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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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宸旻咳了清脆的兩聲。
    身後是搶救室肅穆而又緊張的嘈雜,心電監護儀微弱的聲響,像是誰的心跳聲。
    謝宸旻說,林初先生,無論生老病死,富貴或是貧窮,你都願意與我一起,相守一生嗎。
    他又補了一句,你別笑。
    我說,你好像個傻子。
    他說,我不知道詞,自己瞎編的,你別笑。
    我說,好。
    他說。
    “林初先生。”
    “你看著你眼前這個人。”
    “他現在可能太緊張,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
    “或者他從很久開始就是這副德行了,一看到你,思緒就全亂了,不知該說什麽做什麽,才能把他傻了吧唧的愛小心翼翼地全塞給你。”
    “你就可憐可憐他,別不要他,也別把他扔了。”
    “他真的特別特別喜歡你,喜歡到你要是把他丟了,他就活不下去了。”
    兩個軀體透明的人擁抱在一起,像是上天故意讓他們那張包裹著心髒的皮囊盡數消失,隻留下赤裸的鮮紅的兩顆跳動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
    我知道他可能準備了很久,準備在這一天說,我們預期的婚禮上。
    這裏沒有他的“情敵”了,他自己做了牧師。
    謝宸旻說。
    “所以說,無論生老病死,貧窮或者富貴,你願意永遠和他在一起,白頭偕老嗎。”
    我把千言萬語哽咽在嗓子裏,說:“我願意。”
    他說:“我也願意。”
    他俯下頭來吻我,這是我在死後七天冰冷的世界裏,碰到的第一個炙熱的靈魂。
    他曾經說,要愛我比一輩子還長,長一個吻的時間。
    他說他要在那個給亡靈送湯的擺渡人麵前強吻我。
    他心裏狹隘的很,從來不知天高地厚,許下的諾言一定會做到,放進心裏的人,就不會再拿出來。
    我聽見心電監護儀的聲音逐漸跳動。
    已經失去希望的醫生大吃一驚,額上已經冷下去的汗珠瞬間驚熱,再次竭盡全力地挽救這顆心髒。
    我努力與他分開,他亦已知結局,還是緊緊不舍。
    他說:“初。”
    仿佛活生生地在心頭割肉。
    我說,“謝宸旻,我愛你。”
    我的不舍又怎比他輕鬆。
    心裏一隅有過晨光,如何再次忍受黑暗。
    我看到他閃爍的雙眼陡然瞪大,我感受到他的雙手箍住了我,我聽見他不斷地顫抖地叫我的名字。
    “初,林初……”
    隻是兩個字,十五筆,他仿佛能念一輩子似的。
    我還是忍不住淚,說,“謝宸旻,宸旻……”
    像是兩個癡狂的信徒在默念他們的信仰。我為這段禱告做了結語,艱難地說道:“……你回去吧。”
    ……
    醫生們摸了一把汗,興奮地顫呼道:“救過來了……”
    門外所有人幾乎都是一種失而複得的欣喜若狂,謝母捂著嘴,身體發抖,終於哭了出來。
    “現在暫時昏迷,什麽時候醒就不一定了……”
    ……
    謝宸旻跟個小孩一樣,躺在病床說道:“我想我閉上眼,再睜開就看不到你了。突然就不想閉上了。”
    我說:“閉上吧,睜開還能看到咱媽,還有你那群兄弟。”
    我又補充道:“記得好好補償人家司機,為了你這出擔驚受怕的。”
    他乖乖地說:“嗯。”
    他還睜著眼看我。
    我說:“我從和你在一起,就每天寫日記,大概都和那台筆記本放在一起,你一天看一篇,能看十年吧。”
    他說:“好。”
    我說:“別忘了把招財接回來,沒事……沒事就把他帶到進寶的小墓去看看。”
    “嗯,”他說,“那小子會順道坑我給他買烤腸。”
    我說:“那就買,買倆,它會給小貓帶著。”
    他說:“我也想吃的話咋辦。”
    我說:“那買仨。”
    他笑著說:“買四個,帶著去看你,正好一家四口。”
    我亦笑著搖了搖頭,說:“那你要照顧好自己啊。”
    “好。”
    他點點頭,仍然看著我。
    我哭笑不得,鼻子又有點酸:“快閉眼吧,睡一覺,你看咱媽都在給你陪床,你忍心嗎。”
