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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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喬幽目光從他所指之地再回過去,楚默離又將她帶過來的畫紙給展開了,拿過一旁的蠟燭,湊近了在細看。
水喬幽瞧著他專注的模樣,在一旁坐了下來,沒再打擾他。
楚默離拿著蠟燭將自己畫的和她帶來的畫紙端詳了很久,重新拿起筆。
水喬幽見到,又走過去,給他研墨。
楚默離看她沒想睡,也沒再說什麽。
楚默離畫畫停停,又換了好幾張宣紙,五更都過了才停下筆。
水喬幽看過去,紙上的畫像比先前的看著似乎要正常了許多。
“可認識?”
一眼看上去,並不認識。
楚默離見她側著脖子,往旁邊讓了點位置。
水喬幽湊近了一些,伸手遮住了畫上之人的上臉,再又換到下臉。
手來回換了幾個位置,身體不自知的又往楚默離的方向靠近了。
抬起的手肘碰到了他,水喬幽看過去,見自己快撞他身上了,若無其事地往回挪了點。
楚默離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心裏淺淺一笑,往後退了一點。
水喬幽攔住畫中之人的下臉,“這樣看,有點像菊香。”
放開手,卻完全看不出來是一個人。
楚默離聞言,喚來了時禮。
時禮聽了水喬幽所說,細心看了畫像,隻看上半部分,的確有點像是偽裝成菊香的風致。
楚默離當下又畫了一張一樣的,交給時禮。
時禮拿上畫從書房出去後,就離開了小院。
水喬幽還在比看著他先前畫的那張,單看眼睛,除了和菊香的眼睛像,她又覺得似乎有點異樣。
窗外已經出現日光,楚默離淨了手從一旁的案幾上端了一碟糕點放到她麵前,在她旁邊坐下,並遞了一塊給她。
水喬幽注意力都在畫上,眼角餘光瞥見他遞了東西給她,就接了過去。
她將東西在手裏拿了一會,楚默離輕聲提醒她,“吃的。”
聽到是吃的,她就將糕點放到嘴裏。
咬了一口,才注意到它。
她看著自己手裏的糕點,又看向楚默離。
楚默離給她換了杯新茶。
水喬幽一時放回去也不是,拿著也不是。
她看著茶,又安靜地咬著糕點,視線轉回畫上。
楚默離看著這一幕,眼裏閃過笑意。
畫像上的眼睛,估計是上過妝。
除了菊香,水喬幽覺得似乎還有一點眼熟之感。
她將三生畔裏自己有印象的姑娘都對比了一遍,沒有找出這點眼熟。
除了眼睛,其它地方並無這種感覺。
楚默離看出她的心思,“等時禮回來,就知道是不是她了。”
水喬幽聞言,沒有再想,收起來了畫,又想起上次她跟蹤的那人。
她望向楚默離,想問他有沒有看清那人,話到嘴邊,又想起那晚的尷尬畫麵。
楚默離注意到她的眼神,主動詢問:“怎麽了?”
水喬幽將腦子裏的畫麵驅除,“那晚……”
她斟酌著用詞,話語又慢下來。
“哪晚?”
“……”水喬幽想到整個府衙都忙了多日,調整了心思,“先前有一晚,我從酒樓出來,跟蹤了一人,半路遇到了公子。不知公子是何時見到我的,可有見到那人麵目?”
水喬幽一口氣說完,換了口氣,又和他說了這件事的進展,避開了他們相遇後的細節。
楚默離盯著她瞧了一會,開口卻先問道:“那晚的事,你想起來了?”
水喬幽麵不改色,“沒有。”
楚默離不輕不重地歎了口氣。
水喬幽轉移話題,“公子那晚,怎麽也在那兒?”
楚默離沒有去質疑她的回答,實話道:“我從外麵回來,半路看到了你。瞧見你在跟蹤他人,就沒喊你。那晚那人,我亦未看清。”
水喬幽微微有些失望,如此一來,這條線索暫時算是真的斷了。
這麽久了,她對楚默離也有了一定的了解,這種小事,他是不會費心思說謊的,她也沒再追問。
瞧見窗外已經天亮,她不再打擾,起身告辭。
楚默離沒有應聲,瞧著她問道:“阿喬,你是不是還有話要與我說?”
