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話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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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喬幽回去後將書翻了一遍,書上內容的確如顧尋影所說,和她原先那本是一樣。
    除了書封,水喬幽也仔細看了內頁,沒有在書上看到任何指代寫書人或者書局的標誌、印記之類的。
    這書既然是俞白寫的,那書的原稿必定是出自雲川天。
    水喬幽想起顧尋影幾人先前說過的關於這本書麵世的曲折過程,看時辰還不算太晚,她拿上書起身去了吹雪巷。
    她在上次來時的後院等了一盞茶,宋四爺看到她留下的標記趕了過來。
    “姑娘深夜前來,可是出了什麽事?”
    宋四爺剛過來的時候,想了一圈,沒有想到最近有什麽大事,值得她這麽晚過來,心裏有些擔憂。
    “打擾了。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有件小事,想看看你知不知道。”
    宋四爺聞言鬆了口氣,“姑娘請說。”
    水喬幽將手裏的書遞給他,“你可知道這本話本子?”
    此處沒有照明,宋老爺子摸出隨身攜帶方便的火折子照了一眼,看到了書名。
    他沒再繼續翻下去,因為最近他在外麵聽到了這本書。
    他沒想到,水喬幽會為這本書來找他。
    他告知了水喬幽這件事情,猜測道:“姑娘可是在意這書中所記有辱水家先祖盛名?”
    辱沒不辱沒水喬幽並不在意,她也清楚,俞白那麽寫,並未有這個意思。
    水喬幽聽出他知道書中內容,“你以前可知道它?”
    宋四爺應聲。
    水喬幽找他並未找錯,在這之前,他確實就已聽過這本書。
    那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那個時候無舟才剛剛起步。不過,無舟是以書畫局起家的,一年之內,他們就在雍淮兩國開了六家書畫局,且都做得不錯。那時,這本書突然就在市麵上出現了,最開始是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書局在賣,反響很是不錯。
    他那時按照傅老爺子的安排,在書畫局裏學著經營生意,聽到了這個事,也進了一批這本書。
    他看上麵寫的竟然是傅老爺子兩位恩人之事,就呈了一本給傅老爺子。
    哪知傅老爺子看到書非常生氣,認為書中多處描述不實,簡直就是在侮辱兩位恩人。他命他將編寫此書的人找出來,並讓他將市麵上所售的書都給收了毀了,禁止所有書局再刊印此書。
    無舟當時雖然剛起步,但是他們竹海山莊還是一直有基業在的,這事他們發現及時,禁書一事也沒有太困難。
    隻不過這編寫書本之人,他們一直沒能找到。後來那人大概是看到了他們竹海山莊的能力,不想給自己找麻煩,也自覺地沒有再找書局刊印此書了。
    不曾想,過了幾十年,這本書又出來了。
    宋四爺猜測,當年刊印這本書的人可能知道禁止售賣一事和他們無舟有關,如今無舟沒落了,他得到了消息,就又將這書給拿出來了。
    之前宋四爺看到這書,想著書裏都是已經作古的人了,水喬幽這種淡泊的性子,或許不會在意這事。
    另外,現在已經沒有了竹海山莊,在這臨淵城中他們目前也是處處受製,想要再如之前一樣處理這件事,恐怕會給他們招來很多麻煩。
    再者,九州這麽大,這書還不知道到底是從哪裏興起的了,若是它已經鋪售到九州各處,以他們現在的處境,想要處理這事,也有點難。
    這說到底其實隻是一本書而已,還是一本不可考的話本子,大家看它,也隻是圖個樂,不會太當真的。如今傅老爺子已經不在了,宋四爺經過考量,覺得這事他們暫時還是別管了為好。
    他也考慮到了水喬幽,知道她是水家後人。他雖然是這樣覺得,但也沒想自己就決定此事,正打算這兩日找個機會和她說一說這事,問一下她的看法。
    今日,她卻先過來了。
    宋四爺見她大晚上特意上門來問這事,心中不免猜測,難道她也和自己祖父一樣,無法容忍這事。
    他將自己所思所想講給了水喬幽聽,但是最終該怎麽處理,他還是問了她的意見。
    水喬幽聽出了他的意思。
    其實,當初顧尋影他們幾個說起這書突然被禁售之時,水喬幽就想到了傅澍和無舟。畢竟,書稿既然是出自雲川天,那麽那個時候,也隻有他還會在乎這書了。恰好,無舟有書畫局,做起此事來方便,竹海山莊又有這個能力。
    “當年無舟可有收過這本書的後半冊?”
