中藥所惑，也不曾如此清醒地躺在她的懷裏。
    心跳聲近在耳畔，一聲一聲，震得他耳膜發燙。
    他怕吵醒她，又怕她其實醒著。
    月光如水，漫過床榻，映出她搭在他腰間的手，修長有力，骨節分明，指腹有常年握劍留下的薄繭。
    他垂眸看著，鬼使神差地，極輕地往後靠了靠。
    後背貼上她的胸膛，體溫隔著衣衫交融。
    燕沉甯的呼吸一頓，容允岺渾身僵住，連呼吸都屏住了。
    “…冷了？”
    她的聲音帶著初醒的沙啞，熱氣拂過他耳尖。
    他喉結微滾“…嗯。”
    謊話。
    今夜悶熱，風裏還帶著未散的暑氣。
    燕沉甯低笑一聲，手臂收緊，將他徹底攬入懷中。
    她的唇幾乎貼上他的後頸，嗓音慵懶“…現在呢？”
    太近了，近到他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鳳涎香。
    “…不冷了。”他低聲道。
    燕沉甯沒再說話，隻是將下巴抵在他發頂，呼吸漸漸平穩。
    容允岺閉上眼，聽著她的心跳，這比任何一夜，都更難熬。
    蘇貴侍的寢殿內，燭火燃了一夜。
    蘇玉衡站在窗前，指尖死死掐著窗欞，目光死死盯著清秋閣的方向。
    那裏早已熄了燈，可他知道，女帝今夜宿在了那個罪臣的宮裏。
    “砰——”
    一盞琉璃燈被他狠狠砸在地上，碎片四濺。
    蘇玉衡胸口劇烈起伏，眼中血絲密布。
    他生得極美，眉目如畫，膚白勝雪，是蘇家精心培養出來送進宮的眼線；更是蘇家嫡子，本該成為最得寵的郎君，成為蘇家在宮中的利刃。
    可三年了。
    整整三年，女帝連他的手指都沒碰過。
    他死死攥著胸口的衣襟，那裏疼得發緊。
    是，他是蘇家送進來的棋子，可他也是真心戀慕那個高高在上的女人。
    從第一次在宮宴上見到她，那一身玄色鳳袍，眉目如刀的模樣，就刻在了他骨子裏。
    他學了那麽多取悅人的手段，卻連施展的機會都沒有。
    “容允岺…”他咬牙切齒地念著這個名字，眼中妒火幾乎要燒出來，“一個罪臣，憑什麽…”
    月光冷冷地照進來，映出他扭曲的麵容。
    “貴侍…”貼身侍從紅袖戰戰兢兢地跪在一旁，不敢抬頭，“夜深了，您該歇息了…”
    “歇息？”蘇玉衡猛地轉身，一把掐住侍從的脖子，“陛下此刻正摟著那個賤人安眠，你讓我如何歇息？！”
    紅袖被他掐得麵色發青，卻不敢掙紮。
    蘇玉衡盯著紅袖痛苦的表情笑了，鬆開手輕撫他的臉頰“你說…若是容允岺穢亂後宮，與人私通，陛下還會留著他嗎？”
    紅袖渾身一顫“公子，這…”
    “去，把那個叫青荷的小女官找來。”蘇玉衡從妝奩中取出一支金簪，在燭火下細細把玩，“她不是在清秋閣當差嗎？”
    金簪尖端閃著寒光，上麵隱約泛著詭異的青色，是劇毒。
    “告訴她，若想保住她弟弟的命，明日就把這支簪子，插在容允岺的枕下。”
    紅袖嚇得跪伏在地“公子三思！若是事發…”
    “事發？”蘇玉衡輕笑，“一個低賤女官的話，誰會信？”
    他望向窗外的月色，眼中滿是瘋狂“我要讓陛下親眼看見，她心愛的容允岺，是如何與女官苟且的…”
    燭火“啪”地爆了個燈花，映得他半邊臉隱在陰影裏，宛如惡鬼。
    “到時候…”他撫摸著金簪，喃喃自語，“陛下就會知道，誰才配站在她身邊。”
    “是…”紅袖慌忙退下，殿內隻剩他一人。
    蘇玉衡站在窗前，月光將他修長的身影拉得扭曲變形。
    他低聲笑了起來，從袖中取出一方雪白絲帕，那是三年前入宮時，他偷偷藏起的、燕沉甯隨手丟棄的帕子。
    指尖輕撫過帕角繡著的鳳紋，他癡迷地將臉埋進絲帕深深吸氣，仿佛還能嗅到那人身上的冷香。
    “陛下…”聲音裏帶著病態的眷戀，“您很快就會知道…隻有我才是真心…”
    蘇玉衡走到銅鏡前，慢慢摘下束發的玉冠。
    如瀑青絲披散而下，襯得他麵容愈發蒼白妖冶。
    他對著鏡子練習微笑，銅鏡裏映出一張精致如畫的臉，本該是溫潤如玉的貴公子，可那雙眼睛裏翻湧的，卻是近乎癲狂的執念。
    蘇玉衡指尖輕輕描摹著鏡中自己的輪廓，唇角勾起一抹柔婉的笑。
    鏡中人眉眼彎彎，笑意盈盈，任誰看了都會心生憐惜。
    “陛下肯定會喜歡我這樣笑…”指尖撫過鏡麵，仿佛在觸碰想象中那人的臉龐，“很快…您就再也不會看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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