水喬幽眼睛未動,想起先前說的雙溪樓一事,忖量少頃,同他說了自己近日的一種猜想,“若是石幫真的與雙溪樓有關係,他們那幫主石朗,肯定也另有身份。不知公子這邊,可有查到雙溪樓樓主溪梣的下落?”
楚默離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懷疑,這人就是溪梣?”
“臨淵城裏,很少有人與石朗交過手,石幫在這裏站穩腳後,他更是鮮少露麵。他似乎,是故意如此。”
這個石朗,除非必要,否則都不會出現在大眾麵前。
一般故意淡化自己存在的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原因的。
比如,不想引人注意,不適合引人注意,不交手,若不是武功太低,多半就是不想讓人看出武功出處。
水喬幽雖然沒和石朗交過手,但是也是見過他的。憑她目測,他的身手應該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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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萬一是溪梣,公子還是要小心為上。”
楚默離聽懂了她的意思,這個事情,在她說之前他其實也已有懷疑,“好。”
他見她準備走人了,又問了一遍,“除了這事,你可還有其它要與我說的?”
水喬幽搖頭,拿上畫告辭。
楚默離沒再追問,同她一起出門。
“時禮回來了,我會讓人將消息告訴你。”
“多謝公子。”
跨過書房的門檻,想著她剛才說的事,楚默離出聲問道:“可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去淮北,出鹽奇時遇到的刺殺?”
水喬幽側過視線。
楚默離也與她說了一事,“參與那次刺殺的,除了雙溪樓,還有花門和逐心閣。”
水喬幽自是記得那次,她神色未變,“哦。”
楚默離提醒她道:“花門之毒,令人防不勝防。辦案的時候,要多加小心。”
水喬幽點頭。
楚默離沒再說其它的。
水喬幽目光轉正,他提那件事隻是為了說這個?
兩人出了院門,水喬幽讓他留步。
他也停在了原地,喊了她一聲,“阿喬。”
水喬幽以為他還有事要說,停下腳步。
他望著她的眼睛,溫聲道:“等忙完這段日子,我們好好談一談。”
水喬幽撞進他的視線,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自己,知道他指的是什麽。
兩人相視片刻,她不得不應一聲,“嗯。”
楚默離沒再有其它要說的,水喬幽轉身離開。
楚默離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才往回走。
水喬幽感覺到背後的目光被擋,回想他剛才的話。
她目光垂落,落在手裏的畫上,也希望這臨淵城的事情早點查清。
水喬幽沒有回去休息,直接回了府衙,先將畫給了陳捕頭,讓他去提審周全。
陳捕頭看到畫,十分高興。看天色,猜到她估計是一夜未睡,讓她補一下覺。他已經在這睡了一覺,當即拿著畫像去大牢了。
相較上值的時辰,現在還早,水喬幽卻沒有再去補覺。
稍做沉思,安排了幾個人去石幫附近,正大光明地看著他們。
估算著陳捕頭那邊審問的時辰,她趁著袁鬆還沒來府衙,回了一趟吹雪巷,給後院的閑馬多補給了一些草料。
回到屋裏,再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收拾好後,確認沒人跟著,去了一趟隔壁的隔壁。
宋四爺見她大早上過來,有些訝異,“姑娘,這時過來,可是有什麽吩咐?”
水喬幽問道:“最近可有右辭的消息?”
“五日前,他來了信,一切都好。”
水喬幽沉吟,難道楚默離真的沒有別的意思?
“涼肅那邊,如何了?”
“姑娘放心,一切都已處理好。”聽她問起,宋四爺也正好有件事想和她說一聲,“我那狼子野心的孫女婿,我也已讓人處理了。”
這件事水喬幽答應過讓他自己處理,“嗯。”
宋四爺情緒看上去還是有些掩不住的低落,她聽了這話,也沒多問細節。
“宋軒呢,他最近可還安分?”