    這倒沒有。
    當時剛出前半冊不久,傅老爺子就命他將市麵上所售之書都收了,後半冊還沒有麵市銷售。之後,那人也不再找書局刊印此書,更沒有後半冊了。
    宋四爺看水喬幽沉默,再問了一句,“姑娘,可是想處理此書?”
    就算宋四爺不做那些分析,水喬幽也知道現在要這樣做不容易,沒有必要。
    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人了,她也不在意這些,吩咐道:“暗中查一查刊印此書的書局和人就行。”
    宋四爺放下心來。
    這事宋四家爺之前查過無果,知道辦起來估計也不容易,但總比讓他們再去禁售此書要好,宋四爺當下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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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江湖、各國朝廷,甚至是一些普通百姓都在跟風找雲川天,這書和雲川天的淵源水喬幽沒有和宋四爺說。
    不過不需要她叮囑,宋四爺也清楚此事要謹慎。
    水喬幽剛從吹雪巷回來,就聽到了後院的馬鳴聲。她隻好轉了腳步,先前往後院。
    靠在旁邊看著馬滿足地吃著,水喬幽忽然就又想起了送它給她的人,中午夢見的畫麵又在腦海裏過了一遍,夢裏她本來隻是感覺摸到了他,這事在腦海裏回放了一下午,再想起此事她好像都可以看見那一幕幕了。
    她趕緊收住心思,想要靜心凝神,腦中倏然閃過她和楚默離大晚上在這喂馬的場景。
    她微微一怔,難道這也是昨夜的事?
    她努力回想了一番,耳邊仿佛還傳來了楚默離的聲音,有點模糊。
    他們兩人還在這聊了幾句,可聊了什麽,她完全想不起來了。
    聊天這事讓她不免想到楚默離臨走之前問她的事情,轉而又今日午憩時夢到的畫麵,一向決斷果斷的人,有些矛盾了。
    回到屋中,楚默離早上給她的藥她還擱在原地。蠟燭一燃,她就看到了它。
    她嘴唇上的傷是小傷,過了一日,已經開始結痂了。
    若是以往,水喬幽並不會太在意。洗漱完,她就準備往床邊走,又想到今日府衙裏一個個對她的關注,她還是折返了回來。
    她將楚默離送的藥和顧尋影給的藥都打開聞了聞,兩瓶藥看上去都是上好的傷藥,可顧尋影那瓶有一股刺鼻的藥味。
    水喬幽最後還是選擇了楚默離送的那瓶,藥膏粘到嘴唇,她不小心吞了一點,覺得味道有點熟悉,昨晚睡得迷迷糊糊之間她好像也嚐到了這個味道,意識到楚默離昨晚給她上了藥,一晚上都在這裏照看 她。
    晚上她吹了燈躺在床上想聚財閣的事情,想著想著眼皮漸重。
    睡著睡著,她看到自己撞到頭,跌倒在楚默離身上,晌午的畫麵又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她甚至看到了自己將手伸進楚默離衣襟裏,呆愣之際想要醒來,卻沒能做到。
    她看到自己的手越來越下,肌肉和疤痕在自己手下滑過,他在喊她,她有些不耐煩,禁止了他出聲。
    手摸過他腰時,因衣服礙事就想換個地方。
    緊接著,她手下傳來光潔麵料的觸感,隔著衣物,他身上的每一寸都依舊熱得燙手。
    她本來也因酒勁上頭也覺得熱,便想要找個陰涼之處擱手,就繼續往下移,忽然好像掃到了什麽不一樣的地方。被她壓著的人,驟然全身繃緊,呼吸變得奇怪起來。
    水喬幽睜開了眼睛,看到滿室的黑暗,確定了這也隻是一個夢。
    盯著房頂發呆時,她又覺得這個夢實在是過於真實,讓人想忘一下子都忘不掉。
    大概是四更天的時候,水喬幽才重新睡著。
    不多時,耳邊又聽到了喧鬧聲,畫麵一轉,她看到府衙的同僚聚在一起談論那起始亂終棄的案件……
    水喬幽一大早到了府衙,遇到了府衙裏負責打掃的花眼老者。老者和她見禮,開口就問她昨晚是不是沒有休息好,並真誠地勸她,年輕人也得多注意身體,不要老熬夜。