    他再次乖乖地嗯了一聲,閉上眼之後,又張開,看了我一眼,小心道:“初,你能不能別忘了我。”
    我說:“怎麽會。”
    他說:“嗯。”
    總是覺得他合上眼眸的速度十分慢,好像一生的時間,可能是因為我也知道,他合上眼,睡著了,我們就是訣別了。
    我看見他的眼角流下一行淚,努力地去睡,努力地不再睜開眼看我,抿著嘴唇,努力地不再叫我的名字。
    我再也不會流淚了。
    鍾到零點,頭七已過,逝去的總要歸還輪回的。
    我想我沒有喝湯,是不會忘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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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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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做了一個夢,夢裏渾身都在痛。
    我記得我蹲在一輛共享單車旁邊,一怒之下把它給踢摔了。
    我對電話那邊說,你們待會過來,我叫幾個人,就算今天我進局子也得讓他們殘。
    我聽見那邊的聲音有些驚訝和不可置信,沒等他們的勸詞出口,我掛了電話。
    緊接著又有人打來。我看到聯係人名字,心裏有些不爽快,便掛了去路邊掂量了一塊磚。
    口袋裏的手機不停地響,我迫於無奈接了。
    我說:“幹什麽。”
    他說:“你在哪兒。”
    我有點想笑,說道:“哥,你要是過來做和事佬,在電話上說就行,掛了鄙人就要去打架了,流量卡話費很貴。”
    他說:“你知道後果嗎。”
    我說:“給我預留一個案底吧,謝謝。”
    電話掛了。
    他說:“按照校規,你知不知道你會被開除?”
    聲音從我背後傳來。
    我轉身,看到了他仍然平靜到冷淡的臉。
    我記得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我就覺得這男的長得漂亮,大概是藝術生。
    其實他落伍得很。
    總是讓我別幹這個別幹那個別讓我出頭惹事,不玩遊戲沒有娛樂,每天隻知道學習。是以前班裏很常見的那種好好學生。
    我不喜歡好好學生。
    此刻我的胸腔裏憋著一股怒火正要發泄,更不想看到好學生來礙事。
    我說:“學長,我叫你聲哥,你快走,這次別他媽攔我了行嗎。”
    他叫了我的名字:“謝宸旻。”
    我看見他從黑暗中走到路燈的光下,剛出口的話,全部噎了下去。
    他說:“你給我回去。”
    他臉上全是上過藥的傷。
    我沒想到好好學生會打架。
    要不是後來和他一同的一個學生會幹事告訴我,我可能永遠不知道那夥人為什麽來找我道歉。
    我因為對方作弊和那個班的籃球隊結下了梁子,這件事本來結了,我們雙方都被取消了資格。
    但他們氣不過,今天晚上私自挑釁並傷了我舍友。
    林初知道這件事比我還快。
    他一個人去找了挑事兒的仨刺頭,把人家打了。
    竟然是旗鼓相當。
    他說讓他們去道歉,這件事就這麽了了,如果他們不,他就把他們挑事的事報上去並且添一條擾亂並出手傷調解的學生會幹事的罪名。
    不得不說三個人要委屈死了,他們受的傷比學生會幹事一個人受得要重多了。
    那哥們說到這裏的時候我有點想笑。
    那哥們跟我說,你不知道,當時林初踩人家背上,說。
    別以為你們能把我告了,這裏我有的是人,想好過就他媽地閉嘴。
    哥們說,他不相信這話是督察部平時最守規矩又公正清廉的林初說的,簡直就像個手腕強硬的小混混,讓部長聽見了絕對得玩兒完。
    那是我第一次真正的了解他。
    我想他就像小說裏那種隱世的智者,表麵上文文弱弱,實際上隻是不願意和人計較。不能逼他動真格的。
    後來我才知道他轉係這件事。
    這個人可以不在意外界的任何目光,隻聽內心的。
    真的很了不起。
    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他是我最想成為的那種人。
    我想努力的追趕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