“這點姑娘也可放心,他那邊,一直有人看著,不會出亂子的。他對神哀山也不熟,姑娘不開口,他出不了神哀山。”
提起宋軒,宋四爺想起自己另外一個侄子,沒要水喬幽問,主動告知。
“不過,泉兒那邊,我們仍舊還未聯係上。”
水喬幽靜默須臾,吩咐道:“讓右辭去找,盡快找到他。”
雖然楚默離那話看起來似乎沒有其它意思,水喬幽還是提醒宋四爺,讓所有人最近行事都小心一些,留心石幫,盡量不要出亂子。
從吹雪巷回去,她又出了門,前往府衙。
府衙裏的屍體昨日還有些沒被認出來的,今日一大早府衙門口又已是人山人海。
整個臨淵城的人都因太守被刺一事人心惶惶,想著怎麽才能不牽連自己。看到石幫附近忽然多了很多官差,大家很快將這兩件事聯係到一起,袁鬆府邸周圍搶不到位置了,就都跑去了石幫周圍,幫官府盯著他們。石幫裏裏外外稍微有點風吹草動,當即被人知曉。
不過一日,府衙裏也被熱心民眾送來了不少可疑分子。這日府衙裏,又是大家忙得腳不沾地的一日,水喬幽也沒空再想別的。
臨近晌午,陳捕頭那邊有了好消息。
有了畫像和人證,周全無法再否認自己去過土地廟。
一上午過去,他承認了聚財閣的那些銀子,每次都是他從賭坊那邊運出去的。到了土地廟,後麵就會有另外的人來接手,銀子是重物,一次運走容易引人注意,他們就隻能分批轉走。
有幾次,附近還有人活動,出於謹慎考慮,銀子當時沒法運走,就暫放在土地廟。
他們也知道那土地廟偶爾還會有人供香火,那麽多銀子放那裏,他們還是不放心,銀子沒有運走之前,他會派人守在附近,偶爾也會裝成香客過去查看,這樣就算遇到人也不用擔心,卻沒想到還是被人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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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亦承認了自己是雙溪樓的探子,隸屬花堂,兩年前,趁著石幫新成立,偽裝身份進了石幫。這項差事本來是他們花堂堂主縫春的,可沒想到他接了個任務,出去了一趟,人就死了,他便接過了這項差事。
對接銀子的那個女人他不認識,畫像上的人和她有些相似,也有些不似。在他看來,反倒是楚默離最先畫成圖那張五官不協調的更像。
這就說明,他也沒見過那個女人的真實麵目,更不知她的身份,隻知道她是樹堂多年前就安排在臨淵城裏的探子。
這點倒是和‘風致’的情況對上了。
米二和風煙書院之事,的確是他借石幫之名有意為之。
三生畔確實也是他們雙溪樓的聯絡之處,但是到底誰才是負責的人,他並不清楚。
除了這些,那些銀子最終去了哪裏,他亦不知曉,這不屬於他的任務範圍,也不是他可以打聽的。
關於石幫和石朗,他開始說自己是偽裝進了石幫,聽他們問了幾次石幫和他們的關係後,他又改口了,承認石幫也是雙溪樓所創,甚至交代石朗就是他們雙溪樓的木堂堂主許尤。
他前麵說的話,都和他們掌握的情況對上了,可他後麵這段,陳捕頭聽著明顯更像是故意拉他人下水。
最重要的是,他說的這個木堂堂主,就和真實的情況對不上了。
陳捕頭雖然是公門中人,但這裏是臨淵城,他們日常之中常和江湖中人打交道,也是聽說過不少江湖消息的。陳捕頭先前就聽人說過,那許尤早就被人殺了。
然而,這事被他揭穿,周全卻向他們透露,那都是假的,許尤之死,實際上是他們雙溪樓故意放出去的假消息,不然他們如何隱匿行蹤。
他這話聽著不可信,可陳捕頭也沒親眼見過這許尤之死,又無法完全判定。
“水捕頭,你說這賊子說話,到底幾分真,幾分假?”
別人水喬幽不知道,許尤死沒死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許尤的確死了。”
陳捕頭精神又振奮起來,“你確定?”
許尤就是夙秋所殺,不過他現在的身份,她也不方便告知他人。
“嗯,當時,我就在現場。”
陳捕頭震驚。
水喬幽不再細說,“辛苦你,再去會一會他。”
她話剛落,賈剛匆匆跑過來。
“水捕頭,陳捕頭,周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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