    他這一句關心,讓某些水喬幽好不容易清出去的畫麵,又在她腦海裏詳細地上演了一遍。她也沒和老者多聊,道了句謝先走了。
    昨晚賈剛在大牢值夜,聽到她來府衙了,連忙過來告訴她,聚財閣的掌櫃,昨晚又斷了一條胳膊,一晚上都在哭喊著要換牢房。
    除了這事,女牢那邊昨晚也出了點事情。
    三生畔裏那位菊香姑娘昨晚試圖吞碎陶片自盡,幸好水喬幽之前讓人著重留意她們幾個,看守的人發現及時,人保住了。隻不過,她嘴裏還是被碎陶片割傷了,這幾日是說不了話了。
    她這一鬧,周邊的幾個牢房關著的人都是知道的,旁邊的畢三娘當時還幫她喊了人,看上去和她感情真得很好,對她很是關心。
    水喬幽去了女牢,同之前一樣,站在畢三娘看不到的位置觀察了她們片刻。畢三娘看上去明顯比之前憔悴了很多,人也不如剛進來時淡然了,正在苦口婆心地勸說已經蘇醒過來的菊香看開些。可若是細看,不愧是見過風浪的女子,比旁邊幾個牢房裏的犯人還是要從容得多。
    水喬幽知道,楚默離看似沒有派人來大牢看守,實則這裏發生的一切都會很快上報到他那兒。
    水喬幽從女牢出來,將這事匯報給了袁鬆,楚默離那邊,她暫時不打算去了。
    然而,袁鬆不這樣覺得。
    他覺得楚默離將人放在他們這兒,是對他們的信任,昨晚人差點就自盡了,則是他們的失職。雖說這人現在沒大事,那也是他們的失職。不管楚默離那邊有沒有人跟他匯報這事,越是這個時候,他們就越應該過去請罪,否則這錯就越來越大了。
    若不是袁鬆不知道楚默離住哪兒,他就自己去了。盡管如此,他還是沒有多嘴向水喬幽打聽這些,隻是叮囑水喬幽一定要代他好好請罪,讓她立馬過去楚默離那兒做個詳細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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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鬆的顧慮水喬幽清楚,站在他的角度,他說的也在理。他都吩咐了,水喬幽也不能不應下。
    出了袁鬆那兒,她準備交代底下人幾句,就去楚默離那兒。
    大牢那邊又來了人告訴她,聚財閣那掌櫃,說自己身上骨頭也斷了,吵著要見她。
    水喬幽思索一息,決定晚點再去楚默離那兒,先讓人將這掌櫃提了出來。
    這人比起昨日,臉上青腫更多,看到水喬幽就哭求換個牢房。
    水喬幽沒說話,過來負責審問地人懟了他。
    當自己來大牢住店呢。
    掌櫃的連忙道明,他不要求有多好,更差的牢房也可以,隻要不要再讓他和四大門派那些人關在一起就好了。
    審問的人自動忽略前半句,幫忙給他回憶了一下,這些人可都是他們聚財閣之前的老客人,且都是貴客,將他和他們安排在一起不正好敘舊。
    他一聽這話,差點哭出來,也不敢反駁他們。
    審問的人看了水喬幽一眼,不再和他聊這些破事,問起正事。
    一問正事,他卻又還是那句話,知道的都說了。
    他不是本地人,家中也無親人。聚財閣的東家死了,真正的大東家又去了雍國,這些日子,沒有人來管他死活。
    偏偏這種無牽無掛的人,對於府衙來說,也比較難搞。
    水喬幽卻不著急,吩咐其他人,告知四大門派那些沒出去的人,以後不要再問自己多久能出去,他們幾個最輕的至少也得判三年,其他的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下半輩子也不一定,交多少銀錢都無用。
    同時,今日就去四大門派,通知他們三日內上府衙繳納罰金,若有拖欠,府衙會采取強製措施,捉拿入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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